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小樓內。


    應修明站在三樓陽台前遙望前方。


    夜時冷寂,無風無月,他站在黑暗裏卻有一種飄然若仙的感覺,仿佛是起夜時睡不著的主人家在登高而望。


    角落裏被綁縛在一邊的真正主人差點以為這房子是這位看不清臉的人所有,而他才是那個不速之客。視線落在屋內,家裏的下人還有他的老婆孩子全都被五花大綁起來。


    記憶不免迴到幾個小時前。


    家裏人都已經睡下,他散完步也要去睡了,卻突然有一夥人在側門敲門,端的是一個彬彬有禮,這樣的作態即使不是友人也不會是個歹徒,男主人當時想。


    可門才一打開,一切天翻地覆。看不清臉的人一股子湧進來,他和看門的老張還沒張口就遭到禁言,嘴被封上,手腳被束縛,全程迅捷不到三秒。然後這夥人長驅直入,無視保鏢和打手的身手,全都綁了起來。


    行走過程中,賊首這才緩緩露麵,他和其他人一樣臉上帶著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五官什麽的根本看不清,卻貼合了臉蛋,跟真人真皮似的。


    他們被帶到三樓最高的房間,眼睜睜看著他們布置這布置那,也終於看清這夥人手裏都有什麽家夥。


    火.藥、木倉、手雷……望遠鏡……


    設備是他這種見過大場麵的老板也害怕的。


    黑衣服的人擠滿了房間,不知道洋樓其他地方有沒有分布,總之他也不清楚這裏頭到底有多少人。


    這是哪裏來的黑色會……他不記得得罪過這樣的人。


    男主人迴憶生意場上有哪些仇人,眼裏有深深的恐懼。


    頭發有一兩縷銀絲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他懷裏是一隻博美,他的手輕輕撫過它腿上的針孔。


    前不久,對麵住戶叫了一個獸醫,剛才又詢問過這裏的人家,竟說這隻博美走散了一會,迴來就殘存了一個針孔。


    應修明猜測應該是那孩子的傑作,也就是說她沒事,甚至偷偷做了什麽。


    他慣知道這孩子是個會鬧騰的,想來也會保護好自己。


    應修明對自己接下來要做事情有了更大的把握。


    於是,對麵門戶大開,子彈猶如流星劃過,留下了流火會的痕跡。


    原本在前麵手拿望遠鏡的人退到他身邊,恭敬道:“老爺,那邊的人打算撤退,小小姐也要被帶走了,我們的人在朝他們靠近,一定能救下她。”


    而且他們好像已經知道自己被流火會的人盯上,連反擊都顯得綿軟,應該是徹底被轉移視線了。


    “在他們退離的地方設伏,不要傷到孩子。”


    應修明如是說。


    流火會?地上被綁住的男主人眼睛瞪圓。


    那……那不是倒賣軍火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我命休矣……


    ……


    這場激戰,旨在渾水摸魚,齊罐罐就是那條被人營救的魚。


    白皮子卻被這樣一波又一波的襲擊撩得火氣漸盛。


    下麵的人來報,集火點竟然在對麵樓房裏,還不止一處,想針對性地反擊都做不到。


    囂張,太囂張了!


    正怒不可遏時,四朵金花已經集合自己的人,一副要撤的模樣。


    他素來知道女人是種現實的東西,可一旦被舍棄的是自己,那個中滋味就令人咬牙切齒了。


    “幾位姐姐這是要棄車保帥?”他瘋了似的,再也不複那種矯揉之態,陰柔的長相此時迸發出陰狠,“我平時盡心盡力幫各位生財,難不成都忘了?”


    唐棠長歎一口氣,盈滿愧疚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好像有道不清訴不完的幽怨:“你也沒說你得罪了流火會啊,我們弱質女流,怎麽敢跟他們真槍實彈?”


    未盡的話,其實不過就是各自保命罷了。


    白皮子恨恨地摔了一隻杯子。


    他自己到現在都沒弄清為什麽會和流火會的人對上,他有錢卻比不上那些能接觸到高級玩意兒的人物,一旦遇到隻能跑。


    不過這事他總要弄清楚的,白皮子陰鷙地看了四個女人一眼,心腔裏滿是快要爆.炸的怒火,幫不上忙的賤女人!還刺激他的神經,真想弄死。


    可他知道不能,哪怕他的勢力在她們之上,可四個女人的姘.頭多得跟牛毛一樣,指不定裏麵就有一兩個厲害人物,興許流火會事情還要拜托她們幫忙查一查。


    這麽一想,她們還有用,白皮子隻能自行咽下憤恨。


    又是一波木倉響緊隨其後,挑戰他的神經。


    他拔出腰間的木倉,神情瘋狂,“給我射迴去!”


    先射痛快了再說!


