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雲荷沒想到會撿到齊罐罐,看孩子飛奔而來,下意識就接住了她,等感受到懷裏敦實的份量才反應過來,這是那個警察的孩子。


    可既然入懷了,她卻也做不出扔孩子的事,隻不過柔和的麵容換成麵無表情。


    齊罐罐“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使勁灌迷魂湯。


    保鏢上前,“邱姐,要不要去通知一下白老板?”


    動靜這麽大,這麽遠都聽到人質丟了的聲音。


    “你跟白皮子的人說一聲,人在我這。”


    保鏢:“聽說還有一個人,可能就在這附近,我們是不是?”


    邱雲荷看向齊罐罐,孩子朝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你知道另一個人在哪裏嗎?”


    要說知道還是不知道呢,齊罐罐邊思考邊問,“爺爺?”


    “對,他在哪?”


    齊罐罐看向這個陌生的穿黑色衣服的人,聯想到追他們的人就是這樣的裝扮,一下就知道該怎麽迴答了,她給兩個人指了相反的方向。


    邱雲荷示意保鏢去找,自己則帶著孩子迴住處。


    黑衣服的保鏢一走,齊罐罐一下放鬆不少。


    走到半道,邱雲荷實在抱不動這個小胖妞,要放她下來她還不肯,不要錢似的說著好聽話。


    “姐姐,罐罐想你,別丟下罐罐。”


    她還怪委屈的,可邱雲荷想到的是陳報國被抓走,好像她的警察爸就有參與,當時罌粟案和走私案是同一個人主理的……


    這麽一想,她看孩子的眼神又是一變,將她放到地上。


    “自己走。”


    齊罐罐心裏響起一聲“啊哦”,姐姐不喜歡她了?


    之前她還對她很好的,每次來都要抱抱她。


    小孩子的敏銳有時候會因為他人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而覺醒,哪怕她現在連陣營都沒搞清楚。


    如果之前隻是因為看到熟悉的人而開心,哪怕有黑衣服的壞蛋在旁邊,她也沒有懷疑這位小姐姐,現在卻忍不住思考為什麽會在這裏見到她。


    奈何直腸子久了,她直接問出這個問題,還故意悄咪咪地說:“這裏有吃小孩的壞蛋,罐罐保護你。”


    邱雲荷聽見她這麽說,心裏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脫口而出:“如果我就是那個吃小孩的壞蛋呢?”


    齊罐罐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出現一秒空白。


    邱雲荷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扼殺一個孩子的天真,突然有些後悔說出這句殘忍的話了。


    她這麽苛刻做什麽,算了,孩子而已,和他們敵對的是那群警察,又不是她一個孩子,而且投生警察家庭也挺好,至少她可以長成最好的模樣,而不想她們……到時候要是真對上,也是大人之間的事。


    想明白後,邱雲荷想打個嗬嗬跳過這令人不適的話題,孩子卻在這時候拉住了她的衣角,連帶著腳步都停了下來,小表情繃著很像在醞釀什麽。


    “姐姐,不是壞蛋。”


    “罐罐帶你走,就不是了。”


    離開壞蛋窩,就不是壞蛋了。


    這是什麽邏輯,邱雲荷噗嗤笑出聲,再多的隔閡都因為這句童言稚語而治愈如初了。


    她重新牽起孩子,慢悠悠往住處去。


    把人帶到其他三個姐妹麵前,她們都和她一樣一副不知道怎麽麵對的樣子。


    唐棠裝得還不錯,冷豔十足,看不出來什麽,可到底是多年的好姐妹,有多少裝的程度還能不知道嘛。


    劉漫和寧小秋一副想接近又有顧慮的表情。


    齊罐罐仿佛感受不到這裏麵的古怪氛圍,挨個湊上去貼貼。


    這個姐姐抱一抱,那個姐姐拉拉手,好似又迴到當初那個光景。


    唐棠在孩子的熊抱下,問:“她怎麽在這,不是說跑了嗎?”


    邱雲荷:“是跑了,半路上遇到我轉而來找我了,我讓人跟白皮子說,先把她放咱們這吧。”


    劉漫:“你這是把她賣了……”


    “說這麽難聽……”邱雲荷哼一聲。


    寧小秋蹲下來和齊罐罐對視,靈動的雙眼落在她身上,裏麵有一絲追憶和懷念。


    齊罐罐見漂亮姐姐光盯著她,卻不上手,主動湊過去親了一口。


    寧小秋一怔,繼而眉眼舒展,摸了摸她的腦袋。


    齊罐罐嘿嘿笑起來,不過片刻她得到了這位小姐姐的投喂。


    冰凍的氣氛慢慢緩和,好似有迴暖之象。


    可也在這時候,白皮子來了。


    本來就想來看人質的他聽到人跑了,讓人找了好久,現在最重要的那一個又被邱雲荷找出來,他索性來這邊看看。


    他來的時候,孩子一無所知地在胡吃海塞,身邊人時不時要搭把手,幫擦嘴的擦嘴,幫遞水的遞水,還有個專門拿糕點盤子的……都是他認識的美女老板。


    白皮子感興趣地挑眉。


    “這是熟人局,認識的?”


