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如往常一般往裏走,還沒等她說什麽,便見周隨安突然生生嘔出來了一大灘血。


    “周隨安!”


    她立刻跑過去扶住他,語氣焦急,“你怎麽了!”


    手中一抹就是一大把的血,“是不是又毒發了!”


    晏寧熟練的從他衣袖裏掏出一瓶藥,打開瓶口,抖著手倒出來好多粒,有一些因為慌亂,還掉在了地上,她卻無暇顧及。


    “張嘴!”


    周隨安臉色蒼白的順從著,晏寧很快就喂了進去,許是吃了藥,他沒再吐血,臉色也好了起來,至少沒有這麽蒼白了。


    見晏寧心疼的撿著掉落在地板上的藥,他搖了搖頭,語氣飄浮,“不用撿了,吃再多也沒有多大用。”


    這藥不過是暫時抑製毒性的,一開始還有些用,隨著他服用的次數越發頻繁,效用越來越弱,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用了。


    晏寧卻是白了他一眼,手中動作不停,沒聽他的,“這藥耗材多珍貴,哪裏能說不要就不要。”


    周隨安臉色蒼白到透明,見她摳摳搜搜的模樣,竟是覺得心裏一暖,心裏的話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你好像很關心我?”


    聞言,晏寧動作頓住。


    周隨安見此,很是懊惱,為自己方才的唐突,“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是!”晏寧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他的話,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深深,帶著很複雜的情緒,“我很關心你,甚至很害怕失去你!”


    晏寧頭一次如此直白,“周隨安,你知道為什麽麽?我……”喜歡你。


    她正想脫口而出,卻被周隨安捂住了嘴,他語氣晦澀,帶著不易察覺地脆弱與哀求,“你先不要說,好不好?”


    周隨安難得如此無力,雖然有了藥方,卻還有一味藥材遲遲找不到,他無法保證能不能給她一個有自己的未來,隻要不去應承她的感情,就算他日後身死,晏寧也能沒有負擔的好好活下去。


    清冷剔透的如玉君子,此刻狼狽地擁著她,如高山傾頹,瓊枝將碎,帶著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卑怯。


    晏寧突然心軟了,她迴抱住,“好,我先不說。行不行……?”


    她拍了拍他後背,笨拙地學著他平日的哄著她的動作放過來安慰他。


    “嗯。”周隨安安靜地將臉埋在了他的頸窩上,頎長的身體投射出一個漂亮的影子。


    兩人如同纏繞共生的藤蔓,抱著彼此沒有分開,仿佛這樣,便能夠經曆各種風風雨雨,無所畏懼。


    晏寧嫁給周隨安之後才知道此藥丸也有相應的副作用,就是會讓他有嗜睡症狀,並伴隨著輕微的神誌不清,不過睡一覺就好了,不是什麽大問題。


    害怕他坐在地上睡過去不利於身體,她又拍了拍他的背脊,語氣輕軟,“地板涼,還是迴床上睡吧。”


    被睡意占據大半心神的周隨安仍舊趴在她頸窩處,慵懶地應了一聲,晏寧以為他不會動了,還想再說什麽,便見他已經身子微晃的站起身來。


    她急忙起身扶著他走向繞過屏風,迴到床榻上。


    晏寧剛想把他壓下去躺著,便見他哪怕困得不行了,還在堅持原則,“不行,這是你的床,我睡了你就不能睡了,我還是去睡矮榻吧。”


    晏寧:“……”那你人還怪好咧。


    “……沒事,我不介意。”她再次想把扶著躺下,便見他又道。


    “我渴了。”


    神誌稍許混亂,也導致了周隨安麵對著晏寧是一別於平日裏穩重老成,此刻他整個人顯得略微幼稚,說完話後,便眼都不眨地看著晏寧。


    意思不言而喻,他想喝水。


    忍耐地閉了閉眼,晏寧才轉過身,走去為他倒了一杯水。


    “快喝吧。”她催促著。


    不想周隨安指尖一觸杯麵,便收迴了手,吐出了個讓晏寧額角青筋直跳的字,“好涼啊……”


    “涼什麽涼!磨磨唧唧的,就你屁事最多!”晏寧低吼道。


    吃了藥後,周隨安顯得遲鈍了許久,此刻見晏寧神色不善,語氣更是不好,他遲疑片刻,小聲地試探著,“你是在兇我麽?”


    還不待晏寧點頭,他又道,“你長的很漂亮,如果不生氣的一定會更好看。”


    說完,有補充一句,“女孩子經常生氣對身體不好。”


    “……”因為他這無意的兩句話,晏寧本來拉下去的臉色居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都不好意思罵下去了。


    怎麽辦?被這男人狠狠地拿捏了!


    麵對著對方的神顏,她突然覺得周隨安嫌棄水是涼的也不是什麽錯,男孩子精致一點怎麽了?!


