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齊罐罐蹤影的人兵分好幾路,經過各種排除,鎖定了崇河村旁邊的一個青瓦村。


    步步逼近之下,總以為救孩子就容易起來,可應修明和齊鳴禮靠近這個村子的時候,從這個村莊奇怪的生態看出不同尋常來。


    這裏很少有男人,多是些老人小孩,哪怕盡力在種植莊稼,還有好多來不及種的荒地,更奇怪的是這裏的老嫗便是一副年老色衰的模樣也要塗脂抹粉。孩子就更不用說了,十來歲的模樣就學得跟大人一樣。


    應修明隻在田間地頭裏站一會就被好幾撥人警惕,從那些人防備的眼神看,總覺得這個村子不大普通。


    當即他和偉叔假裝是過路人,又趕緊離開才沒引起更大的注意。


    正在思慮村子裏都是什麽人時,村子內走出來一個人,看他打扮好似和這格格不入,黑色中山裝,幹淨整潔,絕不是什麽麵朝黃土的地裏人。


    他們在齊鳴禮的人到來之前抓住了他。


    沒有人可以在他們的審訊下還能守口如瓶。


    應修明因此得知青瓦村都有什麽人,知道了這個村莊到底是幹什麽勾當的。


    這是個淫窩。


    村裏男人長相不行的充當打手保鏢,長得好看的和女人一樣伺候人,再有就是些特殊的孩子也有可能小小年紀成為玩物。


    年老或是殘疾後淘汰下的人要迴到田裏種地。


    “還真是把人一生都利用了徹底。”偉叔嘲諷。


    這裏離青瓦村有點遠,到處都是一人高的荒草,是無人之地,他和應修明身後陸陸續續站著四五十個人。


    中山裝的男人臉上已經看不出人樣,但他也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應修明已經知道裏麵的那四個女人是什麽身份,身邊都有多少人,還有孩子確實沒事。


    知道這些救援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需要他參與也能成功,應修明知道自己不用跟著了,那四個女人身邊的人武器少的可憐,還都是花架子,不說和他鬥,區區警察就夠抓她們的了。


    拋開陳報國的武器和白皮子的財富支持,這些人根本不成氣候。


    恰巧這兩個人都被他的女婿抓了起來。


    他讓偉叔將知道的消息悄悄告訴齊鳴禮,自己卻隱了去。


    不過哪怕是隱身,他和一些人也是悄悄隱在附近,避免出現意外。


    ……


    齊鳴禮和其他警員來的比較慢,不過也守在了崇河村,離青瓦村很近,他還帶了狗,越接近青瓦村它們叫喚得越歡,他就知道找對地方了。


    偉叔單獨來找他,在其他警員麵前一副受害人家屬的模樣,央著齊鳴禮這個真爸爸說了會話。


    “鳴禮啊,孩子到底找得怎麽樣了,老頭子就想知道結果!”


    “你要是找不到她,以後別進家門了!”偉叔用眼神示意齊鳴禮到別的地方說話。


    齊鳴禮一副隱忍痛楚的模樣,“在找了,您放心一定能找到。”


    周圍警員要過來安慰,齊鳴禮向他們搖搖頭,兩個人避開人群,偉叔將情況悉數說出。


    “村裏都是些老弱婦孺,充當那四個女人的眼睛,你要找到那四個女人就要先解決那些無處不在的眼睛。”


    隻要解決這個就都不是問題,因為那幾個女人沒想要孩子的命,不過也要防住她們聽到消息又把孩子帶跑,或是狗急跳牆時拿孩子作人質……


    所以一定不能有人給她們通風報信。


    齊鳴禮嚴肅地聽著,心裏的打算漸漸成型:“多謝叔,您和爸先走吧,我能對付。”


    偉叔知道他心裏有成算也不打算多留。


    齊鳴禮看著他離開後,算著時間去找在崇河村的施工隊,之前他把齊鳴義安排進水利工程的施工中,沒想到會用到他們的一天。


    找來施工項目的負責人,他要他們帶著偽裝過的警察去一趟青瓦村,談一談可能會修到他們村裏的河道。


    這個河道是子虛烏有的,但為了真實性叫來負責人跟那些人,想必也不會懷疑,畢竟崇河村和青瓦村離得這麽近,改河道什麽的也不是不可能。


    “一定要把他們的人聚集起來。”齊鳴禮這樣說。


    負責人叫葉廠,和公家對接習慣,一副能說會道的模樣,長得又比較讓人信任,聽到是為了讓警察抓人方便出的任務,他立馬答應。


    “齊警官,我讓他們以民主討論的方式聚在一起,你看行嗎?”葉廠腦袋靈光,很快就想到了對策,齊鳴禮拍拍他的肩,“就這麽辦!”


