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夢珠,顧名思義,造夢。


    操控造夢珠者,有主導構夢的權利,根據心中所思所想,勾勒出一個與現實無二的世界。


    三千世界,無所不有。


    一個大世界能夠衍生出無數小世界,小世界又可以衍生出其他的世界,平行時空多不勝數。


    一葉一菩提,道亦無窮,每個世界皆有它存在的定律。


    造夢珠中的世界,假亦真時真亦假,說不清道不明,皆由體驗者所感悟。


    原本空白的造夢珠之內,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色光點,隨著光點的悅動,白如純紙般的夢境開始一撇一畫,光速般的勾勒出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從上空往下俯瞰,能看到一個繁榮興盛,人間煙火的朝代,沒有靈力,沒有修士,就是一個單純的人間,以凡人為主。


    來來往往的行人,人間百態的生活,酸甜苦辣的情緒……


    在最後一筆構成後,紅色光點高興的跳來跳去,這就是它要的世界。


    接下來,它心念一轉,四道不同顏色的流光便往人間一躍而下,而同一抹流光,落在了不同的人身上,各自總有著全新的人生。


    歲饒落在太師府,成為了太傅獨女——晏寧。


    黎空則成了平民出身的大將軍,功高震主,仍舊姓黎。


    沈輕蕊,一介孤女。


    至於溫珂,高高在上,為夢境中,大元二公主。


    紅色光點,它的目標從來都是溫珂,自然不會離她太遠。


    等紅色光點徹底消失之後,又有一道陌生的流光直直往下落,不知去向。


    全新的人生,就此展開。


    ……


    景和二十年。


    農曆七月十六,宜嫁娶。


    今日是當朝首輔,周隨安的大喜之日,娶的,也是門當戶對的太傅獨女晏寧。


    十裏紅妝,萬人空巷,百姓都想目睹這一場盛世婚嫁。


    這可是當今聖上賜的婚,天賜良緣呐,說不定能沾沾喜氣。


    正說著,豐神俊朗的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而來,後麵則是花轎。


    明明是大喜日子,周隨安臉上也沒有見有多少喜意,神色淡淡。


    而花轎裏的新娘,卻悄悄的撩起了紅蓋頭的一小角,偷偷從轎子的空隙裏往外瞥了一眼,又快速的坐正,將蓋頭放下,重新遮住臉。


    此刻她手心裏握著一個紅蘋果,修剪精致的指甲在上麵遊弋著,昭示著她的緊張。


    晏寧知道,這樁婚事是她強求來的,對方也是顧念恩情才娶了她。


    她的父親曾經有恩於周隨安的父親,後周家欠下了他一個人情,正逢三皇子有意求娶她為正妃,她不想嫁,父親便去求了周隨安,借著報恩的借口,逼著對方娶她。


    一切種種,都隻因,她喜歡周隨安。


    這才有了兩家請求皇上賜婚的旨意,聖旨一下,她便是周隨安未過門的妻子,對方再也沒有了覬覦自己的機會。


    挾恩圖報,晏寧知道不對,可她不甘心就這麽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不知何時,花轎停了下來,緊接著,花轎門口被踢了幾下。


    她慌張地將紅蘋果抱的緊緊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嬤嬤教的禮儀流程,到了這一刻,皆成了空白。


    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了進來,似乎在等待她放上去。


    晏寧咬了咬飽滿的紅唇,猶豫片刻,才慢慢地將手放了上去,緊接著,便被大手包裹住。


    等她走出了轎門之後,他放開了她,兩人各牽紅綢兩端。


    垂眸往下,紅色的蓋頭局限了她的視野,麵前惟餘方寸之地,也遮掩了她眸色中的緊張。


    跨過火盆之後,便在禮生的誦唱下,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周隨安父母皆以亡故,故以他們拜的,是兩個牌位。


    最後的儀式,“夫妻對拜!”


    周隨安和晏寧齊齊轉身,麵對著對方。


    隔著蓋頭,她不知道對方的表情是怎樣的,不過從他那略慢一拍的動作中,她卻是知道對方應當是有遲疑,有猶豫的。


    心下苦澀,不過她還是遵從儀式,在周隨安有動作時,她也緊隨彎腰。


    晏寧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榮辱與共,生死相隨。


    “禮成!”


