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沉聽送走後,歲饒走迴大廳,腳步輕盈,人們輕而易舉的就能知道她心情不錯,甚至是很好。


    歲饒心情確實不錯,她正要說什麽,不想一進來就對上了兩雙眼睛,目光灼灼。


    這是在幹什麽?


    沉默了一下,她還是乖乖喊了一聲,“師尊!師兄!”


    說完,便坐迴了原來的位置。


    給自己續了一杯茶,太渴了,她沒有想到沉聽這麽靦腆,在跟人熟了之後,話裏這麽多,拉著她不停地說說說。


    在歲饒咕咚咕咚地將一杯茶水飲盡後,韓子高仿佛是不經意間,“師妹,師兄觀那個沉聽好像對於心懷喜愛,師妹你,不會也喜歡他吧?”


    歲饒還想再續一杯,聞言放下杯子,疑惑看向他,誰?


    沉聽喜歡自己,她怎麽不知道?歲饒覺得荒唐,她和沉聽不過就見過了兩麵,比試一麵,剛才一麵。


    至於韓子高最後一句問話,她想都沒想就矢口否認,語氣斬釘截鐵:“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歡他的!”


    韓子高、黎空:這麽堅決的麽。


    麵對著兩個人投來的質疑,歲饒忿忿不平:“就憑他削了我這麽多的頭發,甭管他天賦有多好,長得有多好看,性格又有多好,我跟他是沒有可能的。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死去的愛發。”


    說著又瞥了一眼她有一撮頭發生生短了一大截,看上去不協調極了,心頭又哽了不少。


    迴憶起頭發被削的的情景,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力氣,手中的茶杯生生被她捏碎了。


    歲饒、韓子高、黎空齊齊沉默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


    看了一眼桌上碎成渣渣的茶杯,再看一眼自家師尊和師兄那複雜的眼神,歲饒笑容訕訕,幹巴巴地解釋道:“那啥,這,,這茶杯,真,真是太脆弱了……嗬嗬。”


    黎空默默地看了一眼碎的不成樣的杯子,又看了一眼歲饒,久久沒有說話,這個茶杯很昂貴,他是不是該叫她賠靈石?


    這是黎空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少了一個就很不完整,他也很糾結到底是做個寬容的師尊,還是還為這個茶杯討迴公道。


    黎空沒有迴應,他沉浸在心痛中。


    見師尊許久沒有說話,韓子高作為一個貼心的師兄,自然不會拆台,“可不是,師妹要小心一點,當心劃傷自個兒。”


    短短的一句話,就給歲饒遞了台階。


    同時他也有一個困惑,“師妹,你不喜歡沉聽,那你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男孩子啊?”


    他看著歲饒,滿臉都是“快說出來,師兄幫你綁迴來!”的意味。


    黎空見韓子高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有親自下場的意思,腦殼忍不住疼了疼。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子?


    歲饒這麽想,腦子裏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邊辭的模樣,不過下一刻,她就唾棄自個兒,怎麽能是他,人家現在都不理自己了,想著就不由得一陣氣悶。


    “當然是同齡人了,而且還要長得非常非常的好看!性子要開朗愛笑,還要和我誌趣相投,會玩愛玩,絕對不能是清清冷冷的那一掛的,也不能像師尊這樣子冷漠的。”歲饒嘴硬。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莫名被嫌棄的黎空捫心自問,他沒有惹任何一個人,怎麽就被徒弟嫌棄了,他都沒嫌棄她弄壞自己的杯子呢!


    歲饒語氣意味深長:“比起一棵樹上吊死,擁有整片森林的快樂不知道有多好,最好是一天換一個,夜夜不重樣。”


    師徒二人,“……”他們看歲饒不應該當劍修,而是應該去拜師合歡宗!


    發言太猛,成功的就鎮住了黎空和韓子高,他們也沒想到自家徒弟\/師妹誌向這麽遠大!


