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綾公主此次前來,帶來了秦國決定於七月秋收之際開始攻打趙國的消息。阿蒼、負芻和項榮以及他們的幾位門客謀士,接到侍從迴稟,也都紛紛前後腳聚到眼前。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早早請過的畢之,這才懶懶散散的走進殿中,看到眼前一屋子人的情景,這才稍稍提了提神,換了副恭恭敬敬的模樣行禮:“韓青見過漢王,見過長公主”


    “畢之來了!”負芻放下茶盞,命人賜坐:“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贏綾見到畢之,早就一個機靈奔上前去,眼中光芒畢現:“甘羅”


    “你怎麽來了?”畢之皺了皺眉頭,轉臉向我:“合著你說的貴客就是她呀”


    “怎麽,你不歡迎本君?”


    “那倒沒有,隻是,你實在算不上什麽貴客吧!跟屁蟲!”畢之彈了一下贏綾公主光潔的額頭,自顧笑著入座


    贏綾迴到我身邊,不開心的嘟嘟嘴巴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畢之盼你盼的了不得,今日不知是你,若早點知道,定然不會遲到”


    “這話就錯了”畢之挑著眉頭,手裏斟著茶:“有些人就愛瞎猜別人的心思”


    我深吸一口氣,微微皺眉。心中計較著,這孩子,是在跟我賭什麽氣!


    “好了,還是先說正事吧”負芻渾然未覺,提議正事:“贏綾公主帶來秦國將要攻趙的消息,大家有何想法?”


    “趙國王室終究與我們千絲萬縷,雖然王祖母與表兄都已經去世,可當今趙王遷畢竟與我們同為一脈,依我看,不管救與不救,還是先去書一封,提醒為好”


    負芻轉臉看向我:“偃兄在世之時,常說遷兒寡斷膽小,本君擔心,這沒有一兵一卒與他,反給他這樣一個消息,會不會嚇到他”


    芻兒此話一出,大家紛紛心中明清,他這是沒有打算出兵幫襯,再看他身後官服加身的項榮,我不由心中一顫,頓時明白了負芻用意,他這是不想讓我參與此事,或者說,他還有不想讓我拒絕的決定要宣布!會是納妾一事嗎?我心裏計較著,麵上依舊和氣相勸:“話雖如此,可這有準備總比沒準備要好!再說遷兒如今也是堂堂一國之君了,大敵當前之時,即便自身懦弱至此,也要為趙國百姓勇敢麵對才是!”


    “王姐說的有理,如此,本君稍後會去信趙國,希望遷兒可以早做準備”


    我心中一驚,負芻不僅沒有推辭,反而一口答應,這不由更驗證了我的想法,負芻肯定另有所謀


    “所謂唇亡齒寒,大王可要想清楚了,趙國一滅,下一個秦國可就要將矛頭對準用假公主和親的楚國了”畢之話中帶刺,顯得極為陌生,他看到我微微皺眉的表情後眸中一動,一種我捉摸不透的情緒一閃而過:“長公主以為呢?”


    負芻沉下臉來:“話雖如此,可本君就算有心救趙,他熊悍若是不下詔命,還不是一樣幹著急”


    “此言搪塞別人說的過去,搪塞我韓青?可是笑話我沒有讓熊悍下詔的本事?”


    “你……”畢之毫不客氣的拆台負芻,負芻瞬間怒目圓睜,被噎了個無話可說


    “好了!”我厲聲喝住二人:“國事當前,畢之你就不要耍性子了!迴頭你哪裏不滿,阿姐給你道歉還不行麽”


    畢之動了動喉結,麵上仍有不甘的施禮:“畢之不敢”


    我轉臉看向芻兒:“趁著大家都在,大王有什麽話也就直說吧!不必如此彎彎繞繞了”


    負芻站起身,走下台階,環視眾人:“畢之說的對,秦王嬴政一旦攻下邯鄲,下一個必定會直指壽春,所以本君,一定要出兵救趙,隻是在救趙之前,本君要攻進壽春,殺掉弑父奪位的熊悍和他的母族!”還不等我反應過來,負芻已經行晚輩之禮,雙手托出一封王詔之書,呈於我麵前:“王姐!當年父王早知李氏母子狼子野心,更知熊悍並非可戰君主!迫於當時形式無奈,隻得將本君安放於得勢之地,以期後有所為!此乃父王親筆冊封本君為儲君之詔,請王姐過目”


    我死死盯住眼前的男子,他垂首順目,不見絲毫忤逆!但我知道,他在逼我!這樣的場麵下,無論詔書真假我都不能說不,否則就是致他於叛逆之地!可我若順他之意,老實憨厚的子悍則必死無疑!


