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在公主府發生的事情,周隨安很快就知道了,他負手而立,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不等暗衛詢問,他便冷淡開口,“退下吧。”


    暗衛自是不敢多言。


    直到晏寧迴來,周隨安的臉色才和緩了不少。


    晏寧卻覺得怪怪的,怎麽他今天這麽有覺悟地迴房裏,平日裏也沒見這麽積極。


    她狐疑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落在了周隨安身上。


    周隨安卻是不在意,他輕執起晏寧的右手,不過輕輕一推衣袖,朝露出來一圈青痕,顯然是被三皇子給捏痛的。


    他眉頭登時一皺,眉眼含著對三皇子的怒意,不過在觸及晏寧瑟縮的動作,他頓時聲音溫了下來,“可是疼了?”


    晏寧從他的神態動作中便明白他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麵對他的詢問,也沒有扭捏,“嗯。”


    周隨安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藥膏為她擦拭著,“三皇子此舉確實是過分了。”


    “就是!”晏寧想起對方那張扭曲的臉,臉色都蒼白了不少,下意識地朝著周隨安靠了過去,在他耳邊軟聲告狀,“他欺負我了,你可不能放過他。”


    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委屈勁兒,就像是三歲孩童在外麵被欺負了迴來告訴長輩一般。


    晏寧也是如此,她下意識地就依賴著周隨安,這是她的夫君,一定是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周隨安耳邊都是她的氣音,他身形微頓,旋即將她輕推開。


    晏寧更加委屈了,“你推我幹什麽。”


    他神色一本正經:“你離開太近了,很熱。”


    天氣這麽熱了,還湊這麽近,怎麽不令人心浮氣躁。


    晏寧仿佛看著一個怪物,“可我們是夫妻!”夫妻靠近一下怎麽了!居然嫌棄她!!


    “夫妻也不行。”周隨安不明白兩者有什麽關係,又強自道,“你別轉移話題。”


    晏寧什麽都不行,嘴最厲害,她一張嘴肯定要無數話夾槍帶棒地出來,周隨安心知這一點,在她出身之前立刻眼疾手快的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噓!不可以哦。”


    還特意把聲音壓的低低啞啞的,因為過往經驗證明,他這個時候越是這般,晏寧越容易消氣。


    雖然不明白,但是不妨礙他利用。


    果不其然,晏寧先是怔愣住後,緊接著,紅霞爬起,一把將他的手揮開,倒也沒有糾結方才的小事。


    周隨安舒展了眉心,還是挺好哄的。


    “放心,他後麵沒時間來騷擾你了。”一道暗色流光從黑眸中劃過,帶著狠辣和算計,從娶了晏寧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過三皇子。


    晏寧知道他在朝堂上的厲害,自然是不會有質疑。


    塗上了藥膏的手腕帶著淺淺的清香,她下意識地想晃晃手腕中的銀鈴手鐲,這才想起來,銀鈴手鐲剛才已經被周隨安上藥的時候取下了。


    她鞋尖碰了碰他的鞋,“銀鈴手鐲不能脫下來的。”


    見他困惑,眸色閃了閃,“這是我母親為我求來報平安用的。”


    周隨安聞言,略一思索,便拿起脫下來的銀鈴手鐲往她另一隻手腕套上去,一氣嗬成,她還沒反應過來,手鐲便帶好了。


    右手換左手,也確實是說不出錯。


    晏寧抿了抿唇,其實銀鈴手鐲不能脫下來這套說辭是騙他的,真正的原因是,其他人摘不動,隻有命定之人才能輕鬆拿出來。


    當初給她這個鐲子的人是一位得道高人,因和她母親有舊,才將必物贈送於她。


    看著麵前一無所知的男人,晏寧摸了摸空蕩蕩的右手腕,時機未到,她並不打算告訴他,等到兩人兩情相悅之時說出來才好,不然對對方就是一個負擔。


    見她突然間安靜下來,周隨安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他的手不自覺地撥弄著晏寧手鐲上的銀鈴,話裏帶著沉吟過後的輕哄,“庭院的桃樹苗抽長了,可要去看看……?”