    她抽走對方手中的杯子,語氣溫柔到能滴出水,“你等著,我給你重新倒過一杯。”


    等溫水端迴來後,晏寧看他喝完後,還耐心細致地詢問,“還要麽,不夠我再去給你倒。”


    周隨安搖了搖頭,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晏寧放好杯子,就扶著他躺下,不想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你不睡麽?”


    她笑著拒絕,“我不困。”


    話音剛落,剛躺下的男人又起身,盤著腿直挺挺地坐著,“那我也不睡了。”


    晏寧:“……”


    她頭疼得不行,“那你想怎麽樣?”


    周隨安眼神一亮,顯然就等她這一句話,“和上來和我一起睡。”


    說完,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做出邀請。


    晏寧沉默,很想拒絕他,周隨安清醒以後,如果發現他們兩個同躺一張床,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情況。


    可問題是,不清醒的周隨安是不可控的,見晏寧遲遲不語,他突然一把將人往床上拉,晏寧猝不及防就朝他壓了過去。


    好在還記得他是個傷患,晏寧即便身體與他想觸,卻還在努力地減輕自己的重量。


    不過這麽一折騰,周隨安的臉色還是宋肉眼可見地蒼白了不少。


    晏寧害怕了,生怕他作死,隻能同意了。


    她睡內測,周隨安睡外側。


    因為某個男人的堅持,兩人同蓋一床被子,她的!


    “你的被子好香啊。”周隨安再次語出驚。


    晏寧瞬間老臉一紅,誇被子,和誇人有什麽區別,莫名羞恥的她立刻朝著周隨安轉過身,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又說出什麽令她招架不住的話。


    “閉嘴吧。”她低低道,睡個覺還不安生。


    周隨安這次倒是不說了,也沒把捂著他嘴的小手拿來,反而抬手,將她往懷裏攬住,又一把將她的頭往自己的胸膛上靠。


    隻有一個枕頭,他枕了,晏寧就沒得枕了,那這樣……就靠在他身上吧。


    晏寧隻覺得他現在好難纏,沒有枕頭她去那一個不就行了麽,還死活不同意。


    對此,她清了清嗓子,叫他,“周隨安……”


    “噓!”


    周隨安伸出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不要吵哦。”


    她的手還捂著他的唇,此刻他一說話,那唿吸潮濕地氣息便攀附在了她的手心內,溫熱曖昧。


    兩人的目光相撞,她的灼熱,他的澄澈。


    一瞬間,晏寧心頭的火熱下降,沒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對著這麽一雙幹淨純粹的眸子,她要是幹出什麽來,才真的是禽獸不如。


    她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番,便閉眼不在多說。


    周隨安見她安靜下來後,也隨之閉上了雙眼,唇角勾起,不過攬著她的力道卻沒有放鬆,是一種讓晏寧感到舒適,卻又掙脫不開桎梏的力道。


    午後涼風習習,吹散了滋生的燥熱,甚至隨著時間地推移,陽光光線減弱,三分的涼意都變成了六分。


    晏寧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冷的一個瑟縮,身子不住得往周隨安懷裏鑽,隻有他的身子跟個暖爐一樣,源源不斷地提供著熱意。


    周隨安清醒過來地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他眉頭微皺,很快迴憶起了自己神誌不清時的一言一行,頓時神色古怪。


    本想將胳膊抽迴來,卻被察覺到動靜地晏寧再次摟的緊緊的,一雙腿也是胡亂的搭在他身上,嘴裏呢喃著聽不清的話。


    周隨安倒也不是掙脫不開,隻不過動作幅度大一些,便有驚醒對方的可能,他視線落於晏寧眼下的青黑,昨晚她並沒有睡好。


    思及此,他便不動了,就這麽任由她抱著。


    周隨安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著,他發覺,便是這麽盯著她看,什麽也不做,也不顯得無聊,反而還有著許多趣味性。


    他伸手,將她臉上粘著的頭發剝開。


    恰在這時,晏寧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力道很輕,跟撓癢似的,“周隨安,不要亂動。”


    周隨安一愣,旋即無聲失笑,膽子倒是此成婚前要大的多,以往可是看他一眼都嚇的要哭,現在倒好,脾氣愈發見漲,他倒是給自己養了一個小祖宗。


    不過他也沒有再動,而是攬著她。


    本以為會睡不著,不想溫香軟玉就是最大的溫柔鄉,讓他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兩人一直睡到了掌燈時分。


    醒來後,兩人都麵色尷尬了一瞬,不過很快便恢複正常。原因是……晏寧下意識地抬腳,將周隨安踹了下去。


    晏寧:“……”


    周隨安:“……”


    兩人床上床下大眼瞪小眼。


    周隨安氣笑了,“夫人當真是翻臉不認人。”


    晏寧盯著她白嫩的腳丫子,神色無辜,她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厲害。


    “真是抱歉。”


    周隨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嘴上道著歉,身子卻安穩地坐在床上,顯然是沒有半分誠意。


    不過他也沒打算指望晏寧。


    正打算那外衣穿上,晏寧突然“咦”了一聲,像是有什麽重大發現,語氣驚奇,“我發現你好像很喜歡穿白衣誒!為什麽不試一試其他的衣服。”


    周隨安穿衣的動作一頓,他說不上來,但潛意識裏似乎有一道聲音讓他穿白色,似乎 某個人喜歡。


    不過細細一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他便放棄了深究,“習慣罷了。”


    晏寧沒察覺到他的異樣,聞言隻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也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


    蘇嬤嬤這時進來,“大人!夫人!林九有重要之事稟報。”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齊聲道,“讓他進來!”