    韓子高急促地眨了眨眼睛,決定給歲饒留個餘地,話不能說太滿,“如果,我是說如果,哪一天你喜歡上沉聽的話,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不過可以……”


    他和黎空默契十足地互相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入贅!”


    擲地有聲,迴響在大廳中,可見內心之堅決。


    把天極宗的人撬走是不可能的,不過玉靈宗的弟子要是想進天極宗,他們絕對讚成。


    這是和入贅過不去了是吧?!昨晚提了三次,清晨提了兩次,現在又舊事重提,歲饒一個頭兩個大,趁他們沒主意,偷偷溜走了,不想和兩個大老爺們兒在這磨磨唧唧的,浪費時間。


    赴宴途中的她沒有注意到,身上有一個光電一閃一閃的,最後突然消失不見。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幽暗昏惑的房間中,唯有一盞燭火亮著,在縷縷輕輕中搖曳,巍巍顫顫,好像下一刻就要熄滅了。


    整個房間隻有一團小小的光暈在努力的支撐著,就怕下一刻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永無光明。


    從歲饒身上消失的光電突然之間就出現在了一個骨節分明的,赫然是一個男人的手心中。


    寒玉般的手,修長白皙,宛如上天精心打磨過的藝術品,竟是連女子看到了,恐怕都忍不住驚歎。


    順著手腕往上看,一身雪白的長袍矜貴不已,繡著看似繁複實簡約的紋飾,衣服的垂感很好,隨著他的舉動透出了一種行雲流水的出塵,接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就暴露在了光線之中,眸子冷寂如冰。


    男人赫然就是許久未見的邊辭。


    暖黃的燭光打在他臉上,不僅沒有將那淡漠給融化半分,反而是在幽暗的空間中顯得無法清冷,無邊的氣勢令人隻想匍匐於地,臣服不已。


    邊辭端坐於寒冰椅上,身下散發的寒氣都不及他周身所釋放的涼意,微微一垂眸,手中的光團頃刻就被捏碎,幹脆利落。


    自上次拒絕再和歲饒見麵後,他以為一切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迴到正軌,但他以為的一切都是他以為,他自以為是的自負蒙蔽起了雙眼,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脆弱如紙,一戳即破。


    過了幾千年裏,邊辭是一個執著於修煉的人,在這麽多年裏,他從不認為時間是枯燥的,日複一日的修煉並沒有讓他覺得無聊,時間,無他而言可有可無。


    就連這兩千來年鎮守於禦靈山,他也無可無不可。規則和秩序,還有蒼生,都是他的使命,無所謂什麽,隻需要守好就行。


    可就在認識了歲饒之後,他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從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沒有的生機活潑和美好,他生平第一次認識到了顧忌為何物。


    沒有歲饒的日子,


    枯燥,無趣,乏味!


    他以為不見麵是對雙方最好的結果,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執念,對歲饒的執念。


    緩慢到難熬的時間,邊辭對歲饒的思念有增無減,猶如一壇醇厚的靈酒,灼烈醉人,在時間的浸泡下,愈發濃烈,一如他的感情般。


    邊辭以前不懂為什麽總是有無數人飛蛾撲火,哪怕是在理智的修士沾上了情愛,都會變得猶疑不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那時他有多不屑,現在就有多煎熬。


    明明知道不應該再和歲饒有聯係了,可是哪怕理智上克製到了極點,情感上卻是無法忍受的,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可是,人永遠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哪怕是邊辭,看了一眼,就會有無數眼,無數眼之後就是渴望與貪婪,妄圖渴求更多,不知疲倦。


    歲饒這個小沒良心的,還真的就將他給忘了,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一般,可能按她的說法,可能他已經死了。


    理智上知道這樣子就很好,可是為什麽,他心裏就是不舒服呢?