    晏寧喜歡桃花,嫁過來沒幾天,見周隨安性子不若成親前冷淡,對她有求必應,也因此她膽子反而被縱容的打了起來,哪怕桃樹栽種下來會影響庭院布局,她還是張羅的有聲有色的。


    當時周隨安倚靠在門扉上看她笨拙地栽種著桃樹苗,很是不解,“為何不直接移植一顆已經成活的大桃樹,屆時想看桃花不是更快些?”若是運氣好,明年開春便可以看見了。


    周隨安少入朝堂,在爾虞我詐,宦海沉浮中,比起過程,他更看重結果,能過速戰速決的事情,絕不會再上麵浪費多餘的時間和精力,自然不懂得晏寧如此大費周章所謂何故。


    多智近妖的首輔大人,也有了茫然。


    晏寧還在往樹苗上填著泥土,她不願假他人之手,更享受自己親自動手而獲得的成就感,聞言,她心不在焉地說道, “你不覺得親自看自己摘下去的樹苗生長,發芽,開花,結果,經曆它不可思議的生命曆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麽,不僅能夠賞桃花,還能夠,釀造桃花釀,多好……”


    周隨安卻不讚同,“可你現在種的桃花是屬於不能結果類型的。”便是長出了果實,過不了多久也會凋落。


    晏寧動作一頓,似乎也沒有想到他這麽糾字眼,“……口誤。”


    語氣是雲淡風輕,手上的動作可是兇狠了不少,她鏟著泥土的力道越來越大,仿佛不是在鏟土,而是在打人。


    見桃樹被她種的歪七扭八,周隨安瞬間懷疑她到底會不會種,長腿往前邁去,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她旁邊蹲下。


    又恍若沒有感受到她的怒氣般,將她手中的鏟子接過來,“不是這樣的……”


    他難得有這閑情雅致,一步步教著動作不太熟練的小妻子如何栽種,晏寧雖然在數術方麵不太有天賦,可大多數情況下就是一點就通,好為人師的周首輔難得有了教導優秀學子的成就感。


    語氣更加柔和,帶著循循善誘。


    等晏寧學會時,已是一手髒汙,便是臉上,也有些泥巴,跟個花貓似的,調皮嬌氣卻毫無所知。


    晏寧拍了拍手,就站起身,起身至一半,陡然發覺蹲的太久腿已經麻了,一時沒站穩,整個人搖搖欲墜,就想找個東西扶一下。


    手胡亂地抓著,沒有一點意識。


    砰的一聲,她倒在了周隨安身上,強大的衝擊將對方整個人都帶倒,雙雙躺在了地上,晏寧在上,周隨安在下,充當著人肉墊子。


    不僅晏寧懵了,周隨安更是沒有反應過來,兩人大眼瞪小眼,麵上都帶著不知所措,這種陌生感,讓兩人的心跳都莫名的快了幾拍。


    不過還是周隨安反應快,他迴過神來後,才一把將身上的晏寧扯開,坐起身後,扶著對方站起來。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周隨安眼中劃過了一抹不自然,動作僵硬地幫晏寧摘下了頭頂上粘上的葉子後,輕“咳”一聲,“以後小心點……”


    “嗯…”晏寧垂著頭,也不看他,聲音細弱蚊蠅。


    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離開,都帶著尷尬。


    晏寧垂頭不敢看他,生怕臉上的紅暈被瞧見,卻並不知曉,身後大步流星離去的男人耳後早已燙紅一片。


    ……


    從迴憶中抽離,晏寧欣然應允,隨同周隨安走去庭院。


    她拿過水壺,慢悠悠地給桃花樹澆水,“確實又長大了些許,等桃花開了,我們去釀桃花釀吧。”


    晏寧眼含期待。


    周隨安頷首示意,眼中帶著不自知的笑意,“會的。”


    難得沒有破壞此刻的氛圍。


    晏寧側頭暼了他一眼,唇角牽出一抹笑容,不待他看過來,又扭迴頭,專心地給樹苗澆水。


    *


    將軍府。


    本該因墜馬受驚臥病在床修養的宜安郡主,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攥著信愁眉不展。


    此刻房間隻有她一人,連同伺候的婢女也沒能隨伺在側,靜悄悄的,壓抑沉悶的氣息不斷滋生蔓延。


    她反複看了又看,確認信中消息無誤,隻覺得心裏堵的發慌。


    這個三皇子可真是狗膽包天,居然敢私通外敵,這要是讓人知道,就算他是皇子,也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宜安郡主攥著信的手用力到發白,要不是她有把柄被三皇子抓住,哪裏能夠受他掣肘!


