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有證據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大理寺，準備聽堂審，他已經想好，等下就去跟父皇說，要殺連他一起殺！吳公公也來了，照例是一言不發，坐在李長風旁邊，兩人相視一笑，不說話。因為誠郡王沒有來，按照官階，小郡王不能與大理寺卿並排坐，不能坐到上麵去了。於是他尷尷尬尬地坐到了李長風的對麵去，此時大理寺已經完全占了主導地位了。
“誠郡王可能是從皇帝那裏收到什麽風了，他不想管得太狠了，又或者在打什麽壞主意！”子健在李長風耳邊說，李長風微微點了點頭。正說著，白飛羽和小雲雀進來了，小雲雀明顯沒有昨天那麽可憐的樣子了，她朝李長風笑了一下，他立刻覺得為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劉大人卻是第一次見小雲雀，他馬上就明白李長風為什麽那麽緊張了，他給了李長風一個滿懷深意的眼神，李長風則是迴他一個坦然的表情，昨天還有點不好意思的，今天覺得沒什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麽丟人的！
先是仵作稟告驗屍報告，試藥人死於砒霜，很普通的毒但毒性很強，而且分量很足，都沒有到腸胃就致命了，剩下的丹藥也被驗出含有大量砒霜。方掌事上來作證，他和白飛羽兩人把丹藥鎖進櫃子後，就沒有人再碰過櫃子了，直到昨天一早試藥才第一次拿出。太醫院這兩天的當值的太醫也作證說沒有看見有人打開過櫃子，但是他們也說，他們不是專門看這個櫃子的，他們也有走進走出的時候，特別是半夜，隻有兩個值班的太醫，不敢保證沒有人靠近過櫃子。這與方掌事昨天說的有人十二個時辰值守很有點出入。大理寺有專門研究鎖的匠人上來作證說這種鎖沒有什麽特別，他還現場展示，用一根鐵絲就毫無破壞痕跡地打開了這把鎖。接著陳校尉上來稟告說昨天在太醫院的搜查沒有任何可疑，所有太醫的口供也並無可疑。
最後就是白飛羽與方掌事的對質了，大理寺卿出示了兩種丹藥，讓白飛羽找出皇帝以前吃的那種，白飛羽拿起來聞了一下，再看了一下，馬上就認出哪種是皇帝之前吃的丹藥了。“白天師，你是認為丹藥被調換了？”劉大人問，“是的，這幾顆丹藥並不是白某裝在錦盒裏帶進來宮來的，是被調換了的！”“你有何證據？”“我們蒼瀾穀煉製的丹藥有一股獨特的甜味，其他丹藥是不會有的，另外，我蒼瀾穀的丹藥並不是正圓的小球，大家請看！”他拿起一顆丹藥在地上一滾，丹藥滾幾下就停一下了，而另一種丹藥則一直往前滾得很遠。“那也隻能證明這次的丹藥與以前的不同，不能證明你這次帶來的丹藥被調換了！”劉大人正色到。“那如果是我要投毒，大可以做跟原來的一樣啊，為什麽要弄成不同的樣子呢？皇上服用多年，也一定能看出不同！”白飛羽說得堂上的人紛紛點頭。“何況我蒼瀾穀十幾年來為皇上獻丹藥，從來沒有出過意外，我這次又何必投毒呢？還放這麽容易就被發現的砒霜，還全部都放了毒，那試藥的人一吃就死了，根本不可能到皇上那裏，我難道是跟試藥的人有仇要毒死他？”白飛羽義正言辭地說。
“話雖如此，你卻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丹藥不是你帶來的，不是嗎？”小郡王突然開了口。“可是方掌事卻能證明這些丹藥就是你送來的那些！”“他隻能證明他的鑰匙沒有離過身，他也不能證明沒有人開過櫃子！”白飛羽繼續說，“剛才太醫院的太醫們證實了並不能保證一直沒有其他人到過櫃子旁，而大理寺的匠人也證明鎖很容易開，這不是證明了丹藥有可能被調換過了嗎？”“那是你的說法，沒有證據！”小郡王說。“那就是孤證！隻有他一個人能證明丹藥沒有被換！我拿來的藥有毒和他或者是其他人把有毒的藥換進去，幾率是一樣大的！”白飛羽說，“還有，這些被調換的丹藥還很濕，應該是這幾天做出來的，而我們的丹藥是早就煉好的，很幹，可以讓其他太醫來查驗一下！”劉大人點點頭，對陳校尉說：“去太醫院傳個負責藥物的資深太醫過來！”“那也不能證明什麽，或許是白飛羽來到這裏才做的丹藥，那不就是這幾天做的，還濕的丹藥！”小郡王說。“那麽多疑點，相信劉大人一定會明察的！”白飛羽拱手說到，迴頭瞪了一眼小郡王。