    葉廠知道一點關於齊鳴禮和齊鳴義的關係,這次任務除了有便衣警察在裏麵,還有齊鳴義,想讓他露露臉,也讓齊鳴禮明白他對他介紹來的人的看重。


    但其實齊鳴禮也不是很看重齊鳴義,一心隻在救女兒身上。


    和這群人一樣穿上施工的衣服和帽子,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另有一夥便衣偷偷圍住青瓦村。


    一到地方,葉廠展露自己絕佳的社交天賦,大大剌剌地出現在村委會,和裏麵的人交涉水利工程的事。


    誰知村委會裏的人根本不需要詢問,他們樂意的很,有些出乎葉廠的意料。


    “這是好事啊,葉主任您隨便來,咱們一定支持鄉村工作!”


    葉廠心說沒事,繼續和這位支持工作的領導說,“可能將您這邊設置成下遊,還有咱們預算可能不夠給您這邊做蓄水的大壩。”


    村委會的主任聽完,果然犯了難。


    下遊,就證明水質不咋地,可能要喝上遊民眾的屁股水。大壩也沒有,他記得崇河村是有的,那以後放不放水豈不變成了崇河村的人說的算,也就是說以後還要仰賴他們給口飯吃?


    深知其人心理的葉廠又火上澆油:“你們兩個村子這麽近守望相助不也挺好的嗎?”


    村主任不說話了,一股不悅升起。


    葉廠帶著的一夥人擠滿了他的辦公室,感覺不是商量事的,而是威逼的。


    “我們不要這個工程了。”


    葉廠隱蔽地和齊鳴禮對視一眼,眼裏具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他順勢提出村民會議,“隻要村民不同意我們就不這麽施工。”


    村主任心說,她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同意,但是這麽淺顯的道理葉廠也該明白才是,為什麽會有這麽個愚蠢的提議。


    “這個季度的工程哪怕做不到你們這個村子,也有可能在下個季度重啟,到時候政府的資金不就足了嗎,所以我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是怎麽想的。”


    村主任立刻就不生氣了,還為剛剛對葉廠的態度而自責。


    葉廠一副理解模樣,道:“所以希望您能召集全部人配合一下工作,所有村民一起討論才有價值不是?”


    他提及兩次所有人,村主任潛意識裏將村裏人口想了一遍,想到村裏的特殊情況,他小心看向他:“村裏都是些沒什麽用的女人,她們的男人在外麵謀生,也就是春種秋收的時候迴來一下,她們的意見能作數嗎?”


    人群中的齊鳴禮目光凝在村主任身上,不放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這個村主任知不知道村裏的真實情況?


    葉廠:“沒關係的,留在這的人最是清楚村裏的情況,管她們是不是女人,再說我們也不會隻來一次,之後具體動工肯定要你們更多幫忙。”


    村主任一下就沒有疑慮了,眉開眼笑,“是是是,您說的對,我立刻去召集人。”


    他一走,村委會隻有幾個倒茶倒水的小人物,齊鳴禮借著這個機會找他們要了村民花名冊,上麵都是村子裏的常住人口。


    起初這人還不給,還是葉廠說一會開會要點名用,那人才拿了出來。


    可齊鳴禮也注意到又有一個人朝村主任那個方向去了。


    通風報信嗎?


    齊鳴禮的眼眸深了深,看來這個村主任身上確實有點故事,他摸著手裏的表想到。


    表盤上秒針飛逝,提醒他快點快點再快點,可現實卻叫他慢了又慢。


    村主任召集個人用了兩個多小時還沒結束。


    齊鳴禮隻能看花名冊上的名單來分散注意力。


    這一看,他發現白皮子招供出來的四個女人都不在這上麵,想來應該不會出現在會議上。


    但沒關係,刨除沒有武器的村民,和那些人動手才不會傷及無辜,也不會冤枉了人。


    暗芒自齊鳴禮的眼底掠過,幽暗至極,讓角落裏一直想套近乎而又找不到機會的齊鳴義歇了心思。


    原來他弟上班是這樣的……


    他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時間來到十點,村主任終於將人聚了過來。


    他再迴到辦公室想領人前往,發現少了好些人。


    “其他人呢?”他不免問。


    葉廠不甚在意地說,“本來是想著如果你們同意了第一個方案就讓人直接測量,但是……你看咱們還沒到那一步,我就叫人迴去了。”


    村主任蹙起的眉又舒展開,他年輕時候可能是個美男子,現在老了也有股俊老頭的神韻在,外表看很是親和,連忙招唿葉廠等人去祠堂。村裏大事都在那聊。


    會議前,村主任先是抱歉地說有那麽三四個人可能來不了。


    “就是村裏的桂花嫂,海棠嬸,馬大蓮,她們幾個上山采果子的時候摔了……”


    葉廠不知道這會不會給齊警官辦事帶來麻煩,問了句:“不能叫來嗎?”