    “詔書是真是假?”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他抬起頭,目光炯炯:“王姐看過就知”


    “我在問你”


    “迴王姐,是真的”


    我‘啪’的一聲打掉詔書,站起身:“漢王,無論這封詔書是真是假,總會有人懷疑是假的!父王封了大大小小八個藩王,若每個王都拿出這樣一份詔書,你想過後果嗎?就算它是真的!你若真的不為私心,隻為大楚百姓考慮的話,你也應該燒毀它,而不是將它公之於眾!”


    “長公主此話差矣”說話的正是一直跟在芻兒身邊的項榮,他一身官衣出列,行軍禮於麵前:“秦軍虎狼之師,正以勢不可擋之勢吞並列國,如今韓國已經宣布滅國,魏趙皆岌岌可危。當此大爭之世,各國君主紛紛強軍強國,以求對抗秦軍。而如今楚王卻怯弱多病,不堪重任。忠厚有餘而智謀不足,仁慈有過而威儀少之!麵對如此局麵,怕想做個守成之主也是艱難,而再觀我漢王,少年天才,天生王者,刀劍箭弩無所不能,排兵布陣無所不精、治世執政無所不知,派兵遣將、知人善任無不妥帖!所謂知子莫如父,先王眼光獨到,早料今日,又知漢王天縱英才,這才下此詔書,正是要漢王救國救民,再成霸業”


    “當此大勢,唯有漢王一人而已”“是呀,是呀”“先王眼光獨到,早料今日”後麵的謀士門客,紛紛附和。


    我看著這一群簇擁在側、爭名奪利的麵孔,聽著他們嘴裏念念有詞,卻都隻為自己富貴前途打算的蠹蟲!不禁眼前一暗,差點栽了下去


    “王姐!”


    “阿姐”畢之來到我麵前,攙住我,麵朝負芻:“大王已經決意如此,否則不會有今日這等場麵,阿姐還是點頭吧!否則,這群老東西,還不定會怎樣逼迫阿姐”


    “畢之留下”我擺擺手:“其他人都出去吧,我有話要對大王說!”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躬身稱“喏”


    我轉身像贏綾公主施禮:“此乃我們家事,還請贏綾公主移步側殿休息”說完,我對貼身侍從揮揮手:“好生照顧著”


    “喏”


    贏綾迴禮,跟著侍從而去


    待眾人退下,負芻屈膝拜下:“芻兒自知今日所為,讓王姐傷心,芻兒向王姐請罪”


    我扶起他,雙手拖住他英俊不凡的麵龐:“姐姐不是生氣你逼我!姐姐是氣你身邊竟無可用之人。那些人聚攏在你身邊,表麵上是為你出謀劃策,實際上是為自己謀求富貴榮耀。你若真的一朝殺了李氏母子,成功登位,你將一生背負殺弟弑母,叛逆篡位之名,而他們,是助你登位的謀臣,無不是鯉魚越上龍門,一朝得盡天下風頭!背負天下罵名的隻有你自己呀,我的傻弟弟!”


    “芻兒這一生,隻為能親手殺死李氏母子!如何會怕背負罵名而放棄複仇!想想當年他們是如何逼死母後,逼得本君與王姐幾次險些喪命,本君便恨到骨子裏去!”他緊緊握住拳頭,牙關磨的咯咯作響,豆大的淚珠從那雙含恨的目光裏溢出!不聲不響的滑落腮邊