這時，子健進來了，他在李長風耳邊說了幾句，李長風先是輕輕皺眉，然後馬上得意一笑，他站起來朗聲對劉大人說：“劉大人，長風的手下查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他邊說，邊把目光投向方掌事，“二殿下請講！”劉大人也順著李長風的目光，盯著方掌事，“這些丹藥和毒死試藥人的丹藥一樣，放入了大量的砒霜，砒霜是中藥之一，太醫院裏就有……”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但是不會有人蠢到會拿太醫院裏的砒霜……”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又開始緊張了。“所以我就叫人去查了藥店……”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又開始放鬆了，不禁暗暗著急，其實子健查到的是他並沒有在藥店買過砒霜，估計是有人給他提供的砒霜，“但是我們在藥店並沒有查到方掌事買砒霜的證據……”
“二殿下，你就不要故弄玄虛了，你什麽都沒有查到！”小郡王得意地說。“砒霜不是買的，不是太醫院的，那就是有人給他的！”李長風突然一轉頭，目光炯炯，瞪著小郡王說，然後他指著方掌事說：“三天前的三更，黑衣人給他的！”“是指使他下毒陷害我的人給他的！”白飛羽接著說。“你們這是假定毒是方掌事下的而做的推論吧？證據呢？”小郡王愣了一下，馬上就迴過神來，沒有被他們帶偏。這時，在大家誰也沒有留意之下，一隻小麻雀飛了進來，落在小雲雀的肩膀上。“我有證據！”小雲雀突然叫起來。大家把目光轉移到小雲雀身上，“小雲雀……”李長風剛想叫她不要說話，卻被白飛羽打斷：“聽她說！”“三天前，也就是丹藥送來的第二天晚上三更，有個黑衣人給了他一包白色的粉，他就把白色的粉弄進黑色的泥裏，再把那些泥捏成一粒一粒的小丸子！”她指著方掌事說，大家被這個美麗的少女奇怪的話唬住了，過了一會方掌事才說：“胡說八道，什麽白色的粉什麽黑色的泥，誰看到了？”“我朋友看見了！”小雲雀言之鑿鑿地說，“叫你朋友出來！”小郡王說。“她在呢！”小雲雀指著那隻停在她肩膀上的小麻雀說。公堂上安靜了一下，然後發出哄堂大笑。
“一隻小麻雀說的？它跟你說的？哈哈哈”小郡王笑著說，“它還知道什麽？它知道本王昨晚在哪裏睡覺的嗎？”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咕咕地說了幾句，然後小麻雀又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她說你昨晚在河邊的一個門口有兩個紅燈籠的兩層大房子裏跟幾個漂亮姐姐喝完酒就跟一個姐姐進了她的房間睡的！”“添香樓！”有人輕輕說了一句。小郡王呆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本王喜歡去那裏過夜，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姑娘知道也不奇怪啊！姑娘，你是不是添香樓的姑娘啊？所以你知道啊！”小郡王反應也很快，他色迷迷地對小雲雀說。“添香樓是什麽東西？”小雲雀一臉詫異地問李長風，“你不要胡說八道！”李長風厲聲喝到，“我師妹從小在蒼瀾穀長大，從來沒有來過京城，什麽添香樓，你不要憑空侮辱她的清白！”李長風憤怒地對小郡王說。“我師妹從小有一項技能，就是她會聽鳥語，會跟鳥兒說話，剛才確實是那隻麻雀告訴我小師妹這位大人昨晚在哪裏過夜的！”白飛羽說。
“還有這等技能？”劉大人頗為好奇，但是他年紀大，見識廣，他深知江湖之大，能人異士很多，“不過這個也不奇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是小姑娘，你的朋友告訴你這個白色藥粉混進黑色泥的事情，我們又怎麽相信是真的呢？或許是你朋友看錯了？”劉大人很親切地對小雲雀說。小雲雀感覺這個劉大人是相信她的人，很是高興，她繼續說：“我朋友說，她看見這個大人把一個黃色盒子裏原來放著的黑色藥丸拿另一個小盒子裝好，然後把他做的黑色藥丸放進黃色盒子裏了！”“荒謬！怎麽可能！她這是為自己脫罪而胡說的托詞！”方掌事大聲斥責小雲雀，聲音卻微微有些發抖。