    他在南區這麽久了,還沒有人敢挑釁他,流火會這麽不顧及他的麵子一聲不吭就挑釁,那也嚐嚐他的怒火。


    還有到底是誰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


    這個人更加可惡,他一定要揪出來!


    白皮子走後,四個如花嬌豔的女人繃直的肩頸都鬆了一刻。


    還好,不用一起去死了。


    “那她怎麽辦?”


    邱雲荷看向角落裏睜著圓溜大眼睛的孩子,她懵懂脆弱地看著她們,令人心生不忍。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孩子雖說被白皮子抓了,可他現在沒功夫處理她,倒黴的也是白皮子讓她自生自滅,再有外麵流火會的火炮攻擊,她這麽小一個孩子根本看不到存活的可能性。


    “要不一起帶走吧。”劉漫這時開口。


    其餘兩人雖然沒說話,可也有這麽個意思。


    一拍即合,一行人來到白皮子修建的地下室,打開裏麵的逃生通道,揚長而去。


    齊罐罐就這麽被陰差陽錯地帶走了,以至於齊鳴禮和偉叔都沒找到人,溜進來的警察同事也沒找到,便是應修明的人都撲了個空。


    偉叔在尋找途中遇到應修明的人,齊鳴禮也遇到了同事。


    “警務長,人質沒找到,咱們的人很快就到了。”


    “先生……”應修明的人對偉叔搖了搖頭,示意沒找到。


    三方人齊聚,警察同事先看向雄壯魁梧的不知名社會人士,隱約覺得不對勁。


    普通人敢深入敵營嗎?


    齊鳴禮看他一眼,自然道:“是家裏不放心孩子的親戚,你叫什麽名字?”


    “盧軍。”


    齊鳴禮深深瞧了他一眼,“你再去找找。”


    因這一眼,盧軍不再胡思亂想,轉身離開。


    偉叔在想要不要把人做了,齊鳴禮好像看出他的想法,對他搖了搖頭。


    他畢竟是警察,那又是他同事。


    “我會盯死他,不會危害到爸的。”


    偉叔也不糾結了,他現在有更要緊的事。


    他問應修明的人:“他人在哪?”


    “就在對麵。”


    “剛剛那麽大動靜是咱們的人做的?”


    “嗯。”


    “警察要來了,你讓他快撤。”


    壯漢猶豫了:“小小姐還沒找到。”


    偉叔:“你當我是死的啊,修明將這夥人的視線轉移走就行了,我負責找孩子。”


    “是!”


    壯漢消失在兩人麵前,齊鳴禮不禁咂舌。


    實錘了,他老丈人真在外麵放炮……


    兩個人在小樓內竄來竄去,索性白皮子和所有保鏢集中在前頭,無心大後方,這給兩個人很大的方便。


    可即使這樣,齊罐罐還是不見蹤影。


    他們不免將希望寄托在一直跟著後麵,兢兢業業企圖帶偉叔離開的泰迪瑪麗身上。


    齊鳴禮拎起小狗:“你知不知道罐罐在哪,就是……”他想了想怎麽形容,“就是長得胖乎乎的那個小孩,你知道她在哪對嗎?”


    瑪麗先是歪頭思考了一下麵前的兩腳獸說的話,畢竟狗叫和人話還是需要稍微轉化一下,明白過來後,她很快知道他說的是誰,連忙點頭如搗蒜。


    知道知道!就是那個不可言說的存在!


    “帶我們去找。”齊鳴禮露出來這裏的第一個舒心笑容。


    不可言說之人的氣味隻要聞過就自動刻在每一隻狗狗的腦海裏,比空氣中的火藥味還要濃烈,根本不需要費力找尋。


    瑪麗帶兩個人來到了一個隱秘的地下室,在逃生通道前站定,氣味也是自這裏截斷。


    爪子在關上的門上劃拉,就是這裏了。


    齊鳴禮和偉叔試著打開,又同時皺眉。


    逃生通道已經被關死,要打開不知道要多久。


    可以肯定的是抓走罐罐的人還在上麵火拚,可又是誰帶走了她。


    齊鳴禮罵了句該死。


    他萬萬沒想到會有人帶齊罐罐離開,說句不著四六的話,她不過是個人質,放著自生自滅都可能,怎麽會在主事人還在拚火的時候還有人想著帶她離開。


    “隻有唯一一個辦法了,”偉叔看向通道的眼神不善,“把這夥人抓起來……”


    齊鳴禮拳頭握起,後槽牙緊咬:“我來!”


