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曹和專案組的勾心鬥角,齊鳴禮沒有摻和進去,連打聽都欠奉,不過再怎麽不關注,他們之間爭鋒相對的風聲總能鑽進耳朵裏。


    這些都要歸功於他眼前這個人。


    嚴興業不知道第幾次來到他的辦公室明著討論案子,實際不著痕跡透露那些人的動靜。


    “……昨天吧,就要不要減刑這個問題,梁曹又和人吵起來了,專案組的人駁斥他的申請,他還就不依不撓,哎,看不出來咱們這個警司這麽軸呢。”


    齊鳴禮寫完最後一個字,不鹹不淡道:“他那是起了好勝心,不贏一迴專案組的人就不舒服。”


    人家可是生生從他手上撕下這個案子,怎麽可能會甘心,不使勁給他們找麻煩都對不起自己。


    “倒是你,”齊鳴禮抬頭,“怎麽變得這麽八卦,都不像你了。”


    嚴興業:“……我被逼無奈啊,就是我那些同學每天都給我打電話了解情況,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隔壁案子什麽進展,我也累啊。”


    了解情況後還要跟老同學透露一下,透露完了想著隔壁辦公室的人還不知道,於是他短期培養起來的分享欲就蠢蠢欲動,這不,直接上齊鳴禮這來了。


    齊鳴禮遙遙頭。


    “要是梁曹敗了,申請被駁迴,你會親自去和專案組的人接觸嗎?”


    其實這才是嚴興業最想知道的。


    隻見齊鳴禮很果斷道:“不會。”


    嚴興業奇了,這麽大費周章把案子給了他不對付的人,不就是為了還那四個人的人情嗎,怎麽的,這樣人情不還了?


    “我已經努力過了。”齊鳴禮短短一句話堵住了嚴興業的嘴。


    在他看來已經做到盡力而為,成與不成都看命了,剩下的交給法律,說到底那四個人就是犯罪分子,他一個警察哪怕是還人情也沒有說跟她們共情的道理。


    說他的感謝浮於表麵也好,或是說他這個人虛偽也罷,他該做的都做了。


    “那梁曹危矣。”


    危矣什麽?齊鳴禮投去疑惑的眼神,卻見嚴興業一副賣關子的模樣。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


    梁曹因為妨礙公務被上司斥責,不僅丟了協理案子的位置,還被警告處分了,如果這一年裏再犯錯,三級警司的頭銜也要岌岌可危。


    齊鳴禮知道的時候隻不過附以一笑。


    無論怎麽樣,火都燒不到他身上。


    關於銀穢案件的處理統共也不過糾結一個是否該減刑,隻要這個爭議解決了案子就可以移交給法院做最後判定,梁曹縱使被斥責,可也是他最開始將這個問題拋出,且人家四姐妹確實存在保護孩子的舉動,種子已經被他埋下,結果不過是晚一些出來。


    如齊鳴禮所料,隨著時間發酵,專案組的某些人考慮到案件公正性,最後這個減刑還是被通過了,嚴興業的同學到底沒有通天的神通改變。


    ……


    時間來到月底,齊家村的人又給齊鳴禮發來了幾封信,都是來溝通感情和希望他迴複的,再就是反複提醒他祠堂會在一年後翻新好,希望他到時候能迴來聚一聚。


    祠堂翻新的日期越來越往後,不知道的還以為重建什麽宮殿。


    齊鳴禮一概沒有迴複,看完就直接燒了。


    之後信來得不那麽勤了,倒是轉頭發給了齊鳴義,不過看他看完信投來的眼神,齊鳴禮大概能明白。


    齊家村的人走曲線救國之路,從齊鳴義那邊旁敲側擊他的情況。


    他有工資安定下來後給馬佳佳寄過一封信,滿心得意地告訴她自己的近況,誰知道齊老頭反而和他先聯係上,還收到這麽一封迴信。


    晦氣!


    “他們還以為你沒收到,讓我來問問。”齊鳴義將信遞過去。眉眼間一股無語,也就是得不到老三迴複才想起他這個人。


    齊鳴禮看也不看地團成一團。


    齊鳴義臨時租的小房子沒有紙簍,他團完隻能放迴桌上。


    眼不見為淨,索性閉起眼睛。


    齊鳴義從他這態度中看出那股不必言說的厭惡,多嘴問了一句:“明年你迴去嗎?”