    我閉上眼睛,點點頭:“好,就算你成功殺了仇人,登上王位,可你也不一定可以戰勝秦軍,保住楚國,到時候,他們這些謀士門客,隻需俯首稱臣,再侍新主而已。而你,和你的家人、包括我,我們隻有死路一條!別無選擇!你真的決定為了複仇!忍心將我們、我們這些家人,推上一條不見光的路上去嗎?你真的打算,為了複仇,剝奪掉抗兒哪怕是平凡活下去的機會嗎?芻兒,我求求你,你醒醒吧!仇人終究會死去,你又何必一定要親自動手,你又何必一定要搭上你身後一群最愛你的親人”


    “王姐,我已經停不下來了,眼前之事,也已經停不下來了!這些不過是早晚之事而已!就算我放棄複仇,我大楚在熊悍手中是一定無法阻止秦國攻陷的!就算他們被殺了!到時候,還是需要王族站起身,繼續拚殺!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們身為王族、無法改變的宿命!因為我們身上有責任!我們就是為保護這個國家而生!所以,王姐!於公於私!我都不允許那個愚蠢的熊悍將我大楚國土白白送人!我要為我們這些年的屈辱和血淚,討迴公道!要保護我大楚百姓不受外敵蹂躪、不為他國奴役!不是等到國破家碎、生靈塗炭之時,而是現在!”


    “阿姐”畢之後退一步施禮:“我覺得大王說的有理,您不能因為楚王無辜,而無視他無能所帶來的災難!您也不能用自己的善念,再去鑄成一個無法挽迴的局麵!您也不能因為顧惜漢王的性命,而放棄楚國萬千個與您擁有一樣心情的姐姐和母親”


    我默默收迴手抓緊負芻的手,抱緊自己的微感涼意的雙臂:“你意已決?”


    “死而無悔!”他堅定的像座巍峨不動的大山


    “好,好,好!”我搖晃的站起身,走到詔書旁,撿起那封千萬斤的東西,扔進了火爐中,火苗瞬間高漲,溫暖了我整個瑟瑟發抖的身體


    “王姐!”負芻驚唿一聲,卻還是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詔書成灰:“王姐你幹什麽?!”


    “阿姐這是不想讓你背負謀逆之名”畢之攔住負芻,解釋道:“說到底,我們不能用這個辦法,它太危險了!無論詔書是真是假,在位之人是不會認的!所以,他終究是假的!它會讓你背負謀逆之名,甚至讓其他藩王爭相效仿!它不能存在!”


    “這隻是一部分”我轉過身,看向負芻:“外敵當前,內戰流血是不可取的,我們必須智取,以求保存部實力,力對抗外敵”


    “智取?這麽說王姐有妙計?”


    “我沒有”我將目光移向負芻身邊的畢之:“可是,我相信有人會有的”


    畢之輕輕一笑,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樣子瀟灑可愛:“唉……容我想想吧”


    負芻這才放下心來,上前拍拍畢之肩頭:“好兄弟”又走上前一步,對我跪身而拜:“王姐處處為芻兒著想,芻兒卻讓王姐為難,芻兒該死”


    “父王雖算不上慈父,卻在臨死之前,都想辦法保所有孩子”我拉起跪在地上的負芻:“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子悍少受點苦。也算給父王一個交代好了”


    “芻兒知道了”他拱了拱手,對畢之點點頭。


    ……


    六月,趙國北部突然發生地震,損壞農田房畜不計其數。眼看時至豐收之際,震區卻將顆粒無收,人心惶惶,加上政府處理不當,造成流民南下,加劇大麵積饑荒。


    六月中旬,秦軍瞅準時機,再犯趙國,兵分兩路,共出動幾十萬大軍,由王翦親自率主力部隊直入井陘,將邯鄲城團團包圍。


    七月,趙國急調守在邊關的李牧將軍迴到邯鄲,即刻受命為大將軍,統領趙國所有兵馬,力抵禦浩浩蕩蕩幾十萬秦軍。


    八月,負芻與畢之準備妥當,開始行動


    八月底。秦之炎得手,壽春傳來楚王病重的消息。


    九月,秦軍大將王翦與趙國大將李牧對峙,陷入苦戰。


    十月,畢之開始散布流言,一夜之間,楚國街頭巷尾紛紛議論:當今太後原是一名舞姬,後被其兄李園送給當時的昌平君黃歇!黃歇為討好先王,轉而送入宮中,奇便奇在,這當今太後入宮不足十個月便生下當今大王,如此生出難題,這當今大王到底是誰的孩子?


