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隨安最後,以不勝酒力為由,裝著醉酒的模樣讓人扶著離開了。


    賓客們幾乎醉的一塌糊塗,少數沒有醉的徹底的,對此皆是了然,倒也沒有拆穿的想法,春宵一刻值千金,理解理解。


    等離正堂遠了之後,本來讓心腹扶著的周隨安突然直起身子,屏退了心腹,自己朝著新房而去,清冷的眼中完全沒有了方才醉意朦朧的模樣。


    此時的新房裏。


    晏寧吃完一碗肉羹後,便又再次坐迴了床榻邊,等待著周隨安到來,鳳冠很重,她帶得脖子又疼又酸,不過她還是不太敢輕易亂動,哪怕很難受,也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周隨安的到來。


    腦子裏還迴旋著方才的畫麵,他叫她夫人……


    她雙手捂了捂臉頰,很是不好意思,不過心裏卻沒忍住竊喜。


    門外。


    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在靠近,漸漸的,露出了全貌,蘇嬤嬤趕緊向姑爺行了一禮,卻被周隨安製止。


    而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就踏進了屋裏。


    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晏寧,聽到腳步聲,立刻端正了坐姿,她認得出嬤嬤和貼身丫鬟的腳步聲,其他下人沒有她的允許是進不來的,所以,哪怕對方的腳步輕微,她還是知道來者何人。


    周隨安進來後,見到晏寧仍舊是一身鳳冠霞帔,他一愣,這一身玩意兒不重麽?


    看來,他還是小瞧她了,居然到現在都不舍得脫。


    晏寧如果知道他在想什麽,一定會氣的嘔出一口血,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一聲“夫人”,她才不會如此委屈自己!


    見他怔愣地看著自己,還以為是被她美貌鎮住了,心裏不禁得意,全然忘了最開始她是如何的忐忑。


    眼看著周隨安一步步靠近,彎腰,溫熱的指腹落在她唇角,晏寧隻覺得一顆心在不爭氣的撲通撲通。


    洞房花燭夜,夫妻之間是少不了坦誠相見,她此刻萬分後悔沒有認真聽嬤嬤教的東西,到底該怎麽辦?


    “女體柔弱,適當的順從可以減輕不必要的疼痛……”


    此刻,她腦子裏能想到的就是這一句話。


    對方的臉湊得越來越近,晏寧下意識地合上了雙眼,可等了許久,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的到來。


    隻聽得耳邊傳來了對方怪異聲音“你……”


    嗯?


    不知為何,晏寧突然心生不妙,豁然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對方複雜的神色,她小聲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你口脂花了。”


    他語氣無辜,還點了點晏寧的唇角,都蹭了不少。


    不過周隨安就是不大明白,她剛才好端端地為什麽要閉上眼睛?


    晏寧見他眼神清正,神色不似作偽,隻覺得額角青筋跳了跳,哪家好人會在大婚之夜說這個。


    不過哪怕生氣,她還是不忘捂著紅唇,避免再出洋相,可能是她剛才吃肉羹的時候蹭花的。


    此刻她心裏麵完全沒有了吃肉羹的感激和滿足,隻有無盡的懊惱。該死……是誰想出了讓她吃肉羹的主意!


    見她神色慌張,周隨安下巴一點,“梳妝鏡在那裏。”


    晏寧快步走過去,對著鏡子擦拭著唇角,想起自己因為對方一句“夫人”而暈頭轉向的不值錢模樣,心裏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迴到過去拍死犯蠢的自己。


    她真傻,真的!單知道讓周隨安欣賞她的盛世美顏,卻不知曉對方就是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去洗漱。


    她也沒有保持體麵的心情了,坐著拆解著鳳冠,一根根簪子被她拿了下來,不想到了最後一步要拿下鳳冠時,卻被頭發給纏住了,任憑她怎麽做,都解不開。


    就在她準備生扯的時候,一雙手便托住了鳳冠,耐心細致地解著頭發纏繞的地方。


    晏寧一愣,側頭看向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周隨安,卻被他將臉退了迴去,低低斥責,“莫要動!”


    小心被扯疼了。


    晏寧能感受到他輕柔的動作,一時間,心都軟了一大半,“謝謝你。”


    “不必如此客套。”周隨安沒有接受。


    她安靜了下來。


    隻聽得一聲“哢嚓”聲響,晏寧詢問,“解開了?”


    她沒有太注意聽,隻以為是鳳冠上的暗扣被打開的聲音。


    默默將剪刀塞迴身後不顯眼角落後,周隨安沉默了一下,才麵不改色地開口,“是的。”


    與此同時,將那一小截被減下來的秀發不動聲色地往袖子裏藏好,剪的不多,位置也不明顯,晏寧是發現不了的。


    隻能說晏寧對他的為人太過於相信了,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道謝,“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


    她神色鄭重。


    不管是這次,還是他願意娶她,就她於危難之中。


    這一次,周隨安沒有反駁她話,有時候必要地客套還是可以的。


    就比如說這他袖子裏那被剪下來的頭發,想來是也是不介意的……吧。


    趁著晏寧去洗漱的空隙裏,他將袖子裏的頭發拿了出來,準備毀屍滅跡,不過新婚之夜的頭發又不能亂扔,可如何是好。


    他頭痛不已。


    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了一個繡著鴛鴦的香囊,那裏麵放著他們二人的結發。


    眸光一亮,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也虧的女子洗浴,護膚步驟繁雜,他才有機會將香囊裏麵的打結步驟拆開研究清楚,將袖子裏的頭發拿出來,與香囊裏屬於晏寧的頭發合成一股,便重新打結。


    眉心緊鎖,手中的動作卻未停,這嬤嬤怎麽迴事兒,別人家的結發是十字結,怎麽到他家的就變成了鳳尾結,真是為難死人了。


    湢室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周隨安做好最後的收尾工作後,便將結好的發一股腦塞進了香囊係好,再往枕頭底下一塞。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完全看不到一絲猶豫。


    晏寧出來便看到男人正襟危坐的模樣,她狐疑地盯著了他看了好幾眼,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身上透著那麽一股子心虛。


    可再看,對方卻又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


    難道是她看錯了?晏寧眨了眨眼睛。


    周隨安眸子不著痕跡地往她頭發上掃了一眼,確定一切都還好後,便移開了視線。


    晏寧卻有些難辦了。


    洞房花燭夜,周隨安看著就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不僅不主動,看他現在的樣子恍若避之不及,她再是著急,也不能主動啊。


    一時間,兩人隻能幹瞪眼。


    紅燭不停地燃燒著,不時發出微小到可以不計的爆裂聲。


    周隨安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今夜是他和晏寧的洞房花燭夜,雖說娶她是迫於形勢,可如此離開,也不是君子所為,她會被恥笑的。


    略一沉吟,他突然朝她揮了揮手,示意晏寧過來。


    晏寧見他神色難得的溫和,一時間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不是很想走過去,不過見他看著自己,她想了想,還是過去了。


    今晚是新婚之夜,他便是再過分,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可事實證明,晏寧還是太年輕了。


    剛坐下來,便聽到麵前的男人食指敲擊著桌麵,口吻老練的問道,“可還記得九章算術?”


    他可是記得,晏寧當年幾乎是學的一頭霧水,現在有時間,可以教一教她。


    晏寧:“……”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還靜靜的等待著對方再次開口,卻遲遲沒有等到。


    真是荒唐,誰家大婚之夜在這裏學算術!周隨安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如果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晏寧還能夠當成一個笑話來聽,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是笑不出來了。


    晏寧都差點忘了,周隨安,以前還是教過她的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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