聽說那天下午晨午睡醒來發現我不在,瘋了一般的找我。


    原本對他的埋冤,在看到他憔悴的麵容,和微紅的眼眶時,突然就消失了。他怎麽這麽可愛,像個孩子一樣。


    見麵的那一瞬間,深褐色的瞳孔充斥著難以置信和狂喜,他就那樣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中飛奔而來,直至我麵前,再把我擁入懷中。


    他好似有很多話要說,可那一刻,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我能聽到的,隻有他細小隱忍的哽咽聲,能看見的,隻有那寬厚的肩膀,一把把我保護起來,隔離我所有的恐懼。


    “昕昕…昕昕…”他一直一直念著我的名字。


    而我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細扶他的背,試著安慰他高大的身軀。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


    可是,明明應該感到無比的幸福,明明應該為了這般被重視而感動的熱淚盈眶,明明…可這時,即便在晨的懷裏被抱緊的像個孩子,腦海中映入的卻是剛剛那男人的笑容。


    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好似都牽引著我的靈魂。我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想過,假入抱著我的,是他該多好…


    我恨這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麵對晨,簡直慚愧,愧疚到,不敢直視。一旦被那雙灼熱的雙眸關切到,心裏的愧疚與不安,就越來越強烈。我怎麽能這麽想?


    我應該一心一意,心力,去愛晨。我很想很想很想,愛著晨。


    終於,晨微微發顫的聲音與軀體,逐漸冷靜下來,他慢慢抬起頭,清澈的雙眸還閃爍著點點淚光,眼眶紅紅的,真像一直沒長大的小毛狗。他凝望著我,好似我已經不再是個人,而是一處空白的空間。他呆滯地看著我,目光毫無交集。


    這樣的目光,我還是第一次見。我不敢動,也不知道如何迴應…


    “晨?”


    一聽名字,他似乎反應過來,這才溫柔的撫過我緊皺的雙眉。


    “昕昕…對不起,來晚了。”


    他,原來知道,知道我會害怕。所以才不停的找我嗎?他對自己有多擔心隻字不提,之後也沒和我說過他到底是找了多久,跑了多遠,才來到我身邊。隻是當我抱著汗津津,整個後背都濕透了的他,忽然就很想哭。


    我一個人站在街道時,都沒有想哭。可這會,被人放在心裏第一位時,確是這麽感動。晨他,真的很好。


    我很愛他。是的。


    “沒關係。隻是晚飯可能吃不到了。迴家吧,好嗎?”我捧起他的臉,在他臉上輕輕一吻。我也想,把最好的給他,讓他知道,我也在熱烈的,如他般,迴應著這份感情。我要讓他知道,我也在心意的去愛他。


    “冰箱裏不還有兩個雞蛋嗎?沒關係,以後我出去買菜就好。”晨憐惜的看著我,溫柔似水的目光柔的我快要化了。我點了點頭,嘴角再無隱瞞的翹了起來,這多幸福啊。有個愛你的男人願為你,舍棄自我,隻為你開心。


    我望進他那雙不見底的雙眸,深褐色的。外圍是個杏眼的輪廓;再上麵,濃濃的,深棕色的眉,讓他原本無辜的眼神平添了幾分霸氣和莊重。晨還有著一個完美的鼻梁,再下麵,是個微張著的唇瓣。


    這張臉似乎,隻為我微笑,隻為我而活。他的愛,濃重而卑微,像是渴望溫暖的小孩,一次又一次的跑到母親身後,卻又害怕著,要是她離開了怎麽辦?所以,晨隻是看著我,一如既往,從一而終,一直一直的看著我。


    他如第一次約會般自然的挽起我的左臂,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黃昏霓虹的燈光和漸漸多了起來的行人。


    “你知道嗎昕,第一次見你我就決定了。”見他再無後文,我好奇的歪了歪頭;決定什麽?


    我詢問著用眼神試探著,可晨自那以後就好像沒看見我一樣,雙目向前,雖然還是溫柔的挽著我的臂彎,卻連一個餘光都沒給我。


    黃昏的夕陽如夢,如影,斑斑點點灑在晨幹淨的白襯衫上,一瞬間,好似他不是晨,我不是唐昕,而是兩個陌生人,在諾大的城市中,因孤獨而相聚,因渴望而狂歡,因兩個破碎的心靈振動的頻率剛好相似,而互相取暖。


    “晨,要是有一天,我不見了,”晨的手臂突然一緊,“你…會怎麽辦。”


    “你不會的。”他很堅定的,一字一字的說。我卻在聽到答案時,忽然又席卷而來一波又一波的愧疚,晨不在說給我聽。


    說給他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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