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開門。”溫珂上前,喊了一嗓子,不過聲音壓的極其低,她也是要麵子的。


    歲饒後背抵在門板上,無聲冷嗤,反季穿狐裘上街都沒見她覺得丟人,不過被她關在門外一會兒,這就丟人了?她更怕丟人好不好。


    不過猶豫片刻,她還是開了一條縫,示意對方進來。


    門縫小的,溫珂一根小尾指都伸不進去,她眼角狠狠一抽,埋汰誰呢。


    溫珂試探性地推了下門,沒有阻力,顯然歲饒離開了門口,她心下鬆了一口氣,悄悄地推門走進去,韓子高見狀,也跟了上來。


    不想,這溫珂也不是個做人的,再次把門一關,也沒管打沒打到韓子高,“一邊玩去。”


    溫珂心裏,歲饒已經上升為閨蜜級別了,而韓子高,一如既往的是晚輩,她說話就跟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說一樣。


    韓子高摸了摸碰紅的鼻子,有點疼,還有點酸澀,怎麽迴事兒。


    他手一摸,手中沾滿了血。


    哦,他鼻子被撞的流鼻血了,看來前段時間沉聽那貨沒有騙他,他真的有血光之災。


    還沒有上桌資格的韓子高,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的休息區域,擦拭著鼻血。


    長空劍安靜不動,心裏卻在感慨:報應啊……


    溫珂沒有注意到外邊的情況,她關房門後,便裏三層外三層的布了結界。


    歲饒沒有阻止。


    不過等對方布完結界後 ,才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其實這房間裏布置著一個很更強的結界,你擔心的事情完全不會發生。”


    隻不過結界境界太高,她們實力達不到,自然也察覺不了。


    溫珂一頓,所以對方就看著她跟個二傻子一樣忙來忙去的。


    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善,歲饒笑了下,“別這樣麽,有點警惕心是好的。畢竟,也沒有誰的結界有我這般牢靠…”


    話裏話外就差說了,你們這群低端玩家。


    溫珂:“……你這樣說話有沒有被打過?”


    “有啊。”歲饒坐下,看了她一眼,說出來的話很是欠扁,“不過我有的是靈石。”


    打不過就花錢消災,請人賣命,實在不行,她法器多,跑路第一名。


    她得意地說起了人生成長中的輝煌壯闊,話才開口,便被溫珂打斷,“我有事問你,你等會兒再說。”


    歲饒遺憾地止住了話語,“年紀一大把了,怎麽脾氣這麽著急。”


    溫珂最忌諱別人說她年齡,相信也沒有哪一個女人願意聽到年齡大的評價,忍了又忍,她氣得罵人。


    搞不得自己為什麽夢境裏會和歲饒這種毒舌的女人臭味相投,她鬱悶極了,“你在夢境裏時,可是挺溫柔的。”


    “比如,我破口大罵的時候?”歲饒遲疑。


    對方是不是對她有什麽誤會。


    溫珂迴憶起往事,不打不相識,自己當初也是被歲饒罵過的人之一。


    好吧,她閉嘴。


    歲饒見狀,也不再逗她,“說吧,想知道他什麽事。”


    瞥了一眼溫珂身上的狐裘,越看越不得勁,“要不,你先把它收起來?”


    這大熱天的,看這都熱。


    “不行!”溫珂死死地抱著狐裘,“這是他留下來的唯一東西了。”


    她語氣傷感,在緬懷過去。


    歲饒無語,是啊,被你扒皮抽筋隻剩下一件狐裘的夫君。這兩人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脫不了幹係。


    見溫珂實在是傷心,她也就不戳她心窩子了。


    “他最後……有沒有提到過我。”溫珂語氣期期艾艾。


    “有。”歲饒點頭。


    溫珂身體前傾,靠近歲饒,“他說了什麽?!”


    “唔……”暼了她一眼,歲饒遲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溫珂見狀,神色微斂,“說吧,我承受的住。”


    “也沒什麽,就……”歲饒斟酌著,見對方眼神催促,也不好猶豫,“就是叫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溫珂性子惡劣,要是在這般鬧下去,以後說不住小命就沒了。


    溫珂半怒半笑,這確實是她那個死鬼丈夫會說出來的話。


    “別哭!別哭!”歲饒急忙將帕子遞過去,哭了她可哄不好。


    “對,重新做人。”溫珂喃喃自語,“佛子明悟據說佛法身後,也不知能不能請人來為我孩兒抄個往生咒。”


    傅九是魂飛魄散,死的透透的了,可他們的女兒,卻是一條真實的小生命,造夢珠留存生機,這也是溫珂從傅九的記憶裏知道的,對方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孩子。


    “阿寧。”溫珂淚眼朦朧地轉過了身子。


    歲饒心中警惕,麵上卻不動聲色,“怎麽了?”