“姑娘，你的朋友可有證據？比如說它有沒有看見這位大人把那個裝有換出來的藥丸的小盒子放在哪裏了？”劉大人問小雲雀，“我問問她啊！”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又是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陣子，然後小麻雀就嘰嘰喳喳地迴了幾句，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但又覺得很好玩，一個長得這麽漂亮這麽清純的少女在跟一隻麻雀說話，但是這個少女的氣質實在太幹淨太純潔了，大家不由自主的心底裏都相信她，覺得她不會說謊。“她說她看見了，她說不清楚在哪裏，但是她說她可以帶大家去看！”“那我們就去看看吧！”李長風說，他見過小雲雀跟馬說話，他相信小雲雀真的會跟鳥獸說話。
“荒謬！竟然相信一隻鳥和一個本身就是嫌疑犯的女子！”小郡王憤然。“就是就是，她自己就是犯人，所以她在為自己脫罪！”方掌事附和道，但是他的聲音明顯在發抖，整個人臉色都變了。“畢竟隻是個醫者”李長風心想，他站起來大聲說：“方掌事，去看看嘛，怕什麽？劉大人，吳公公，我們一起去！”吳公公起身微笑，還是一言不發。劉大人也站起來說，“那我們就去看看！小郡王如果不想去……”“去就去，怕什麽！”小郡王聲音也有些發抖。於是他們一群人，跟著小雲雀和那隻小麻雀，又迴到了太醫院，大家都抱著半信半疑的看熱鬧心態，而且這個少女長得那麽漂亮，天然地讓人想要相信她，隻是李長風十分惱火這麽多男人盯著小雲雀看。
小雲雀走進一個房間，這是太醫院放藥材的地方，有很多個放藥材的大櫃子，每個櫃子都有很多小格，這種櫃子被稱為百子櫃，這個房間的藥櫃有十幾個，每個櫃子又有上百個格子，雖然昨天搜查過太醫院，但是這裏的藥材太多，沒有能一格一格地打開搜，小麻雀飛到一個很高的格子旁，用她的喙啄著櫃門。“來人啊，上去查看！”劉大人吩咐他身邊的陳校尉，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方掌事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子聰一步搶過去，一把抓住他，怕有人趁機殺人滅口，陳校尉用梯子爬上去，將小麻雀啄的櫃門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他下來，把盒子遞給劉大人，劉大人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有黑色的丹藥，與從皇上那裏拿來的吃剩的丹藥十分相似！
“來人啊！把方掌事抓起來！”“慢！”小郡王已經冷靜下來了，“這些丹藥就是他們煉的，要多少有多少，又怎知不是他們事先藏在這裏的，然後故弄玄虛說是方掌事藏的？他們的丹藥就是有兩種，一種是跟以前一樣的，沒有毒的，一種是有毒的，這次打算獻給皇上的！”聽到這個，方掌事突然腰杆子又直了，“對！這不是我藏的！”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嘀咕了幾句，小麻雀嘰嘰喳喳地有叫了幾聲，圍著方掌事飛了幾圈，在他的右腳膝蓋下停了下來，用喙啄著他的腳，“哎喲！”方掌事突然叫了一聲。“他那天爬梯子的時候摔了一下，右腳撞到了梯子上，他的腳上應該有傷！”小雲雀聲音清脆地說，方掌事身邊的子聰馬上伸手扯起他的褲腳，隻見他右腳膝蓋下確有一大塊淤青，不像是新傷，應該是兩三天前的傷。“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劉大人說，方掌事這次徹底癱軟了。“定是他知道這丹藥效果甚好，換了之後舍不得扔掉，想藏在這裏留著自己吃！”太醫院裏的一個太醫說，其他太醫紛紛附和。“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丫頭和一隻麻雀說的話都能作為證供，實在是太荒謬了！”小郡王還想繼續裝，可是已經沒有之前的底氣十足了。“小郡王，我們迴大理寺說吧！”李長風說。“劉大人，”吳公公說，“熱鬧也看夠了，這比戲文還要好看的事，咋家要趕緊去跟皇上講講呢，就不跟你們迴大理寺了！”“吳公公慢走！”劉大人和李長風都拱手相送。