    “不迴。”


    “這要被罵死吧。”什麽得勢就張狂,忘本啊,不孝什麽的,那群村裏人能罵到人自閉。


    “你覺得我在乎?”齊鳴禮似笑非笑。


    又是分家又是遷戶口了,誰還在乎他們啊。


    齊鳴義一噎,嘀咕:“我是要迴去的,我也想把戶口遷出來,老三到時候落戶的事情幫一下?”


    有本地戶口工作都好找百倍,他可還想在這裏安身立命買房呢。


    齊鳴禮沒說答不答應,而是反問他:“老頭老太太能同意讓你分出去?”


    “你要是還在家裏,還能伺候他們和齊鳴仁,他們怎麽肯啊。”


    這句話完全就是戳齊鳴義痛楚,他一聽拳頭都捏起來了。


    是啊,齊老頭和齊老太讓他迴去就是想讓他伺候他們的,說不定到時候又讓他把現在的工作讓給齊鳴仁,他迴去種地。


    “不可能!”齊鳴義大聲道。


    他如此憤恨,齊鳴禮不由一笑,聲音蠱惑:“那你可要在工地裏好好幹了,最好讓人覺得缺你不行,到時候哪怕齊鳴仁生搶也沒用,還有一年呢,不急……”


    這話一下擊中了齊鳴義的心。


    對啊,隻要他有自己的手藝誰能搶走他的活呢。


    這麽一想,他幹勁十足,迴到崇河村的時候都帶著股氣勁,也不嫌棄髒活累活的了,什麽都願意搭把手,拚命和周圍的人處好關係。


    這樣一副拚命三郎的模樣讓葉廠都詫異。


    開竅了?


    不過也就是讓他稍微注意了一下而已。


    直到齊鳴義不顧死活地救下快掉河裏的焊工被他收做弟子,葉廠才真正看他一眼。


    怕是得到高人點撥了,他這樣想。


    他心裏逐漸有個名字浮現,應該也隻有那個人和齊鳴義有點關係了。


    齊鳴義這個人給他的印象一般,能力不行,還喜歡碎嘴子,更是好大喜功冒領過別人的功勞,他之前隻是因為是齊警官介紹來的,所以多照顧了一下,可上次青瓦村一行,讓他看出倆兄弟麵和心不和,漸漸的他就收迴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後麵在他和其他工友聊天的時候提到他是自己一個人出來混飯吃的,他也沒有很意外。


    也就是說,齊鳴義是自己一個人在這邊,而齊警官並沒有很關照這個疑似親戚的人。


    葉廠當時徹底歇了和他交好的心。


    現在他轉變這麽大,被誰敲打了不作他想。


    既然他們的關係不如他所想的惡劣,甚至還有來往,葉廠願意重新和齊鳴義相交。


    之後一陣子,根本不知道葉廠什麽時候疏遠過他的齊鳴義隻知道他這陣子對他格外照顧。


    齊鳴禮再一次來他這裏的時候,他向這個弟弟感歎了幾句。


    “這個縣的人還蠻好心的,帶我的那個主任很不錯啊。”


    齊鳴禮可沒興趣聽他說這些,可一次兩次的都會聽到這個所謂的主任,他難免問了句是誰。


    “葉廠葉主任,很好一個人,你認識嗎?”


    齊鳴禮一下就知道是誰了,在青瓦村幫過他的人,哪怕最後他讓他有一刻感覺不對勁,齊鳴禮都要承認這是一個很機敏,很長袖善舞的人。


    他沒發表什麽看法靜靜聽齊鳴義三句不離葉主任。


    看來他對他的幫助是真的很大,齊鳴義竟然也會誇人了。


    齊鳴禮沒對這個人多出想法,很快淡忘。


    直到不久之後水利工程叫停,警所接到報案,施工現場出現死人,這才叫他將視線轉移到這個工程和這個人上。


    和葉廠的交流也多了起來。


    他手底下出了命案,恰巧死者和齊鳴義關係頗好,他們被叫來警所的次數肉眼可見增加。


    齊鳴禮因和齊鳴義的關係,自覺避讓這個案子,這件事就交給了嚴興業。


    可查來查去都隻有一個失足身亡。


    查了月餘的案子得到這個結果,嚴興業都不可置信,私下來找齊鳴禮討教。


    齊鳴禮:“你是覺得案子有蹊蹺?”