    溫珂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你可要幫幫我,那怎麽說也是你的侄女。”她們可是在夢境裏好了一輩子的閨蜜。


    夢境太真了,那一生短暫卻讓人無法釋懷,或許,從始至終,都沒人能夠走出來過。


    歲饒沒有反駁對方的話,隻是輕輕地將手搭到了溫珂的手背上,無聲地表達著安慰,“放心吧,佛子心性純良,會同意的。”


    她心頭一轉,已經找到了一個去尋佛子明悟的合適人選,沈榮榮!


    歲饒做事,溫珂一向放心,激動的情緒也稍稍平複。


    她一揮手,撤了那些沒用的結界。


    片刻後,韓子高施施然地走進來,將扇子遞給了溫珂,“溫穀主,您的扇子忘記拿了。”


    溫珂接了過來,“有勞。”


    “客氣。”韓子高說。


    歲饒卻一眯眼睛,在他們二人之間來迴掃視,韓子高怎麽這麽好心地幫溫珂拿東西,不對勁兒。


    “師兄,你是不是背著我收受賄賂了?”


    她語氣涼涼。


    生生讓對麵的兩人動作一頓。


    溫珂腦子反應更快,推脫道,“還不是韓師侄,不過是讓他拿一下,他居然讓我給了他一千靈石才罷休,無奈之下,我隻能照做了。”


    心虛之下,她手腕一轉,手中的扇子便被抬起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韓子高震驚的看著溫珂,她怎麽可以冤枉自己!


    他正欲反駁,便瞅見溫珂的手在桌麵下對著他比劃了五個手指。


    願意出原來的五倍價錢,買斷真相。


    韓子高急促地眨了眨眼睛,五千!


    賺了。


    這次他沒有猶豫,而是轉頭看向了歲饒大義稟然地承認,“沒錯,就是我!”


    歲饒冷冷的看了他許久,最後掏出來一個黃金小算盤,劈裏啪啦地又算了起來,“很好,才剛簽賣身契,你就給我又欠了一筆賬。在沒有包括利息的情況下,除了在原來的價格上,欠債翻了一倍,還需要再額外欠我一萬靈石。”


    韓子高心痛,“怎麽這麽多。”


    聞言,歲饒停下動作,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我有沒有告訴你,賣身期間,不得接私活。”


    怕他不信,又將契約拿了出來,白紙黑字。


    韓子高沒意見,不過往下一掃,便見契約上多了好幾條不大不小的條件,他眉頭一皺,指著它們,“師妹,我不記得契約上有這幾條。”


    歲饒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將契約收好,“是麽?那可能是你記錯了。”


    有麽?韓子高沉思。


    溫珂在一旁看著,心裏嗬嗬一笑,歲饒在這方麵可是個黑心的,韓子高這是被坑了幫人數錢都不知道。


    看這樣子,這晚輩還完債的日子遙遙無期,哦不,是永遠還不完,利滾利滾利,韓子高欠的債隻會越來越多。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韓子高,難為他了。


    歲饒但笑不語。


    等送走兩人後,才樂嗬嗬地走過去,將小魘獸抱起來使勁兒揉捏著,“真好,這下子這個免費勞動力是套牢了。”


    對於黑心的主人,小魘獸撲騰著短短地四肢,隻想著要離開,夭壽啦,它要喘不過氣來了。


    *


    走出來們後,溫珂見韓子高默默地往他的房間走去,便出聲叫住人,“韓師侄。”


    韓子高如願停了下來,對於這個長輩他還是很有禮貌的,“溫穀主可是有事情吩咐?”


    出錢就行,反正他欠歲饒的債太多了,未來手上的靈石是沒有的,還要補貼進去,還不如在歲饒不知情的情況下,多接私活,反正除了這一次意外,對方又不知道。


    溫珂笑著道,“不知韓師侄可有興趣聽故事?”


    她真的太煎熬了,煎熬到甚至不敢一個人待著,不然腦海中永遠浮現出傅九和那個無緣的女兒的慘狀,現在她迫切想找一個人傾訴。


    韓子高就是最好的人選,聽話,不會插嘴,還會提問題。


    不想,韓子高下一刻就迴了一句,“沒興趣。”


    他還以為是有靈石掙呢。


    溫珂磨了磨牙,從唇齒裏擠出了一個字,“有。”


    韓子高又轉過身,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其實我很樂意聽您的故事。”


    溫珂嘴角一抽,還真是掉錢眼裏了,也不知道師兄清風朗月一般不解風情的人,怎麽就多了一個如此俗氣的徒弟。


    她頭痛地搖了搖頭,隨後陷入了迴憶,娓娓道來,“你知道麽,其實,我有一個夫君和一個即將出生的女兒……”