於是他們一群人又熱熱鬧鬧地迴到了大理寺。“把方掌事提上來！”劉大人厲聲道，“說，是誰指使你的？”“沒有人指使我！”方掌事咬著牙說，“是我自己貪心，想要獻給皇上的丹藥，我隻是偷了藥，沒有換毒藥進去！”方掌事似乎在路上又想到了狡辯的方向，他深知對皇上的丹藥投毒是抄家的死罪。“即使那隻鳥看到我藏藥了，也沒有證據證明我放了毒藥進去，我把藥偷走藏起來之後，就把空盒子放迴櫃子裏了，毒藥丸不是我放進去的！誰有證據證明是我投毒的？那隻鳥有嗎？”偷丹藥隻是他一人的死罪，放毒藥就是全家的死罪了，他們家幾十口人，他知道今天自己是死定了，下定決心抵死不認下毒。
“小心他自殺！”李長風低聲跟子聰說，子聰眼睛一直盯著他，現在又走到他旁邊，與劉大人的手下陳校尉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劉大人又問小雲雀：“你問問你的麻雀朋友，它可有像剛才那樣的證據證明那白色的藥粉是這個人放進黑色的泥裏的？”小雲雀又跟小麻雀說了起來，過了一會，小雲雀說：“她說她確實是看到了，但是沒有剛才那樣的證據！既然大人剛才相信她，為什麽現在又不相信她呢？”小雲雀仰著一張小臉，很疑惑地問劉大人，“因為這關係著幾十條人命，所以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能隨便相信！”劉大人很有耐心地解釋。小雲雀搖搖頭，她覺得她都不能理解，她的這個麻雀朋友就更不能理解了。
李長風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麽自己昨天叫子聰捉來的一隻小麻雀就有這麽神奇的力量呢？“劉大人，犯人你慢慢審，人我就帶迴去了！劉大人治下嚴謹，公正嚴明，長風迴去一定向父皇稟明，為劉大人記一大功！還有小郡王！”李長風迴頭對坐在一邊皺著眉的小郡王說。劉大人拱拱手，“恭送二殿下！”李長風便帶著白飛羽和小雲雀離開了大理寺公堂，子聰跟上來問要不要繼續盯著以防方掌事自盡，挖出他背後指使的人，“算了，一旦深挖，方家滿門幾十口人就要抄家了！”李長風還是不忍心，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打擊誠郡王的機會，但方家幾代做太醫，名聲不錯，家裏很多無辜婦孺。子聰點點頭。“這個姓方的真是膽子夠大的，拿自己全家幾十口的命來博這個掌事之位！”子聰感歎到，“人的貪念是無窮無盡的，況且他應該是得到了位高權重之人的承諾！”李長風說。
小雲雀對著小麻雀擺擺手，小麻雀一躍而起，飛向遠處。小雲雀笑得很開心地目送她的麻雀朋友。“雲姑娘，你真的會跟麻雀說話？這是我昨天捉的那隻麻雀嗎？我看有點不大像！”子聰問到。“不是你昨天捉的那隻，是我根據昨天長風哥哥給的線索，讓你昨天捉的那隻出去幫忙找證據，他找到了他的朋友，今天過來幫我們！他昨晚去問了好多他的麻雀朋友，找到了這個看到了全過程的朋友”“你的麻雀朋友怎麽還知道小郡王昨晚在哪裏睡覺呢？”“她說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所以猜到他昨晚是在哪裏過夜的！”“哇！比狗還厲害！”聽著子聰和小雲雀的對話，李長風又覺得他這二十二年白活了。
“小雲雀，你的麻雀朋友說，給那個大人白色粉末的人長什麽樣子穿什麽衣服？”李長風突然問，“她說是穿著黑衣服，臉上還包著黑布的。”“跟我猜的一樣，麻雀看不出身份的人。”李長風感慨到，“小雲雀，你以後還能找到這隻小麻雀嗎？”“很難吧，鳥兒都是愛到處飛的，沒有一片天空能永遠留住他們！”小雲雀抬頭看著天空，有點惆悵地說。“你也可以的！”白飛羽對她說。“嗯，我也可以！”小雲雀笑著說，笑容裏卻有一絲苦澀。“算了，你這位麻雀朋友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即使找它幫忙找出那個給砒霜的人，也不會有人信的，今天還是運氣好，有方掌事受傷的腿作為佐證，不然也沒有辦法讓麻雀的話作為證詞！”李長風說。“這不是運氣，這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飛羽指著天說。“大師兄，你也會跟鳥兒說話嗎？”李長風突然問。“會啊！”“跟其他動物呢？”“會一點吧！”“能教教我嗎？”“估計你學不會！”“沒教過怎麽知道呢？”“算了，你學不會的！”