    嚴興業也不好說,就是死者身份奇異。


    外來務工,舉目無親,身無長物,跟個孤兒一樣,死了都不會有人關注。


    齊鳴禮:“也許隻是巧合。”


    “我在幾年前的幾個外包工程裏都發現了有死人的影子,死者還都是沒什麽背景的人,你覺得這是巧合嗎?”嚴興業發出質疑。


    那這可能真不是巧合了。


    齊鳴禮不禁發問:“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誰知道呢。”嚴興業就是頭疼這一點,“除了能叫工程停下,損失一筆錢,真不知道能幹嘛。”


    等下!嚴興業瞪大眼睛,在這安全的辦公室都要壓低聲音問:“你說會不會是競爭對手搞的鬼。”


    齊鳴禮思考的動作稍停:“不排除這種可能。”


    “我去查案宗!”


    嚴興業一臉興奮地說完,很快消失不見。


    ……


    夜晚,齊鳴義躺在自己那張簡陋的床上。


    馬師傅墜亡那天的事情不斷在腦子裏重現。


    他倒也沒真看到什麽,就是剛好聽到了點風聲,想提醒在高處修理機器的馬師傅一聲。


    前一天晚上,他在工地值班,下過一場雨,工地上幾台挖掘機出了點問題,他聽到有人給其中一兩台挖掘機的伸臂油缸那裏上了點潤滑油,油不小心撒多了容易滑,如果馬師傅去修伸臂可能要小心。


    可當時他喊了半天,馬師傅都沒搭理他,他更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會結束,而自己也有事情做,就走開了一會。


    然後命案就出現了。


    齊鳴義當時在葉主任那裏拿圖紙,聽到有人大喊出人命的時候,透過這邊的辦公室就隻看到一灘紅色。


    可嚇死他了!


    他總覺得和自己沒有及時提醒有關,和警察交代東西的時候就忽略了這一點沒說,現在想想哪哪都透著驚心動魄。


    他心虛極了,也害怕自己攤上事。


    今天還是葉主任看到他臉色不好安慰他,他才好受了一點。


    可現在想想還是害怕。


    害怕到他總覺得身處在這一張密不透風的羅網裏,有一隻手還在慢慢收緊網繩。


    好似馬師傅的鬼魂會來怪他,警察會給他判隱藏證據罪、故意隱瞞罪,這些罪名還是葉主任安慰他時候說的。


    他希望他獨善其身,說如果不是他沒及早提醒馬師傅就不會出這個事,他事後又沒和警察交代潤滑油的事,可不就變成了隱瞞隱藏的罪……


    齊鳴義越想越是這麽迴事,他帶著這份害怕度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他照常來上工,隻不過不是在工地上,因為出現命案,工地被封,可老板是需要給工錢的,所以哪怕被封也不能讓他們閑著,他和工友在測量河道。


    齊鳴義也不說話,沉默地度過一天,工友知道他和馬師傅關係挺好,把他的沉默也歸結於他心情,倒是沒多來煩他。


    齊鳴義因著心虛又去找葉廠,詢問關於自己是不是要和警察再說說這件事,對方歎息一聲,一副隨他的樣子。


    齊鳴義當場想到自己進監獄被判罪的畫麵,慘白著臉走了。


    這一天他渾渾噩噩地度過。


    夕陽燃盡,月亮悄悄爬起,他即將收工,東西都拿上要和河對岸的工友匯合。


    這時,一股巨力襲來,齊鳴義腳底刺溜一下,往河裏倒!


    河邊就是一塊大石頭,它有尖角!


    生死之際,爆發出極大的生命力,齊鳴義腰身一擺,硬生生讓自己轉了個道,倒在石頭側麵,避免和它正麵接觸磕得頭破血流。


    確認性命無虞的那一刻,他摸上狂跳不止的心髒,立刻轉頭去看什麽人推了他,可他周圍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深深的恐懼一下就攥住了他的心髒,令他喘不上氣,滿頭大汗。


    齊鳴義慌亂地爬起來,撒丫子狂奔,看路線是朝齊鳴禮的住處而去。


    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


    老三!有人要殺我!救命!


    不過可惜齊鳴禮在嶽父的住處,他隻能去警所附近堵在他上班的路上。


    齊鳴禮由此見到一個瘋瘋癲癲,衣服不知道為什麽破了個口子,手上被不知名的東西擦傷還渾然不覺的齊老二。


    不過聽到他要報案,齊鳴禮到底是陪他做了個筆錄。


    齊鳴義訴說這幾天的事情經過,事無巨細。


    然後齊鳴禮就聽到了那兩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罪名。


    “他這麽跟你說的?”


    這是欺負齊鳴義文盲還是欺負他不懂法,亦或是兩者皆有。


    齊鳴禮笑著笑著突然停下了。


    葉廠,這麽嚇唬齊鳴義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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