    “躺在床上下不來,可怎麽來呦。”村主任一副為難樣子。


    已經到這個地步,箭在弦上,葉廠清楚自己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他最終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給村民開會,和她們討論。


    葉廠的目的是在那邊耗上幾個小時,直到齊警官任務完成。


    在侃侃而談一個小時後,他終於聽到一聲木倉響。


    這個村的人立刻警覺地站起來,一副要衝出去的模樣,就連村主任都神情不對,想停下會議,葉廠阻止不及,她們已經衝到祠堂門口。


    可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排警衛,各個拿木倉,對著這些孩子婦孺。


    葉廠心說妥了。


    看到齊鳴義和他帶來的人躲在後麵,那模樣稱得上一句膽小如鼠,葉廠心說真是同姓不同人。


    一個媽生的,竟然性格膽識差這麽多,難怪三十好幾了還在他手底下討生活。


    如果是他此時一定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樣,和兄弟共進退。


    他今天觀察了一早上,也確實發現這倆人關係不怎麽樣,齊鳴義更是話都說不上一句,以後怎麽對他,葉廠心裏突然就有數了。


    “葉主任,你們什麽意思?”村主任見出不去反而將矛頭對向葉廠。


    葉廠站到屬於自己的隊伍,聳了聳肩,“咱是老百姓,配合組織工作罷了。”


    一語言畢,村主任和那些婦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


    看她們的模樣,葉廠這樣的聰明人離這些人更遠了些。


    這副樣子很難說和齊警官辦的案子沒有牽車啊。


    木倉響斷斷續續,不過也很快就停歇了。


    葉廠使命結束,結束後齊鳴禮特意讓人送他迴去。


    此時懷裏多了一個他失而複得的女兒。


    身後是一個又一個串成串一樣的犯罪分子。


    他和齊罐罐的眼睛都有些紅。


    離開前葉廠看了眼最醒目的四個女人,唔,一下就明白齊警官今天辦的什麽案子。


    其中一個和他有過露水情緣的人還抬頭看了他一眼,卻又很快轉開。


    男人隻要是有了錢,總會喜歡外麵的花花世界,他也不例外。


    “認識?”


    齊鳴禮的反應力一向傑出,單從這一眼的對視就發現了端倪。


    葉廠發愣的眼神收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她們好漂亮啊,這麽漂亮的女人也會犯錯嗎?”


    他的語氣是遺憾又可惜的,像個憐香惜玉……又有點好色的正常男人。


    齊鳴禮想到什麽,本來看葉廠的眼神帶著禮貌和感激,現在卻起了一絲探究。


    他記得白皮子說過,這四個女人恩客眾多……


    不排除葉廠就是其中一個。


    好敏銳的洞察力,不過那又怎麽樣,葉廠垂下眸子,笑道:“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就先走了,您也不用讓人送我了,這裏我比您熟。”


    齊鳴禮無論心裏怎麽想都隻能暫且壓下,他笑著目送他離開。


    懷裏的孩子從被接迴他身邊就懨懨的。


    “罐罐,你怎麽了,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爸爸。”


    孩子隻是望向四個姐姐,眼眶紅得要命。


    憶及,木倉彈開始之初,“警察,舉起手來”幾個字——


    從前對爸爸是什麽職業還不能說出個二三的孩子,終於明白了他每天穿著的衣服屬於人民警察。


    他成天和狗狗在一起,帶她去挖骨頭,找花朵,不是在玩兒,而是出於警察的天職,是任務,是工作。


    她爸爸是個警察,抓壞人的警察。


    而今天所抓的就是這四個姐姐,她的好朋友。


    心裏早就有所懷疑的孩子其實也不是很意外,就是很傷心,她的世界沒有黑白,隻有善惡。


    恰巧,四個姐姐對她很好。


    不過從今天開始,她的眼睛裏有了黑白。


    因為爸爸說:“哪怕她們對你再好,她們間接直接害過許多人,和你一樣的孩子也包括其中,隻不過你比較幸運,讓人起了惻隱之心。”


    可是還是好難過。


    鬆獅寶寶哇的一聲伏在爸爸身上大哭。


    四個女人也再沒有抬起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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