眾生平等，鳥兒比我們人厲害，簡直是活監控！可惜我們人類認識有限，無法和他們溝通。小雲雀的心中口中，動物都是“他或她”，大家發現了沒有？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大理寺，準備聽堂審，他已經想好，等下就去跟父皇說，要殺連他一起殺！吳公公也來了，照例是一言不發，坐在李長風旁邊，兩人相視一笑，不說話。因為誠郡王沒有來，按照官階，小郡王不能與大理寺卿並排坐，不能坐到上麵去了。於是他尷尷尬尬地坐到了李長風的對麵去，此時大理寺已經完全占了主導地位了。
“誠郡王可能是從皇帝那裏收到什麽風了，他不想管得太狠了，又或者在打什麽壞主意！”子健在李長風耳邊說，李長風微微點了點頭。正說著，白飛羽和小雲雀進來了，小雲雀明顯沒有昨天那麽可憐的樣子了，她朝李長風笑了一下，他立刻覺得為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劉大人卻是第一次見小雲雀，他馬上就明白李長風為什麽那麽緊張了，他給了李長風一個滿懷深意的眼神，李長風則是迴他一個坦然的表情，昨天還有點不好意思的，今天覺得沒什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麽丟人的！
先是仵作稟告驗屍報告，試藥人死於砒霜，很普通的毒但毒性很強，而且分量很足，都沒有到腸胃就致命了，剩下的丹藥也被驗出含有大量砒霜。方掌事上來作證，他和白飛羽兩人把丹藥鎖進櫃子後，就沒有人再碰過櫃子了，直到昨天一早試藥才第一次拿出。太醫院這兩天的當值的太醫也作證說沒有看見有人打開過櫃子，但是他們也說，他們不是專門看這個櫃子的，他們也有走進走出的時候，特別是半夜，隻有兩個值班的太醫，不敢保證沒有人靠近過櫃子。這與方掌事昨天說的有人十二個時辰值守很有點出入。大理寺有專門研究鎖的匠人上來作證說這種鎖沒有什麽特別，他還現場展示，用一根鐵絲就毫無破壞痕跡地打開了這把鎖。接著陳校尉上來稟告說昨天在太醫院的搜查沒有任何可疑，所有太醫的口供也並無可疑。
最後就是白飛羽與方掌事的對質了，大理寺卿出示了兩種丹藥，讓白飛羽找出皇帝以前吃的那種，白飛羽拿起來聞了一下，再看了一下，馬上就認出哪種是皇帝之前吃的丹藥了。“白天師，你是認為丹藥被調換了？”劉大人問，“是的，這幾顆丹藥並不是白某裝在錦盒裏帶進來宮來的，是被調換了的！”“你有何證據？”“我們蒼瀾穀煉製的丹藥有一股獨特的甜味，其他丹藥是不會有的，另外，我蒼瀾穀的丹藥並不是正圓的小球，大家請看！”他拿起一顆丹藥在地上一滾，丹藥滾幾下就停一下了，而另一種丹藥則一直往前滾得很遠。“那也隻能證明這次的丹藥與以前的不同，不能證明你這次帶來的丹藥被調換了！”劉大人正色到。“那如果是我要投毒，大可以做跟原來的一樣啊，為什麽要弄成不同的樣子呢？皇上服用多年，也一定能看出不同！”白飛羽說得堂上的人紛紛點頭。“何況我蒼瀾穀十幾年來為皇上獻丹藥，從來沒有出過意外，我這次又何必投毒呢？還放這麽容易就被發現的砒霜，還全部都放了毒，那試藥的人一吃就死了，根本不可能到皇上那裏，我難道是跟試藥的人有仇要毒死他？”白飛羽義正言辭地說。
“話雖如此，你卻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丹藥不是你帶來的，不是嗎？”小郡王突然開了口。“可是方掌事卻能證明這些丹藥就是你送來的那些！”“他隻能證明他的鑰匙沒有離過身，他也不能證明沒有人開過櫃子！”白飛羽繼續說，“剛才太醫院的太醫們證實了並不能保證一直沒有其他人到過櫃子旁，而大理寺的匠人也證明鎖很容易開，這不是證明了丹藥有可能被調換過了嗎？”“那是你的說法，沒有證據！”小郡王說。“那就是孤證！隻有他一個人能證明丹藥沒有被換！我拿來的藥有毒和他或者是其他人把有毒的藥換進去，幾率是一樣大的！”白飛羽說，“還有，這些被調換的丹藥還很濕，應該是這幾天做出來的，而我們的丹藥是早就煉好的，很幹，可以讓其他太醫來查驗一下！”劉大人點點頭，對陳校尉說：“去太醫院傳個負責藥物的資深太醫過來！”“那也不能證明什麽，或許是白飛羽來到這裏才做的丹藥，那不就是這幾天做的，還濕的丹藥！”小郡王說。“那麽多疑點，相信劉大人一定會明察的！”白飛羽拱手說到，迴頭瞪了一眼小郡王。