    視線略過孩子無辜純真的眼睛,還有自他進來就端起來的幾位姐姐。


    唐棠放下滿是食物殘渣的手帕,嬌媚的能滴出水來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白老板怎麽來了,一會我們再把孩子送過去也是一樣。”


    白皮子找了張沒人坐的沙發,沒有骨頭般窩進去,野子駕輕就熟地來到他身後幫他按摩肩頸。


    白皮子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也不知道於承祖那邊怎麽樣了。”


    劉漫:“你們的人沒去跟著嗎?”


    白皮子:“跟什麽跟,這家夥生怕我跟他搶功,防得緊。”


    他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麽風浪。


    話題又迴到孩子身上,“你們什麽關係?”


    目光不經意瞟向自他來後就當鵪鶉的齊罐罐,“你們關係不錯啊,和那警察也有交情?”


    “不用試探了,我們姐妹就是看她可愛才拿來逗趣,你這裏實在無聊,就連狗都隻有那麽一隻,”唐棠在茶盤前坐下,意思意思給客人泡茶,白皮子卻問:“有酒沒,越烈越好。”


    “那狗可是我的心肝寶貝,能給你玩就不錯了。”


    “嗤,白老板大氣。”唐棠將一瓶烈酒放在他可以夠到的地方。


    野子很有眼色地在白皮子自己動手之前,打開瓶蓋,給他喂了進去,貼心得白皮子直唿心肝寶貝。


    四姐妹在一邊無喜無悲仿佛已經習以為常,甚至和野子都沒有視線交流,好像根本不認識。


    這時保鏢抓著泰迪瑪麗走進來。


    “老板,狗抓到了,也已經打過針了。”


    白皮子隨意揮揮手,保鏢立刻將狗放到地上,不出意外它會奔向它的主任。


    可它徑直來到了齊罐罐麵前,一副狗腿的模樣向她搖尾巴露笑臉。


    白皮子:“嘿,爸爸在這呢,這個兔崽子。”


    瑪麗看都沒看他,隻一個勁地討好孩子。


    “汪!”


    孩子把吃一半的糕點喂給它,它竟也不嫌棄,白皮子氣憤地猛灌一口酒。


    一人一狗在那邊玩起來,有的時候還會出現兩聲孩子模仿狗叫的聲音。


    大人看著有趣,孩子卻在密謀大事。


    齊罐罐想讓了解小洋樓的狗狗帶偉叔離開,交流一通後狗子表示可以。


    “汪嗚——”去吧。


    齊罐罐話音剛落,瑪麗飛也似的往外跑。


    “你怎麽傻乎乎的。”一邊觀看全程的邱雲荷。


    可愛死了,沒忍住擼了把她的臉蛋。


    氣氛正好時,酒越喝越多的白皮子看著孩子呢喃了一句:“還有兩小時……”


    和那警察規定的時間就是午夜前,距離那個時候還有兩小時,屋裏的幾個人了然,不約而同看向孩子。


    她一無所知地在角落裏吃得歡快,身上那股憨勁,與他們暗藏鋒芒的對話格格不入。


    白皮子不禁笑起來:“這真是那警察的孩子嗎,怎麽這麽貪吃,什麽地方的東西都敢吃,一點警覺都沒有。”


    這樣下去,就算那警察不上鉤,他可能也願意留這孩子多玩上一些日子。


    人啊,總偏愛一些人畜無害的東西。


    ……


    齊鳴禮跟著迴來報信的人來到小洋樓附近,又在他掉以輕心的時候抓住他。


    匪徒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是五花大綁的形狀。


    齊鳴禮的時間不多,簡單粗暴地用命威脅他帶他們的人進去。


    這人貪生怕死一下就答應了。


    可齊鳴禮知道他這樣的精神麵貌很容易暴露,並不打算和他一起走,而是讓其他人先跟著他,探清孩子所在,最好掩護她到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以免一會交手的時候會傷到她。


    他自己則是一點一點靠近小洋樓大後方,希望能找到突破的地方,好帶人以不同尋常的方式打進去,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有錢人喜歡住在離大自然更近的地方,這小洋樓後麵就是座山。


    目測接近小洋樓後麵的山坳,再深入一點,就能利用山坳翻進這洋樓內部,隻要小心巡邏的人將手電筒照過來就可無虞。


    齊鳴禮躲在山坳和人工牆連接的地方,正要往上爬,一道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斷靠近,伴有小小狗聲。


    “你別扯我,我要迴去救人,死狗你放開!”