    “送入洞房……”


    晏寧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新房,緊隨著,房裏又傳來了驚唿聲,是新郎官到了。


    她心裏一緊,呆愣愣地坐著。


    周隨安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喜床旁的晏寧,頭蓋蓋頭,看不清此刻是何神情。


    他走過去,拿起玉如意,頓了頓,還是輕挑來蓋頭,一張嬌美的臉徹底露了出來,引得滿屋的人都倒抽一股涼氣,無他,新娘子太美了。


    不過對方顯然是緊張,並不敢抬頭看他。


    晏寧緊攥著袖子,目光隻敢看著地麵,這時,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歎息,“不必緊張。”


    周隨安見不僅沒有安撫到人,反而讓她更加瑟縮,隻能讓帶著她將一係列流程走完,便揮退了所有人。


    “要是餓了,你可以吃一些糕點。”他還要出去敬酒,暫時還不能留下來,指了指桌麵的各式糕點,“你是這裏的主人,想做什麽都可以,不用拘束。”


    “嗯……”


    迴答他的是晏寧細弱蚊蠅的聲音,如果不是周圍安靜了下來,他耳力又一向極好,說不準還真是聽不清。


    搖了搖頭,他仍是站著沒動。


    晏寧不明白他為什麽還沒走,一時間沒忍住好奇的抬眼,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不想,視線往上,便恰巧對上了對方清冷的眉眼。


    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在偷窺他,不過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一下子臉色漲紅,急忙站起來解釋,“我、我不是……”


    平日裏是伶牙利嘴,此刻卻結結巴巴。


    因著她大幅度的起身動作,鳳冠上的流蘇一晃一晃的,惹人眼。


    周隨安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倒是更加引來了晏寧的側目,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就笑了,是在嘲笑她的笨拙麽?


    她不禁一陣氣悶,平日裏她不這樣的。


    眼見麵前的晏寧臉色變換,好不精彩,他才禮貌性的詢問,“我要去敬酒,夫人可能單獨待一會兒?”


    “夫人”兩字一出,便成功讓晏寧一愣,他居然叫她夫人!


    不過腦子還記得對方在說不什麽,她點頭,這自然是可以的,“嗯。”


    說完,周隨安便不再猶豫,離開了新房,拖的太久了,再不出去,可就失禮了。


    在走出房門後,在一個轉角處,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婢女打了一個手勢,等婢女上前,淡淡吩咐道,“給夫人準備一碗肉羹,送進去,莫要遲了。”


    他眸子沉沉,在昏暗中顯得黝黑如曜石,透著洞悉一切的從容。


    掀了蓋頭後,晏寧便不時捂著肚子,目光瞥了無數眼桌麵上的糕點,都被他盡收眼底。


    糕點不過零嘴,哪裏適合許久沒進食的人,他都不用怎麽想,都知道新娘子出嫁之日最是難熬,過往也不是沒有過新娘子新婚之夜餓昏過去的事情。


    肉羹,比糕點容易克化,很適合腸胃虛弱之人。


    “是!”婢女應聲後,便退下,去給晏寧準備肉羹。


    周隨安不再停留,負手而去。


    本就歡騰的正堂,因為新郎官的到來,熱度更上一層樓,一個個不管是交情好的,還是有過節的,都麵帶微笑,趁著這次難得的拚命的想灌醉他。


    而裏麵的人中,又以三皇子為最。


    許是厭憎周隨安的橫刀奪愛,平日裏忌憚著他的權勢,不敢多言,今晚卻借著敬酒的由頭,一杯接著一杯灌著他。


    這時,一旁的一位已經醉酒的官員,哪怕醉了,也沒有忘記恭維周隨安這個頂頭上司,“周首輔好運氣,祝賀您喜得嬌妻……”


    周隨安一邊聽著,一邊麵不改色地飲一杯又一杯,迎著三皇子憤恨的目光,他突然開口迴應著醉酒下屬那一番話,話裏意有所指,“是啊,有時候還真是看運氣。”


    三皇子就差一步,終究還是被他先下手為強了。


    周隨安麵上是迴答著下屬,視線一直落在三皇子身上,帶著警告!


    “唰”的一下,三皇子本來因飲酒而泛紅的臉全黑了下來,不過理智還在,知道自己現在的權利還得罪不了周隨安。


    隻能幹笑了兩聲。


    心裏不無狠辣,總有一天,他要將周隨安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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