這時，子健進來了，他在李長風耳邊說了幾句，李長風先是輕輕皺眉，然後馬上得意一笑，他站起來朗聲對劉大人說：“劉大人，長風的手下查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他邊說，邊把目光投向方掌事，“二殿下請講！”劉大人也順著李長風的目光，盯著方掌事，“這些丹藥和毒死試藥人的丹藥一樣，放入了大量的砒霜，砒霜是中藥之一，太醫院裏就有……”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但是不會有人蠢到會拿太醫院裏的砒霜……”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又開始緊張了。“所以我就叫人去查了藥店……”他看見方掌事的表情又開始放鬆了，不禁暗暗著急，其實子健查到的是他並沒有在藥店買過砒霜，估計是有人給他提供的砒霜，“但是我們在藥店並沒有查到方掌事買砒霜的證據……”
“二殿下，你就不要故弄玄虛了，你什麽都沒有查到！”小郡王得意地說。“砒霜不是買的，不是太醫院的，那就是有人給他的！”李長風突然一轉頭，目光炯炯，瞪著小郡王說，然後他指著方掌事說：“三天前的三更，黑衣人給他的！”“是指使他下毒陷害我的人給他的！”白飛羽接著說。“你們這是假定毒是方掌事下的而做的推論吧？證據呢？”小郡王愣了一下，馬上就迴過神來，沒有被他們帶偏。這時，在大家誰也沒有留意之下，一隻小麻雀飛了進來，落在小雲雀的肩膀上。“我有證據！”小雲雀突然叫起來。大家把目光轉移到小雲雀身上，“小雲雀……”李長風剛想叫她不要說話，卻被白飛羽打斷：“聽她說！”“三天前，也就是丹藥送來的第二天晚上三更，有個黑衣人給了他一包白色的粉，他就把白色的粉弄進黑色的泥裏，再把那些泥捏成一粒一粒的小丸子！”她指著方掌事說，大家被這個美麗的少女奇怪的話唬住了，過了一會方掌事才說：“胡說八道，什麽白色的粉什麽黑色的泥，誰看到了？”“我朋友看見了！”小雲雀言之鑿鑿地說，“叫你朋友出來！”小郡王說。“她在呢！”小雲雀指著那隻停在她肩膀上的小麻雀說。公堂上安靜了一下，然後發出哄堂大笑。
“一隻小麻雀說的？它跟你說的？哈哈哈”小郡王笑著說，“它還知道什麽？它知道本王昨晚在哪裏睡覺的嗎？”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咕咕地說了幾句，然後小麻雀又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她說你昨晚在河邊的一個門口有兩個紅燈籠的兩層大房子裏跟幾個漂亮姐姐喝完酒就跟一個姐姐進了她的房間睡的！”“添香樓！”有人輕輕說了一句。小郡王呆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本王喜歡去那裏過夜，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姑娘知道也不奇怪啊！姑娘，你是不是添香樓的姑娘啊？所以你知道啊！”小郡王反應也很快，他色迷迷地對小雲雀說。“添香樓是什麽東西？”小雲雀一臉詫異地問李長風，“你不要胡說八道！”李長風厲聲喝到，“我師妹從小在蒼瀾穀長大，從來沒有來過京城，什麽添香樓，你不要憑空侮辱她的清白！”李長風憤怒地對小郡王說。“我師妹從小有一項技能，就是她會聽鳥語，會跟鳥兒說話，剛才確實是那隻麻雀告訴我小師妹這位大人昨晚在哪裏過夜的！”白飛羽說。
“還有這等技能？”劉大人頗為好奇，但是他年紀大，見識廣，他深知江湖之大，能人異士很多，“不過這個也不奇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是小姑娘，你的朋友告訴你這個白色藥粉混進黑色泥的事情，我們又怎麽相信是真的呢？或許是你朋友看錯了？”劉大人很親切地對小雲雀說。小雲雀感覺這個劉大人是相信她的人，很是高興，她繼續說：“我朋友說，她看見這個大人把一個黃色盒子裏原來放著的黑色藥丸拿另一個小盒子裝好，然後把他做的黑色藥丸放進黃色盒子裏了！”“荒謬！怎麽可能！她這是為自己脫罪而胡說的托詞！”方掌事大聲斥責小雲雀，聲音卻微微有些發抖。