    他飛也似的離開地下室,和內部的同事匯合,有應修明在外吸引火力,他很快逼近白皮子……


    此時,警車的聲音貫穿街巷,一刹那這些令人發慌的射擊聲停下,緊接著是樓內人唿喊著“警察來了”“快跑”的聲音。


    可這時,齊鳴禮和許多便衣警察離白皮子越來越近。


    剛好,這片富人區的塔樓高鍾內傳來長長的報時敲擊聲。


    “咚——”


    正是午夜時分。


    ……


    墨翰小區警車鳴笛了一個晚上,震動了縣城。


    遠不到天亮的點,警所的人就被叫起來加班。


    哪怕心裏苦不堪言也不敢說話,都是頂著黑眼圈來上班的。


    畢竟是木倉戰這種惡劣事件,在武器國有化的今天發生,少不得被市裏領導問責,更會讓不少人忌憚袁洋縣這地方,流失人口這種都是輕的。


    所以各種開會啊,匯報,還有出警任務都被安排上,警所裏沒一個是閑的。


    其中最忙的還是齊鳴禮。


    他不管不顧地抓了主犯,不小心受了一木倉,緊急處理後胳膊現在還吊著,然後又不顧傷情先行審問。


    一通問詢,卻不想主犯竟然就是洗.錢的白皮子。


    可齊鳴禮暫時無心處理這個案子,而是詢問齊罐罐的下落,竟然得到一個不知道去處的答案。


    “我哪管那小孩,自顧不暇啊,警官。”


    受傷不輕的白皮子邊被人包紮邊挑釁地看向齊鳴禮。


    猶嫌不夠,補了句:“死了也有可能。”


    “嘭——”


    齊鳴禮想都沒想給了他一拳,白皮子剛縫合的傷口崩裂,眼角的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看那狠勁是差點沒把他眼球打出來的程度。


    周圍都是同事,知道他女兒被綁架正心急如焚,還有這股瘋狂勁都默認沒看到他毆打罪犯的一幕。


    白皮子這才有些收斂,可怎麽說都是不知道。


    齊鳴禮頂了頂頰邊軟肉,擔心了一個晚上,一直緊繃的理智猝然斷裂,逼得他幾欲殺人。


    他將人提起來,不顧自己有傷,狠命往白皮子彈孔傷處捶。


    漸漸的,白皮子嘔出幾口血,“你……你不能殺我,你是警察……”


    醫務室的同事縮在一起,想阻止又有些不敢。


    齊鳴禮按住流血的肩膀,猙獰道:“我就說今晚的主犯在亂彈之中死了。”


    “你是我抓的,如何還不是我說的算。”他少見地露出征伐血腥之相,不由讓人想起這是王牌部隊出身的尖子生,見過血還殺過人。


    比白皮子這樣的人還可怕。


    所有人不禁屏住唿吸。


    白皮子見他神情不似作偽,還有愈加瘋狂之態,坑坑巴巴地大喊:“我知道!我知道孩子在哪!”


    齊鳴禮揮在白皮子心口上方的拳頭停滯在半空中,竟然撩得一片衣領都動了動。


    白皮子眼皮一跳。


    瘋子,這個警察為了女兒真的瘋了!


    “我說,我說……可能是唐棠那幾個賤人帶走了她,孩子當時就是和她們一起的!”


    果然重刑之下必有真言。


    齊鳴禮冷漠地收起拳頭,臉上的瘋勁緩和下來。


    顧衛國來到醫務室,打算領人去審訊室。


    剛到門口,就聽到白皮子把什麽都招了,還牽連出了四個賣銀老板。


    門口聽了一會,顧衛國心裏有了計較,先是黑色會襲警案,再是孩子綁架案,然後是洗.錢和賣銀……哦吼,齊鳴禮這家夥運氣真好,一連牽扯出這麽多案子。


    真是令人嫉妒。


    不過齊鳴禮都已經把他的工作做完了,也就別怪他搶功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齊鳴禮猶帶血絲的眼睛轉過來,不知道怎麽的,顧衛國的氣勢都低下去幾分。


    “……我奉上級命令,來帶他去審訊室。”


    “我親自審他。”


    “是我們科長讓我……”


    這件事還沒出來個具體的結果,比如白皮子還沒交代完那四個女人的藏身之處,齊鳴禮怎麽可能把人交給他,他要第一時間知道。


    而一旦去到審訊室,極端手段是不被允許使用的,慢慢磨白皮子的心理防線是個辦法,可也無法快速得出他嘴裏的實話,哪怕他說那四個女人對孩子很好,他也覺得孩子處於危險之中。


    齊鳴禮等不起。


    顧衛國到底爭不過齊鳴禮,鐵青著臉看他審問……說是審問,不如說是威逼,不過這樣下來效率倒是快不少,白皮子很快吐露了所有他知道的關於那四個女人的藏身之處。


    說完,齊鳴禮才將白皮子交給顧衛國,一紙申請警力支持的報告還是越過梁曹給了局長。


    不多時,手續到手,尖刀出鞘。


    五六點的天空,已經泛出魚肚白。


    一切掩藏在黑夜裏的罪惡都將大白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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