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結束,齊鳴禮吹響哨子。


    “原地休息!”


    八隻狗吐著舌頭,就地趴下來,一副累慘的模樣。


    不過它們也習慣了。


    倒是齊罐罐這隻小胖妞,第一天遭遇這些,眼睛紅紅快要哭出來。


    這次齊鳴禮專門逮著她嗅之前就遇到的臭東西,可煩死她了。


    齊鳴禮走過來的時候,她直接背過身不理他。


    齊鳴禮把她抱起來,上下拋了拋,臉上洋溢著驕傲和高興。


    她的女兒不止有神奇的狗狗召喚術,還可以在和狗相處的過程中理解它們的意思,現在又讓他發現小家夥的嗅覺也是一絕,甚至比已經訓練過小半個月的警犬還厲害。


    就跟他當初猜測的一樣,齊罐罐能立馬識別出周大廚料理中有罌粟,她對這些東西是敏感和有記憶點的,她能立馬聞出罌粟藏在哪。


    和一眾警犬相比,她的反應力、嗅覺能力,都是最突出的那個。


    齊鳴禮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覺得這孩子是上天賜給他的。


    盡管她還很稚嫩,但她很特別,很出眾。


    齊鳴禮重重地親了口齊罐罐的嫩臉蛋。


    “啊!”


    沒刮幹淨的胡渣刺得人生疼,齊罐罐氣得要死,雙手雙腳都在抗拒這張大臉湊過來。


    “哈哈哈哈。”


    齊鳴禮沒再惹這個小祖宗,不過也沒放她下地,寶貝似的自己抱著。


    警犬係統之所以被領導重新重視,是因為警犬自身有一些人都沒有的能力。靈敏的嗅覺就是其中一項,它們的嗅覺比人的嗅覺靈敏一萬倍。


    武器,屍體,假鈔,毒.品,炸.藥,血液……這些危害到人民百姓的東西,它們依靠嗅覺就能分辨出來。


    而齊罐罐小小年紀就能比肩警犬,他作為父親怎麽會不自豪。


    不過一切先慢慢來,她還小,齊鳴禮在心裏說。


    “走,爸爸帶你去休息。”


    視線落在眼巴巴望著他們的狗子,他笑了一下:“解散!”


    一聲令下,八隻狗奔向各自的小房子,那裏有純淨水可以喝。


    齊鳴禮帶齊罐罐迴辦公室,因為升職的緣故,他現在有個獨立的辦公室。


    孩子被他放在小沙發上,她立馬拿起旁邊的小水壺喝起水來。


    隔壁辦公室的嚴興業聽到這邊的動靜,立馬走過來。


    他早就想找齊鳴禮了,不過他一來就去訓練,他也不好打擾,就等到了現在。


    他來是為了昨天的人骨案。


    警員第一時間到達現場,將齊鳴禮描述的地點圍起來。


    那邊的人還算警覺知道破壞證據,好些骨頭在警員趕到的時候都被敲碎成渣,根本還原不出原來的樣貌,三三兩兩的街坊鄰居出來都說這是野貓野狗,他們作為警察也不至於為了吃貓貓狗狗這樣的事就對他們進行拘捕。


    這就為難了到場的警員。


    沒有辦法的嚴興業隻能讓人地毯式搜查。


    可家家戶戶都鏟過去很麻煩,給人翻個底朝天也會引起公憤,不現實。他就想借一下刑警處的警犬,讓它們幫忙找一下人骨。


    聽說狗找東西有一套,說不定能幫上忙。


    事情越耽擱越容易出現變故,他想在近兩天就查出點什麽,避免夜長夢多。


    和齊鳴禮說清來龍去脈後,他立刻就同意了。


    “你早說啊,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他抱起喝水的閨女就要去後院,嚴興業攔住他,指指齊罐罐:“孩子就不要跟了吧,不是什麽好地方。”


    他感覺那裏的環境真的很糟糕,這麽一個軟乎乎精致可愛的孩子真不適合去那種地方。


    齊鳴禮想了想也對,罐罐在那個地方剛好吐過一場,還是心理陰影呢,暫時還是不要再去,大不了他也不跟著去了,直接把警犬借給他。


    聽完他打算的嚴興業反對:“不行,你必須去,你的狗我怕控製不了。”


    可把孩子單獨放在辦公室他也不放心啊。


    思來想去,齊鳴禮都沒找到一個好辦法,還是齊罐罐主動攀住爸爸的脖子說要去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齊鳴禮提醒:“去的是咱們昨天到過的地方,罐罐確定可以嗎?”