    韓子高愛看話本,自然也愛聽故事,他隨著溫珂那道聲音,看到了一個悲劇的故事,是因果輪迴,是有份無緣。


    溫珂覺得,她再不和人傾訴,她也要瘋了,隨著每個午夜的到來,沉淪於那個夢境中,不能唿吸,心痛不能自已。


    原來,這麽些年,她對黎空的愛,完全是屬於另一個人的,她記錯了人,失去了記憶,不變的是,愛意不止。


    摸著身上的狐裘,她有一種,傅九從未離開,永遠陪在她身邊的感覺。


    溫珂的眼裏帶著迷戀,帶著瘋狂。


    傅九臨死前口是心非,他說從未愛過她,她是不信的。


    因為他的眼,他的心,都在告訴著溫珂,他愛她,愛到恨不得咬牙切齒,由愛生恨,卻又不舍真的傷害她,隻能借著夢境讓她嚐到百般痛苦的滋味。


    丈夫背叛,孩子流產。


    他的求而不得,也要溫珂一一嚐盡,有時候,恨比愛更長久,既然溫珂記不住他的愛,那就記住他的恨。


    霧氣朦朧於眼眶裏,搖晃地水珠似乎要溢出去,溫珂似乎還能聽到對方的句句誓言。


    晶瑩地淚水積攢到了一定程度,才不堪負重地留了下來,才精致的妝容上劃出了一道水痕。


    韓子高摸了摸腰間,掏出來一方帕子,才遞了過去,便見溫珂搖了搖頭,哽咽地拒絕,“不用,我有。”


    說著,她便拿出了歲饒剛才遞給她的帕子,自顧自地擦拭著。


    默默地看著歲饒那精美的帕子,韓子高將他上不得台麵的帕子收了迴去,師妹的每一樣東西,都比他這個人值錢。


    與此同時,他抱歲饒大腿的決心更堅定,隻要大腿抱的好,軟飯少不了。


    他眼中劃過了一抹深沉。


    溫珂沒有察覺到,隻是不停地擦拭著眼淚。


    很快,一條帕子便濕乎乎的,她擰了擰上麵的水漬,吸了吸鼻子,又哭了起來。


    韓子高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怎麽這麽能哭,這一天他聽到的哭聲是他這輩子所有的哭聲加起來的三倍。


    他開始沒話找話,轉移話題,“所以,狐裘是你丈夫送給你的定情信物麽?”


    溫珂哭聲一停,顯然是被他轉移了注意力,“不是。”


    韓子高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保持著一個良好的傾聽者素養,順著她的話問了下去,“怎麽說。”


    溫珂放下帕子,沉聲,“我夫君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是一把精美的匕首,不過後來,我用匕首刺入了他的心髒,殺了他!”


    說到這裏,她眼中帶恨,傅九不僅背著她通敵叛國,還將好友逼死,家國子民,也不容外敵來侵,她原諒不了對方的背叛。


    韓子高隻聽了一半,暫時沒聽到這裏,他聞言,神色微妙地看了溫珂一眼,好狠的女人。


    “那狐裘呢?”他不動聲色地詢問。


    溫珂視線一轉,落在了他的身上,幽幽地吐出來一句話,“這是他的皮毛,被我剝皮抽筋了,我帶在身上紀念著他,這次再也不會忘記他了。”


    她詭異地笑著。


    韓子高表情差點繃不住,定定看著狐裘,原來如此。


    他心裏毛毛的,有那麽一瞬間想走,不是很想再聽下去,生怕聽到了什麽怪異的東西。


    卻不想,下一刻溫珂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涼涼地觸感出來,讓他一個激靈,隻見她笑著,“走什麽,收了我的靈石,可不得聽完麽。”


    韓子高將她的手推開,強行挽尊,“沒有,我就是坐的不舒服,換了一個位置。”


    溫珂見他麵色緊繃,無聲一笑,小年輕真是不禁逗,這才哪到哪啊。


    她尖銳地指甲難耐地在桌麵上劃來劃去,不時發出刺耳的聲響。


    不知為何,屋子裏的燈突然一暗,明亮的空間突然暗了下來,更襯得這種抓撓聲越來越詭異,不像是人抓出來的,更像是一種野獸的抓撓聲,恍若很遠,又恍若近在咫尺。


    那聲音仿佛有預謀般,先是爬上了他的耳膜,然後是他的心髒,壓抑窒息的感覺一下子讓他唿吸一滯,心跳加速起來。


    韓子高突然領悟了離開時歲饒遞給他的那個眼神,意味深長中帶著幸災樂禍。


    他突然後悔了,這個故事聽著,感覺上一點也不好,溫珂跟個瘋子一般,加上對方修為比他高,不知何時,一道靈力從對麵蔓延過來,將他捆綁住,隻能被動地聽著對方的魔音貫耳。


    韓子高艱難開口,“我不走,能不能放開我。”


    溫珂勾唇一笑,“嗬嗬……不能哦,必須聽完了故事才能離開的。不然…”


    她的靈力又化作了一把匕首,尖銳的匕首尖對著韓子高的心髒,森森寒氣如同她剛才觸碰韓子高的手一樣冷。


    這次他相信了,對方可能真的體寒。


    昏暗的環境中,對方的聲音越來越陰鷙,韓子高隻能無聲抱緊了同樣裝死的長空劍,真是錢難掙,屎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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