    邊辭接著光電看下去,越看越令他心悶。


    他怎麽跟歲饒說的,不能總是貪涼,更不能長時間的泡在水潭中,尤其是晚上,不僅如此,還不穿鞋,一雙玉足直直的踩在了白玉石板上,小臉都凍的微微蒼白了。


    畫麵又是一轉。


    宗門大比中的修士,一個個定力不足,被歲饒的美色吸引,看著她的眼神露骨刺人,愛慕之色更是藏都藏不住,邊辭眼神陰鷙,恨不得將那些個浪蕩子的天靈蓋給捏碎。


    還有一個名叫沉聽的,她就看不出來對方居心不良麽,居然還相談甚歡。


    至於歲饒說的不喜歡沉聽這個迴答直接就被邊辭忽略了,醋壇子打翻的男人就是這麽小心眼,看哪裏哪裏不對。


    當見歲饒眉眼彎彎地誇著沉聽時,暴怒的男人瞬間就將麵前的書案給拍了個粉碎,千年靈木珍貴難得,卻因男人的遷怒,粉碎成末,靈力震蕩,灰塵四起。


    沉聽這個明晃晃撬天極宗牆角的小子,真該死!


    “入贅!”後麵黎空和韓子高的話清晰地傳入過來,刺耳無比。


    還想入贅?


    一聲冷笑突兀地從喉嚨裏壓抑地溢了出來,詭異低沉。


    邊辭冰冷的麵色中帶著一抹偏執,殺氣如雲,整個人森冷陰沉,看沉聽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瞳孔中劃過了一抹銀色,幾乎沒有屬於修士的雜質,涼薄的不見任何情緒,邊辭從來都沒有在歲饒麵前展現過的一麵,隻因他知道,她會害怕。


    在歲饒眼中,邊辭就好像是神壇上供奉著的神仙,疏離淡漠,眉宇間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讓人覺得靠近他,多看一眼都是褻瀆,更遑論是在心裏冒犯他,那都是不可能啊,隻要一和他的眼神對上,整個人的小心思仿佛就遮掩不住,自慚形穢。


    是以,邊辭在歲饒那裏,形象極好,氣度逼人,華貴雍容。


    邊辭強忍著怒氣,一遍又一遍的比對著歲饒所謂的擇偶標準,卻發現,除了容貌俊美這一方麵,其他的沒有一條是和他符合的,連邊角料都沒有!


    他隻覺得心口悶疼,像是被什麽銳物重重的敲擊過。


    從有記憶一來,他的情緒從來都沒有這麽波動過,每一個試圖惹怒他的人要麽短命,要麽早就被滅成了灰。


    情字能殺人,古人誠不欺我!


    他自嘲一笑,歲饒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他真搞不定她。


    這邊,邊辭在生悶氣。


    另一邊的歲饒已經喝醉了,醉醺醺地迴來,走路歪歪扭扭。


    她很久沒有喝這麽多烈酒了,上一次喝這麽厲害,還是在和沈榮榮拚酒的時候。


    此次酒的烈性程度比之玉竹釀也是不遑多讓,她還喝的更多,眼前的東西搖搖晃晃,還出現了重影,頭也是十分的眩暈。


    眸子中水霧一片,本就是脈脈含情的眸子此刻更是媚色動人,瑩瑩生輝,猶如明珠一般,卻又帶著明珠所沒有的生機活潑。


    她腦袋一團漿糊,都不清楚自己怎麽迴來的,僅僅隻能憑借著本能朝著木床走去,搖搖晃晃,左腳拌右腳。


    “砰!”


    歲饒一頭撞到了木製屏風,很疼,難得沒有發脾氣的時候,她揉著額頭,朦朧中知道這裏不能走,又換了另一個方向。


    沒走幾步,便醉的要軟倒。


    預想中的地板冰涼並沒有如約而至。反倒是倒入一個厚實的懷中,她熏紅的側臉側著對方的胸膛,聽著隔著幾層衣料和皮肉而傳過來的心跳,沉穩,有力。


    隱約中,她似乎聽到了一聲低歎,醇厚低啞,別樣的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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