    “嗯。”


    齊鳴禮摸了摸她的腦袋,對還要說什麽的嚴興業說:“走吧,速戰速決。”


    既然他都決定了,嚴興業也不好說什麽。


    幾個人帶上剛休息一半的警犬,迅速到達現場。


    八隻狗一排站開,看起來還是很唬人的,而且一個個被叫來臨時加班,眼裏的怨氣滿得都要溢出來,看到它們的人,更覺得狗子兇神惡煞,都忍不住退後幾步。


    齊罐罐從爸爸的懷抱掙脫出來,體型最大的鬆獅主動充當她的坐騎,手裏是從親爸手裏奪過來的狗繩,她轉過頭,酷酷地問爸爸要找什麽。


    找東西什麽的她熟,剛才訓練的時候她就一直找東西,屬於是下意識反應了。


    齊鳴禮張了張嘴:“骨頭……”


    他不好意思跟孩子說人骨,怕她害怕。


    孩子隨意點頭,好似找這種東西是多麽簡單的事情,扯一扯鬆獅的毛就出發了。


    瀟灑的動作和聽話的狗子,把嚴興業和一眾警員都看不會了。


    警犬是來協助他們的,怎麽被個孩子牽走了,不能啊……


    “鳴禮,叫你家閨女不要玩鬧,咱們在辦公呢。”


    齊鳴禮望著鬆獅背上的孩子,終於找迴聲音,“我怎麽早沒想到這種訓練方式呢……”


    狗找骨頭是天賦能力,掘地狗就是這麽來的。


    警犬可以找的話,不知道齊罐罐找不找得到……


    原本可沒打算讓齊罐罐加入的齊鳴禮突然覺得對齊罐罐來說這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實戰經曆。


    他眼睛發光地喊後麵人:“跟上!”


    這個小村落很小,隻有幾十戶的樣子,都是些擁擠的條條巷巷,一不注意就容易把人跟丟。


    八隻狗在前麵嗅來嗅去,偶爾才刨一刨,又在發現不是後果斷棄坑。


    帶有腥氣的骨頭比較好找,畢竟可以聞到,可要是那種埋了不知道多久,被地下微生物分解的那種還真不一定能找到。


    還有一個對警犬很不利的地方,這裏的地麵是純土質,還發青發黑,本身自帶的一股臭味會阻擾它們找尋。


    一個小時下來,警犬一無所獲,降低了齊鳴禮的預估,不過他沒有喪氣,而是將目光放在團成一團的孩子身上。


    鬆獅的背又厚又寬,齊罐罐又小小一隻,團起來也不會掉下去。


    不過找久之後,她也會因為無聊而忍不住打瞌睡。


    她見八隻狗子跟沒沒頭蒼蠅一樣,皺了皺眉。


    骨頭而已,有這麽難嗎?


    想當年,她一個人在叢林裏,都不知道刨了多少好東西,怎麽現在的狗狗連最好找的骨頭都找不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齊罐罐歎息一聲,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示意屁股下的鬆獅往西邊。


    八隻狗很聽話地調轉方向。


    跟著後麵的嚴興業:“鳴禮,叫你閨女迴來吧,警犬分散開才能更有效率,這道理你該懂的啊,孩子胡鬧你也跟著嗎。”


    他都有些後悔讓齊鳴禮跟來了,他自己其實也可以帶領警犬的,畢竟都訓過一階段,怎麽著也該聽得懂人話。


    齊鳴禮:“再等等。”


    周圍的民房內陸陸續續走出一些人來,他們有些搬凳子拿瓜子,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嚴興業可還記得警察來的時候這些人可是躲在家裏不敢出來的。


    現在竟然這麽明目張膽,是篤定了他們警察找不出什麽嗎?


    嚴興業生出一股氣勁,招唿跟著傻轉一小時的其他警員:“一半人跟我走!”


    他是傻了才把希望寄托到幾隻狗身上,想到這個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看那些警犬四處亂竄,還不如自己想辦法,他自己肯定也能找到屍骨!


    “罐罐,你能找到嗎?”齊鳴禮走到孩子身邊問。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警犬找骨頭的任務了,而是考察齊罐罐能不能在警犬都沒有收獲的時候找到東西。


    如果這樣的環境下她都能找出東西來,那齊鳴禮對她能力的評估還要再往上一截。


    齊罐罐皺了皺鼻子,讓狗子停下。


    她眼睛發光地看向爸爸,手指指了下地下,“這!”


    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是這裏一定有!因為這裏氣味最重,應該是不久前的骨頭。


    除鬆獅外,其他七隻狗已經開始刨了,齊鳴禮也連忙叫人來幫忙。


    看到這幕,不遠處嗑瓜子的人瞬間不淡定了,他們要衝過來阻止,屋裏一老人連忙按住人。


    老人已經是鶴發雞皮的年紀,一雙眼睛也很灰黃灰黃的,嘴唇很薄,看著人的時候,眼睛和嘴都是下垂,一點笑意都沒有,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


    他用破風箱的聲音對幾個按耐不住的小輩說:“不用管,就算查到什麽也死不承認,他們抓不到具體的人奈何不了咱們。”


    “更何況,”老人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又不止咱家……”