“姑娘，你的朋友可有證據？比如說它有沒有看見這位大人把那個裝有換出來的藥丸的小盒子放在哪裏了？”劉大人問小雲雀，“我問問她啊！”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又是嘀嘀咕咕地說了一陣子，然後小麻雀就嘰嘰喳喳地迴了幾句，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但又覺得很好玩，一個長得這麽漂亮這麽清純的少女在跟一隻麻雀說話，但是這個少女的氣質實在太幹淨太純潔了，大家不由自主的心底裏都相信她，覺得她不會說謊。“她說她看見了，她說不清楚在哪裏，但是她說她可以帶大家去看！”“那我們就去看看吧！”李長風說，他見過小雲雀跟馬說話，他相信小雲雀真的會跟鳥獸說話。
“荒謬！竟然相信一隻鳥和一個本身就是嫌疑犯的女子！”小郡王憤然。“就是就是，她自己就是犯人，所以她在為自己脫罪！”方掌事附和道，但是他的聲音明顯在發抖，整個人臉色都變了。“畢竟隻是個醫者”李長風心想，他站起來大聲說：“方掌事，去看看嘛，怕什麽？劉大人，吳公公，我們一起去！”吳公公起身微笑，還是一言不發。劉大人也站起來說，“那我們就去看看！小郡王如果不想去……”“去就去，怕什麽！”小郡王聲音也有些發抖。於是他們一群人，跟著小雲雀和那隻小麻雀，又迴到了太醫院，大家都抱著半信半疑的看熱鬧心態，而且這個少女長得那麽漂亮，天然地讓人想要相信她，隻是李長風十分惱火這麽多男人盯著小雲雀看。
小雲雀走進一個房間，這是太醫院放藥材的地方，有很多個放藥材的大櫃子，每個櫃子都有很多小格，這種櫃子被稱為百子櫃，這個房間的藥櫃有十幾個，每個櫃子又有上百個格子，雖然昨天搜查過太醫院，但是這裏的藥材太多，沒有能一格一格地打開搜，小麻雀飛到一個很高的格子旁，用她的喙啄著櫃門。“來人啊，上去查看！”劉大人吩咐他身邊的陳校尉，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方掌事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子聰一步搶過去，一把抓住他，怕有人趁機殺人滅口，陳校尉用梯子爬上去，將小麻雀啄的櫃門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他下來，把盒子遞給劉大人，劉大人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有黑色的丹藥，與從皇上那裏拿來的吃剩的丹藥十分相似！
“來人啊！把方掌事抓起來！”“慢！”小郡王已經冷靜下來了，“這些丹藥就是他們煉的，要多少有多少，又怎知不是他們事先藏在這裏的，然後故弄玄虛說是方掌事藏的？他們的丹藥就是有兩種，一種是跟以前一樣的，沒有毒的，一種是有毒的，這次打算獻給皇上的！”聽到這個，方掌事突然腰杆子又直了，“對！這不是我藏的！”小雲雀對著小麻雀嘀咕了幾句，小麻雀嘰嘰喳喳地有叫了幾聲，圍著方掌事飛了幾圈，在他的右腳膝蓋下停了下來，用喙啄著他的腳，“哎喲！”方掌事突然叫了一聲。“他那天爬梯子的時候摔了一下，右腳撞到了梯子上，他的腳上應該有傷！”小雲雀聲音清脆地說，方掌事身邊的子聰馬上伸手扯起他的褲腳，隻見他右腳膝蓋下確有一大塊淤青，不像是新傷，應該是兩三天前的傷。“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劉大人說，方掌事這次徹底癱軟了。“定是他知道這丹藥效果甚好，換了之後舍不得扔掉，想藏在這裏留著自己吃！”太醫院裏的一個太醫說，其他太醫紛紛附和。“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野丫頭和一隻麻雀說的話都能作為證供，實在是太荒謬了！”小郡王還想繼續裝，可是已經沒有之前的底氣十足了。“小郡王，我們迴大理寺說吧！”李長風說。“劉大人，”吳公公說，“熱鬧也看夠了，這比戲文還要好看的事，咋家要趕緊去跟皇上講講呢，就不跟你們迴大理寺了！”“吳公公慢走！”劉大人和李長風都拱手相送。
於是他們一群人又熱熱鬧鬧地迴到了大理寺。“把方掌事提上來！”劉大人厲聲道，“說，是誰指使你的？”“沒有人指使我！”方掌事咬著牙說，“是我自己貪心，想要獻給皇上的丹藥，我隻是偷了藥，沒有換毒藥進去！”方掌事似乎在路上又想到了狡辯的方向，他深知對皇上的丹藥投毒是抄家的死罪。“即使那隻鳥看到我藏藥了，也沒有證據證明我放了毒藥進去，我把藥偷走藏起來之後，就把空盒子放迴櫃子裏了，毒藥丸不是我放進去的！誰有證據證明是我投毒的？那隻鳥有嗎？”偷丹藥隻是他一人的死罪，放毒藥就是全家的死罪了，他們家幾十口人，他知道今天自己是死定了，下定決心抵死不認下毒。