    想到這裏,她的眸子一瞬間狠厲下來,這個蠢貨,居然想把她拖下水。


    又氣又惱,卻沒有任何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一道沉穩地腳步聲響起來,由遠及近,宜安郡主臉色一變,不複方才的冰冷,柔情似水,款款動人。


    “夫君,你迴來了!”她高興的迎了上去,幫他脫下披風,拿在手裏。


    黎昭應了聲,便攬著她走過去坐著,將她手中拿下來哦披風重又拿過來,“別累著。”


    他性子沉默內斂,短短一句話,卻讓宜安郡主笑顏逐開。


    夫妻兩人聊了一會天,便歇下了,等黎昭唿吸沉穩,宜安郡主卻陡然睜開了眼睛,裏麵寒芒畢露。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丈夫,突然試探性地推了推他,低聲喚道,“夫君?夫君?”


    宜安郡主早在香爐中放了安神香,此刻對於黎昭的無知無覺,自然是沒有意外。


    三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她,也要有個盡頭,大不了魚死網破!她眼中劃過了一抹難耐。


    見黎昭真的熟睡過後,這才輕手輕腳地下床,穿戴好衣物,最後套上披風,趁著夜色離開了將軍府,一輛馬車低調的駛入夜色中。


    殊不知,在宜安郡主郡主離開房間的那一瞬間,她那沉睡的夫君也驟然睜開眼睛,眼中是不亞於她的冰冷。


    幾乎是宜安郡主前腳走,他便讓人跟了上去。


    黎空不是傻子,枕邊人有異樣怎會沒有察覺。


    “跟緊點!”眼見著前方的馬車快要消失不見,黎昭開口命令道。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好妻子到底想要做什麽!


    宜安郡主也沒有想到後麵會有人跟蹤。


    她懷中一腔怒氣來到老地方,一開口就質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算計皇室兄弟姐妹就算了,居然還敢私通外敵,他這是瘋了!


    不過宜安性子謹慎,哪怕在隻有兩人的時候也沒有將那個能夠讓人被滅九族的字眼說出來,三皇子也是,不過他卻不以為然。


    “幹什麽?當然是奪迴我的東西!”三皇子語氣冷冽,周隨安仗著他的權勢,奪人所愛,何其可惡。


    宜安郡主卻不給他留麵子,瘋狂的踩著他的臉麵,“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沒用的東西,還在這裏叫囂!”


    知道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如同往常一般,開啟了對三皇子的嘲諷。


    三皇子臉色鐵青,顯然被她踩到了痛處,不過卻在對上宜安郡主那張令他嘔吐的嘴臉時,桀桀笑出了聲。


    在破敗的屋子裏顯得慎得慌。


    宜安郡主不適得蹙著眉,“你笑什麽!”


    “笑什麽?自然是笑你處心積慮,撒謊成性!你說,如果黎昭知道當年救他的人並不是你,還會不會愛你如初?”三皇子為了解她,開口嘲諷。


    宜安郡主頂替了二公主對黎空的救命之恩,多年來對其堆砌著無數謊言,直至成婚。


    這便是為何宜安郡主會被他拿捏這麽久的原因,她害怕黎昭知道了,他們之間就徹底到頭了。


    黎昭,生平最厭欺騙。


    宜安郡主郡主臉色蒼白,看著三皇子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隻見她語氣輕蔑,“那也比你愛而不得好,至少本郡主還有手段讓黎昭娶我,而你?不過是個自怨自艾的可憐蟲!”


    “你!”三皇子惱羞成怒,一巴掌就快要對著她揮下去。


    宜安郡主眼中閃過驚恐,不過卻不躲不避,眼中蔑視,“連女人都敢打,難怪晏寧不選擇你。”


    三皇子的手猛然停留在了半空。


    接著,他一甩袖,大步離開。


    顯然是不樂意和她話不投機半句多。


    兩人不歡而散。


    見他走了,宜安郡主鬆了一口氣,這才往門口走。


    剛一走出門口,便看見本該在將軍府睡著的丈夫站在麵前,臉上神色難辨。


    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宜安郡主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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