    那些也吃過肉的人家會自動跳出來暴露,然後替他們坐牢,而他們隻要裝作什麽都不知情就好。


    “行得通嗎,爹……”原本要衝過去的年輕男子過來扶老人,聞言還有些擔心。


    “怕什麽,要死一起死了。”老人笑出黑黃的牙齒。


    年輕男人不幹了,“我兒子剛出生,可不能讓他沒爹,我不管,要是出事了您要擔著,您吃得最歡,這事必須您擔著。”


    老人哼笑一聲,拂開他的手,自己背手而立。


    他看不上這個兒子是有道理的,跟隻老鼠一樣,怕這怕那,孬種。


    “您都七老八十了也活夠了,我不一樣啊。”兒子反駁。


    老人沒再理他,渾濁的眼睛始終注視那個地方。


    很快警察們有收獲了。


    幾聲哨響,到別處去找的一半警察唿唿啦啦往這裏奔,四麵八方都是他們膠質皮鞋踢踏的聲音,頗為壯觀。


    果然有幾家心虛的立馬跳了出來。


    如他所想,警察帶走了那幾家。


    等警察離開這,年輕男人立馬癱軟在地上,天知道看到警察抓人的時候他一顆心差點跳出胸膛。


    “出息。”老人桀桀笑起來,“老子怎麽有你這樣的種。”


    另一邊齊鳴禮和齊罐罐並沒有離開貧民村。


    她又有了新發現,帶著所有人到另一個地方。


    幹涸了不知道多久的爛泥水道,有許多成群的螞蟻攀在一根白色物體上,齊罐罐雖然沒能聞出來,可這樣不尋常的現象還是叫她發現了。


    齊鳴禮留下幾個人去清理水道,繼續跟孩子走。


    再之後就是貧民村後的山丘了,那裏的腥味最重。


    齊罐罐帶著人踩點了幾個地方就讓他們開挖。


    這之後她就不找了,因為她也聞不到、看不到與之相關的了。


    可能是年代久遠,也可能是有些人把骨頭弄成了渣,她也無從查起。


    嚴興業跟在警員屁股後麵,一有發現他就會跟著鏟兩下。


    看齊鳴禮他們停下來,催促:“估計還有,趕緊去找。”


    他現在也不抱怨這群狗沒用了,其實還是很有用的,這不一個小時的探究後還是有很多發現的。


    他直接忽略了齊罐罐的作用,在他看來就是警犬的功勞,畢竟小女孩半天都不開口,全靠警犬刨坑提示。


    齊鳴禮抱起孩子,齊罐罐衝他搖了搖頭,於是他對嚴興業說:“目前能找到的就這些,可以收隊了,我建議是把這個村子圍起來,按照咱們找到的,可能又是多人作案。”


    嚴興業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不過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把村子封了。


    “我會向上級報告派出警力監視這個村子的人。”


    齊鳴禮覺得可行:“那我先帶孩子迴去。”


    孩子越找越沒精神,肉眼可見地低落,齊鳴禮想趕緊把她帶離。


    打定主意後,嚴興業怎麽說都沒用,齊鳴禮留他一個人進行收尾,快速離開這裏。


    等離開這裏之後,齊鳴禮擔心地看向懷裏的孩子,卻被孩子一句話刺激得心髒漏跳。


    “爸爸……”


    “壞蛋,吃,罐罐的狗狗,生氣……”


    “那些寶寶,為什麽呀……為什麽吃掉?”


    盡管爸爸不讓她看挖出來的東西具體什麽模樣,可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其他叔叔挖到東西的時候會高興又難過地跑過來給其他人鑒定。


    她看到了骨頭架上的牙印,那是人留下來的。


    在她的認知中,人吃動物的肉不少見,就像野狗被吃,盡管憤怒,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適者生存在動物圈裏也是一樣。


    可人吃人卻超出了她理解的世界範疇,人類也可以吃同類嗎。


    不知道是不是成為人類的緣故,她看著狗狗死掉是憤怒,那現在還多了許多難過、無措,還有恐懼。


    數百年間隻知道嬉鬧世間的鬆獅寶寶,第一次當人,她真的被人吃人的世界嚇到了。


    就連是叢林,也多是喜歡幼崽的動物,除非特殊物種,否則不會發生吃幼崽的事。


    齊罐罐說完後,忍不住身體顫抖。


    齊鳴禮除了拍拍她,隻能用蒼白的話告訴她:“隻有一些特別特別壞的人才會吃小孩,罐罐別怕,爸爸永遠保護你和悠悠,用性命保證。”


    齊罐罐難過得嚶嚀一聲,孺慕地喊了聲:“爸爸……”


    齊鳴禮抱緊孩子,心卻一沉再沉。


    如果齊罐罐沒說,他還需要等法醫報告才知道那是嬰兒的屍體……


    這件事大了!


    第二天上班,齊鳴禮肅著張臉來到警所,打算跟進一下案件。


    沒想到一夜沒睡的嚴興業給他帶來一個殘酷至極的審訊結果。


    聽完後,齊鳴禮久久沒有迴神。


    “……易子而食。”他呢喃。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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