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石階被深紅色的血液染紅。


    老皇上看著他,木然地道:“言豐揚,其實,我早知會有這樣一天的。”


    順著言豐揚的眼神過去,他看到了前方那倒在地上的屍體,老皇帝突然咧開嘴瘋顛顛地笑了起來:“你看,順兒死了,這都是你的報應。想要成為皇帝,一定要成為孤家寡人,你竊取我皇家的百世江山基業,這都是報應啊!”


    聞言,言豐揚的眼眶微紅,他咬牙道:“住口!他是我的小茶兒,我說不允許他死,他便不能死,就算是他去了陰曹地府我也給他接迴來!”


    長劍已經碰到了曾經的帝王的衣襟,然而還沒有等到言豐揚的長劍刺入他的胸膛,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的頭便像是脊椎骨斷裂一般,猛地垂了下來。


    他自行了斷了。


    或許對於這位曾經統一過天下的帝王來說,這種死法算是他想要的最後的體麵了吧。


    看著這番情景的皇熾倒是不知道想些什麽,他似哭似笑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他終究是後背靠在了那身後的柱子上,整個人的身體慢慢順著那柱子滑落了下來,眼神空洞地看著不知道什麽地方,嘴裏喃喃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突然衝到了呂子茶的屍體的旁邊,大喊道:“是你來複仇了對嗎?你知道當年是我害了你,所以你的魂魄迴來害人,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們都死在了我的前麵,我是活得最長久的那個人了......”


    他的樣子太過瘋癲,被身旁的侍衛們抓了起來。


    隻聽言豐揚的副官站在那淡淡地道:“前朝三皇子皇熾,帶兵入宮,意圖謀反,速速將其押入大牢,即日在街口斬首示眾!”


    清理完一切,這世界終於清淨了。


    言豐揚俯身抱起呂子茶來,他抱著這冰涼的屍體轉頭向外一步接著一步地走去。


    “將軍!”


    “將軍!”


    周圍的部下看到這樣的將軍,忍不住喊出聲來,企圖讓他留步。


    然而言豐揚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著。


    他的眼神溫柔,生怕驚擾了懷中之人一般,將他的往懷裏又攬了攬:“乖乖的,我帶你迴家,我送你迴王府的時候便說,等這一切都結束,等我迴來,我們就成親。可是你為什麽這麽不乖呢?”


    不乘車、不駕馬,他就這樣從那黑暗血腥的宮中將呂子茶抱著走了出來,穿過長街,一直走到王府。


    雅寧王和太妃被幽禁在府上,沒有任何辦法,他們隻能焦急地等著宮中的消息,然而等來的隻是一具屍體。


    看到言豐揚懷中抱著的那人,太妃的聲音有些顫抖:“順兒,這是......睡著了?”


    言豐揚抱著他跪了下來,輕聲道:“他......去了。”


    聽到這話,太妃一個頭暈,差點倒在地上,她心痛百倍,隻能上手撕打言豐揚:“你把我家小王爺還迴來!你個賊人,你就放過我家的孩子吧,你把他給我!”


    言豐揚任由她崩潰地撕扯,也不開口說什麽。他明白太妃娘娘的痛苦,他們的痛苦都是相同的。


    其他趕來的副官等人在旁邊為言豐揚解釋,但是都被雅寧太妃無視了。


    眼看著太妃想要將呂子茶那屍體帶走,言豐揚死死地抱著懷中之人,一點都不撒手:“娘娘,我答應了小茶,在這些事情結束之後,我們的婚書都在,兩家的拜帖猶存,我要風風光光地和他成親。”


    “你?你還要和他成親?”太妃的手指顫抖地指著言豐揚,“你瘋了,如今他已經死了,你還不想要放過他嗎?”


    言豐揚閉了閉眼睛,自嘲道:“確實如此,哪怕是上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我也不能放過他,我怕他在那地下又黑又冷的,自己一個人害怕。”


    太妃按著太陽穴,眼看又要暈倒,這才被雅寧王爺強行讓侍女帶走了。


    雅寧王看著言豐揚,淡淡道:“權國已經變天了,這天下終究是歸了你,幾日之後這國號都要變了,你將是新的帝王。即使是這樣,你可當真是要和本王的兒子成親?”


    “是。”


    “這世間沒有一位帝王娶過一個死人,”雅寧王拂袖道,“言將軍,你不要衝動,迴去好好想想,就算是你想要辦這場冥婚,這般不祥之事,滿朝的臣子可會同意?”


    言豐揚冷冷道:“我想做的事情從不需要任何人同意,隻要二位同意,三日內便可舉行婚禮。”


    聽到他這話,雅寧王終究是感覺自己被噎到了一下,他最後滿臉怒容,拂袖而去:“隨你的便吧!”


    將呂子茶抱迴了將軍府,言豐揚輕輕觸碰著他的臉頰,那光滑柔嫩的臉蛋似乎還有著彈性,他現下那微微閉上的眼睛動也不動,可是言豐揚盯著呂子茶那長長的睫毛總是感覺他似乎隨時都會抖動著睫毛突然睜開眼睛調皮地嚇他一大跳一般。


    枯坐了一日,第二日一早,言豐揚的眼底隱隱有些青黑色。


    改朝換代,功業已成。


    皇宮已經清理幹淨了,明日便是言豐揚改朝換代改天換地的正式的登基大典。


    想著言豐揚近日的精神如此不濟,他身旁一直跟隨著的左膀右臂實在是忍不住,稍微斟酌著說道:“皇上,屬下鬥膽想問一句,那屋中的人是不是該下葬了?總是停放在將軍府,這天氣炎熱,如若......”


    他還沒有說完,便被言豐揚那涼涼的如兇惡的巨虎一般的眼神嚇到了,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提此事了。


    怪不得眾人都說那小王爺是新帝的逆鱗,不能碰的。


    言豐揚淡淡道:“準備下去,登基大典結束第二天,我即刻要辦場親事。”


    親事?


    難不成......


    諸位大臣不由紛紛下跪,大唿道:“皇上,這冥婚之事折損陽壽,從古自今從來未有,這是萬萬不可的啊!”


    “朕意已決,如果有人對此有意見,朕不介意將他送到前朝餘孽那裏,讓他和那些人在陰曹地府上聚上一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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