    隨著聲音靠近,齊鳴禮很快認出是誰,打算躲起來的步伐止住。


    人到近前時,他才喊了聲“叔”。


    來人嚇得渾身一顫。


    齊鳴禮立刻表明身份,迎接他的是一擊重拳。


    “嚇死我了,我沒在裏麵被弄死就是被你們父女倆嚇死,一天天的……”


    偉叔一邊說一邊和他蹲在牆和草垛裏的死角。


    “罐罐呢?”齊鳴禮連忙問。


    偉叔:“我和她走散了,本來我打算躲在她附近找個機會救她,誰知道有隻狗死命拉我走,不走還罵罵咧咧,差點把巡邏的人驚動。”


    當事狗現在乖乖坐在他們對麵,一副使命完成的樣子。


    “應該是罐罐讓它這麽做的,這孩子要救你。”齊鳴禮一下子猜到。


    “可她自己還在裏麵呐,哎。”


    齊鳴禮看了他來時的路,“這裏可以通向哪裏?”


    他原來猜得沒錯,可以從這裏進小洋樓,就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


    “就是他們的大後方,後花園一樣的地方。”


    有錢人的後山都是人工種植的花草樹木。


    齊鳴禮:“這就好辦了,本來打算我先去探探路,現在可以帶人進去了。”


    他正要迴去通知人來,偉叔拉住他。


    “修明呢?”


    齊鳴禮一怔:“不知道,爸他說兵分兩路。”


    偉叔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找到孩子!我怕他會不管不顧地跟人火拚!”


    這是齊鳴禮沒想過的答案,應修明在他印象裏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罐罐沒救出來,萬一誤傷到孩子怎麽辦。


    偉叔苦笑一聲:“我怕他裝成第三方的人直接攪渾這池水,讓那些人應接不暇到管不了孩子,再一點一點地接近她。”


    這件事多年前他就這麽做了,那時候實在找不出完美的計劃能全須全尾地把文雯救出來,當時應修明一不做二不休偽裝成第三方勢力加入戰局,他賭的就是那些人不敢在他未出現的時候殺他女兒,甚至會保護她。


    那些人果然上當,穿著別家勢力的衣服,那些人也聯想不到他要救人。


    聽他科普完當年,齊鳴禮背脊竄上一股涼意。


    好瘋!


    他從未想過的瘋狂!


    那這還說什麽啊,趕緊找到孩子!


    “嘭——”不同尋常的一聲木倉響劃破長空。


    定格住齊鳴禮想攀爬的動作,瞪大眼睛朝來源處看去。


    如果沒看錯,小洋樓大門都被轟開了。


    !!!


    這麽強的火力,真是老丈人嗎?


    偉叔癱軟。


    “他怎麽把這玩意兒拿出來了!”


    要死了要死了!!!


    “快!去找孩子!”


    ……


    小洋樓前院猝不及防被遠射,一茬接一茬倒地。


    尖叫聲,叫罵聲,不絕於耳,分不清是小洋樓裏的人叫罵,還是那些鄰居們的喧囂。


    隻不過就算這樣,洞開的大門也沒有人闖入。


    白皮子被這一聲嚇得嗆酒,瘋狂咳嗽。


    一個保鏢跑進來,滿臉驚慌。


    “老板,流火會的人來了!”


    “什麽?!”四朵金花驚愕。


    流火會?


    據說守著本地最大地下炸.藥庫的團夥,怎麽會突然來?!


    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真是他們?”


    保鏢:“那炸.藥的廢殼子都飛進來了,兄弟們都看到了,上麵有他們的圖案。”


    “老板,對麵還朝咱們射擊,咱們人都倒了一大片,他們的子彈跟不要錢似的,怎麽辦。”剛從木倉林彈雨中活著迴來的另一個保鏢跑到白皮子身邊,想讓他拿個主意。


    怎麽辦,什麽怎麽辦,白皮子也不知道怎麽辦,


    他六神無主地扔了酒杯。


    肯定幹不動他們。


    “你去叫停,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他吩咐手下。


    隨即,反應過來:“不能在這裏了,先撤,警察聽到動靜一定會過來。”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動起來。


    此時無人在意這是午夜前的最後一個小時。


    齊鳴禮和偉叔在全力往小樓跑,先前放進來的匪徒和警員同誌也在找她,再有從大門洞開那一刻從別的方向潛進來的人……


    三方都在找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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