    “參加大人!參加夫人!”林九倉促地行禮後,便繼續開口,“解藥的最後一味藥找到了!”


    比起周隨安,晏寧更為激動,“當真?!”


    林九臉色不掩興奮,“夫人,此事千真萬確。”


    太好了!晏寧激動的抱了一下周隨安,片刻後,便鬆開了手。


    周隨安神色怔愣,久久沒有迴神。


    “先吃飯吧。”晏寧隻以為是服藥留下來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退,反應遲鈍,便讓林九先退下,兩人繼續用膳。


    再激動也要把晚飯吃了再說。


    *


    三皇子私宅


    三皇子收到下麵遞過來的消息,說是周隨安找到最後一道藥材了,他驚得一拍桌子,聲音緊繃,“此事當真!”


    他臉色鐵青,心裏帶著不可抑製的恐慌,上一次他冒然去見晏寧,顯然是得罪了他,這段時間被他有意打壓之下,差事也被父皇一連串的擼了去。


    最重要的是,周隨安似乎搜查出了關於他最致命的老底,不過可能是證據不足,還是隱而不發,遲遲沒有下手。


    三皇子自然不會天真到認為是周隨安良心發現,從而放自己一馬,能坐上首輔之位,權傾朝野,這位首輔大人,好手段多的是,一到被他找到了最關鍵的證據,自己離死不遠了。


    到時候不僅是全天下,滿朝文武,便是三皇子的父皇,都是放棄他,畢竟他做的可不止是弑君奪位此種大逆不道之事,還有著私通外敵的罪證,他現在就算是想迴頭,也迴不了頭了。


    書房裏一陣陣地低氣壓,昭示著上首之人的陰鷙。


    屬下跪在地上,身子顫抖著,生怕這位主不高興,將他泄憤。


    就在這時,書房角落不顯眼之處,突兀地傳來了一聲輕響,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讓人以為是錯覺。


    三皇子臉色已經恢複了過來,他看也沒看下手的屬下,反而轉身朝著角落而去,留著背影對著屬下。


    隻見他附在背後的手隨意一揮,“退下吧。”


    很快,房間重新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本來並無異樣的書架處突然動了起來,往右邊推移,一道暗門露了出來,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神秘男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語氣懶散,“三殿下何必生如何大的火氣。”


    三皇子可沒有他這麽好的心態,現在周隨安這把閘刀就懸在他頭上,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下來,讓他頭身分離,因此,他語氣也很是不好,“你倒是說得輕巧,等周隨安解了毒,你我一個都逃不掉。”


    周隨安可不是個蠢貨,他們做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被他查清楚,照對方那狠辣無情的性子,現在沒有處理,一是證據不足,二是沒有精力。


    鬥篷之下的男人卻放聲大笑,聲線顫動著,帶著性感魅惑,“放心吧,我派去的人此刻應該是比他的人更快一步拿到了藥材,沒有解藥,毒發身亡不過就這段時日罷了,到時候量他周隨安有翻雲覆雨的本事,也沒機會施展出來!”


    三皇子聞言,先是一愣,沒想到對方出手這麽快,不過下一秒,卻也大笑出聲,他激動得拍了拍神秘男人的肩膀,“不愧是傅家大公子,等本殿事成登基,一定大大嘉獎你!”


    此刻,神秘的黑鬥男人緩緩地摘下了帷帽,正是傅九。


    他謙遜一笑,“多謝殿下。”


    “哈哈哈!傅大公子,過來坐!”三皇子高興的給傅九留了一個位置,卻帶著十足的高高在上。


    傅九這人夠聰明,怎麽能夠屈居於二公主駙馬之位,簡直是浪費了人才!


    想到那個刁蠻,仗著父皇的寵愛看不起他的二公主,三皇子眼裏閃過了一絲得意,以後一定要替傅九休了這個毒婦。


    他眼裏盡是暢快,想到周隨安身死,就能接受對方的遺孀,胸中隻覺得一股熱氣直衝腦門,還有晏寧這個賤人,交流不吃吃罰酒,他要將她狠狠地收拾。


    傅九多聰明的一個人,哪裏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麽,他麵上笑吟吟,不過不經意垂下的眸子裏盡是冷意和輕蔑。


    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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