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雨下意識地覆上自己的腰間,隔著輕薄的布料能摸到軟劍。


    聲音越來越大。


    “誰在那裏?”


    腳步聲近在咫尺,下一秒,響起另外的聲音。


    “是我,我在巡邏呢,你吵什麽。”


    黎清雨一愣,在黑暗中屏住唿吸。


    “哎,原來是你啊,你倒是答句話!走走走,喝酒去。”


    “有啥好酒不?”


    “當然有了!”


    噠噠、噠噠……


    走路聲越來越遠,空氣瞬間恢複寂靜。


    黎清雨緩了氣迅速原路返迴,以最快的速度迴了謝思珩的臥房。


    房間跟她進去前沒什麽變化。


    將東西放迴原位,又細心地調整了下香爐的位置。


    迴想起剛剛在密室裏聽到的聲音,她微微皺眉。


    房間裏的密室其實隻是一個密道,密道通往一個地方。


    今天她準備不足沒帶火折子,密道牆壁上有什麽機關她尚未發現。


    她想再次進去瞧瞧。


    但現在天色已晚,不知道謝思珩什麽時候會迴來,不能冒這個險。


    ……


    奉月樓裏,絲竹聲悅耳,舞姬們鶯歌起舞,逗得賓客們春光燦爛。


    在某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發出陣陣哀叫聲。


    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厚重的鐵門緊緊關閉,牆壁上布滿了灰塵和斑駁的血跡,昏黃的燭光投下詭異的影子,讓人不寒而栗。


    地麵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麵散落著鐵鏈和鎖具。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架在刑架上,他的牙已經被掰斷,滿口流著血,眼皮耷拉著,宛如一個死人。


    “十年前沉香寺的幕後之人是誰?”


    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謝思珩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身暗紅色的衣袍仿佛成了刑房唯一的顏色。


    被架之人緩慢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狹長的眼尾籠上一層血紅色,“說了,我就放了你。”


    跟前之人依舊毫無生氣,謝思珩也不惱,隻是笑著吩咐:“沐白,把他的手筋挑斷。”


    “是!”


    那人似乎這才有了反應,看著逼近的刀,“嗚嗚嗚”地從喉嚨處發出聲音。


    “等等。”


    謝思珩發話,沐白停下動作。


    “聽他說。”


    安靜的牢房裏隻聽到一句細弱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次任務,隻有一個殺手進了沉香寺,我們,我們這些小嘍囉在外麵待命,連裏麵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他勉強地說完,又大喘著粗氣,“這位大人求您高抬貴手,您就算殺了我,我也真的不知道。”


    謝思珩斜倚在椅子上,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他揮了揮手,莫七從旁邊遞來一幅陳舊的畫卷。


    畫卷拉開,上麵是一個女子持劍的畫像,青色長劍被持手中,畫像上看不清麵容隻有一個背影。


    在看到畫卷上的背影,那人眼光一愣。


    隨後沉沉說著:“沒見過,暗域裏的殺手數不勝數,這人我沒有見過。”


    他語氣微弱,仿佛下一秒即將斷氣。


    謝思珩帶著笑意的眸光瞬間一凜,直覺告訴他,這人一定認識畫卷上之人。


    既如此,那他便慢慢耗著,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不願意說也行……”


    手一攤,一柄鋒利的匕首遞了上來。


    謝思珩反手一握,提腳朝那那人走去。


    “嗚嗚嗚……你要幹什麽?”


    驚恐的聲音還未說完,就聽到一聲慘叫。


    “啊!!”


    匕首尖插進他指骨之間。


    “啊!”


    痛唿聲連連,鮮血四濺。


    謝思珩卻笑得享受。


    “之後,我每問一次,你要給不出答案,我就挑斷你一根筋!”


    他奮力地抬起頭,忍著手臂帶來的疼痛。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這人,我從來就沒見過,也不認識!”


    因為激動靠在手上的手鏈被帶出“嘩嘩”的響聲,他又解釋著:“大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暗域裏等級分明,我又隻是一個丙級的嘍囉,很多人我都沒見過!”


    謝思珩似乎耐心耗盡,他驟然起身語氣冰冷,“那就等你什麽時候想清楚了,再告訴我!”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命硬!?”


    轉身間,紅袍撩起。


    出了奉月樓謝思珩徑直上了自家的馬車,沐白在他上車之際真誠地問:“祖上,這人為什麽要留啊?”


    莫七恨不得把這人的腦子給擰下來,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滿臉的不高興。


    沐白撓了撓自己的頭,知道自己似乎又說錯了話,便趕緊閉上嘴。


    謝思珩則冷言道,“他知道畫卷上的人是誰,必須留活口。”


    “好嘞!”


    馬車緩慢地朝王府方向駛去,謝思珩坐在車內,看著窗外繁星點點,無意間摸到懷中的香囊。


    他指尖在香囊上慢慢摩挲,若有所思。


    迴到府中,他就直接進了自己的風月院。


    房門打開,裹挾著一絲涼意和濃濃的血腥味兒。


    聲響太大驚醒了伏在小桌上淺睡的人,黎清雨被吵醒慌忙的撐起身,眼睛剛睜開一條縫便瞧見站在屋裏的謝思衡。


    臉上頓時籠上一層溫柔的笑:“世子,迴來了?”


    說話之間也嗅到了那空氣中的血腥味,但她的麵色未改,又輕柔地說著:“世子,奴婢為您煮了銀耳蓮子羹,您……”


    “誰讓你在我屋裏點香!”


    一聲怒吼,頓時將黎清雨的睡意震得全無,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在原地驚恐地看著他。


    “奴婢,奴婢,隻是覺得這沉香比較好聞,能為世子解乏,所以……”


    “滾!”


    謝思珩沒有任何耐心,當即打斷他的話。


    他微眯著眼,仿佛一隻被惹怒的猛獸,眼中散出狠意,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目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世子……”


    “你是不是覺得昨日我幫了你,就能肆無忌憚?”


    黎清雨連連搖頭,那欲哭的模樣看在謝思珩的眼裏,卻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


    他抬腳一步一步朝角落裏的人逼去,黎清雨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上櫃子。


    還未抬頭,眼角便瞟到那近在咫尺的暗紅色衣袍。


    瞬間,冰冷的血腥味兒將她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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