“小心他自殺！”李長風低聲跟子聰說，子聰眼睛一直盯著他，現在又走到他旁邊，與劉大人的手下陳校尉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劉大人又問小雲雀：“你問問你的麻雀朋友，它可有像剛才那樣的證據證明那白色的藥粉是這個人放進黑色的泥裏的？”小雲雀又跟小麻雀說了起來，過了一會，小雲雀說：“她說她確實是看到了，但是沒有剛才那樣的證據！既然大人剛才相信她，為什麽現在又不相信她呢？”小雲雀仰著一張小臉，很疑惑地問劉大人，“因為這關係著幾十條人命，所以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不能隨便相信！”劉大人很有耐心地解釋。小雲雀搖搖頭，她覺得她都不能理解，她的這個麻雀朋友就更不能理解了。
李長風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麽自己昨天叫子聰捉來的一隻小麻雀就有這麽神奇的力量呢？“劉大人，犯人你慢慢審，人我就帶迴去了！劉大人治下嚴謹，公正嚴明，長風迴去一定向父皇稟明，為劉大人記一大功！還有小郡王！”李長風迴頭對坐在一邊皺著眉的小郡王說。劉大人拱拱手，“恭送二殿下！”李長風便帶著白飛羽和小雲雀離開了大理寺公堂，子聰跟上來問要不要繼續盯著以防方掌事自盡，挖出他背後指使的人，“算了，一旦深挖，方家滿門幾十口人就要抄家了！”李長風還是不忍心，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個很好的打擊誠郡王的機會，但方家幾代做太醫，名聲不錯，家裏很多無辜婦孺。子聰點點頭。“這個姓方的真是膽子夠大的，拿自己全家幾十口的命來博這個掌事之位！”子聰感歎到，“人的貪念是無窮無盡的，況且他應該是得到了位高權重之人的承諾！”李長風說。
小雲雀對著小麻雀擺擺手，小麻雀一躍而起，飛向遠處。小雲雀笑得很開心地目送她的麻雀朋友。“雲姑娘，你真的會跟麻雀說話？這是我昨天捉的那隻麻雀嗎？我看有點不大像！”子聰問到。“不是你昨天捉的那隻，是我根據昨天長風哥哥給的線索，讓你昨天捉的那隻出去幫忙找證據，他找到了他的朋友，今天過來幫我們！他昨晚去問了好多他的麻雀朋友，找到了這個看到了全過程的朋友”“你的麻雀朋友怎麽還知道小郡王昨晚在哪裏睡覺呢？”“她說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所以猜到他昨晚是在哪裏過夜的！”“哇！比狗還厲害！”聽著子聰和小雲雀的對話，李長風又覺得他這二十二年白活了。
“小雲雀，你的麻雀朋友說，給那個大人白色粉末的人長什麽樣子穿什麽衣服？”李長風突然問，“她說是穿著黑衣服，臉上還包著黑布的。”“跟我猜的一樣，麻雀看不出身份的人。”李長風感慨到，“小雲雀，你以後還能找到這隻小麻雀嗎？”“很難吧，鳥兒都是愛到處飛的，沒有一片天空能永遠留住他們！”小雲雀抬頭看著天空，有點惆悵地說。“你也可以的！”白飛羽對她說。“嗯，我也可以！”小雲雀笑著說，笑容裏卻有一絲苦澀。“算了，你這位麻雀朋友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即使找它幫忙找出那個給砒霜的人，也不會有人信的，今天還是運氣好，有方掌事受傷的腿作為佐證，不然也沒有辦法讓麻雀的話作為證詞！”李長風說。“這不是運氣，這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白飛羽指著天說。“大師兄，你也會跟鳥兒說話嗎？”李長風突然問。“會啊！”“跟其他動物呢？”“會一點吧！”“能教教我嗎？”“估計你學不會！”“沒教過怎麽知道呢？”“算了，你學不會的！”
眾生平等，鳥兒比我們人厲害，簡直是活監控！可惜我們人類認識有限，無法和他們溝通。小雲雀的心中口中，動物都是“他或她”，大家發現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