    楚國朝堂聞此流言,攝政太後李氏勃然大怒,下令壓製流言,嚴懲議論之眾!不料不壓製還好,這一強壓,民眾更認為此中有謀,更以為流言為實。


    十二月壽春傳來消息,楚王病危


    又一年一月初,子悍薨逝,諡號楚幽王。楚國舉國大喪。八位先王分封在外的藩王奉命迴到國都壽春。其中包括勢力最強的嫡藩漢王,負芻。


    “當年,李氏毒殺父王的時候,熊悍亦有參與,今日,也算為父王複仇了”


    我沒有迴複負芻的話,而是望向身後的秦之炎,秦之炎似乎發覺我在看他,收迴投在修緣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我。我遙遙對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雙腳夾了下馬肚,直奔壽春方向。


    二月,李桃次子熊猶得立。


    二月十六日晚,一個月亮最亮的夜晚。負芻終於帶兵殺入王宮,聽聞當年圍刺安平韓府的那些人,個個以一當十,衝在最前!最終協助負芻直取楚王之位!而項榮帶兵衝入李府,搜捕李園!我和畢之,則直直攻入後宮!


    “李夫人,許久不見了!”


    當衛兵衝進她的寢閣的時候,李桃正在絲綢錦榻上酣睡,當衛兵拿著明晃晃的刀劍架在她的脖頸時,她仍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努力向前探著頭,眯著眼睛。卻仍舊不曾認出我:“是誰!?竟敢放肆至此!對本宮無理”


    “掌燈!將宮裏所有能找到的燈火都點起來,讓李夫人看清楚我是誰!”


    “喏”宮人依命而行,頓時數百盞燈火被點亮,寢宮內亮如白晝


    “羋衍玉!”她驚目圓睜,嘴角打顫,聲音從喉嚨深處飲血般撕扯:“羋衍玉!你怎麽會在這裏!你這個賤人,你還敢出現在本宮麵前”


    畢之此時已經將攝政金印,和神龜兵符齊齊搜出,呈到我麵前,我撫摸著這代表政權和軍權的兩大物件,不由冷冷一笑:“李夫人酣睡之際,你的丞相哥哥李園已經於丞相府被囚!你的兒子熊猶已經被拉下王位!失去金印!而你的後宮!也已經被我團團包圍,繳械投降!”


    “羋衍玉!你這個賤人!你還我兒子!你這個賤人!你們將大王怎麽了?你還本宮兒子,你們這群叛國之徒,不得好死”她紅著眼睛向前一掙,脖頸上頓時多了一道血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脖頸留了下來,浸濕衣領。


    “來人,給夫人上筆墨”侍從依言而行,將筆墨擱到她的麵前。我順著兩側澄明的燈火,一路走上前去,俯視著這個不可一世的妖冶女人:“你嘴裏要罵什麽都隨你,但現在你的手要做的就是寫一份罪己詔!和一份禪讓書!”


    “你休想!羋衍玉,你這個賤人,本宮絕不讓你得逞!本宮是太後!大權在握的太後!本宮要殺了你,要殺了你!”


    “不管你的夢到底是不是醒了,我都勸你要好好聽話,因為不僅你的命在我手裏!你兒子的命和你哥哥的命也在我手裏!”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她愕然一愣,仰天而笑,笑的慘烈異常!末了,惡狠狠的盯住我:“羋衍玉,你當本宮總角小兒嗎?本宮是不會寫的!”


    “隻要你肯寫!我願意念在你少年孤苦,治國不易,又是母後同父異母妹妹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你不要在耍花招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雖然你輔佐你弟弟登上王位,可負芻永遠都是殺母弑弟的亂臣賊子!”


    “偉大的太後娘娘,您難道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您是穢亂王家血脈的罪人!您和您生下的孩子都沒有王位繼承權!”


    她的眼睛愕然睜大,顫抖的嘴唇隻能說出兩個字:“是你……”


    “芻兒本就是王後嫡出,本該為淨化王室血脈做點什麽!您說呢?偉大的太後!”我上前幾步,來到她的身側:“楚國上下,如今無不瘋傳,當年李夫人你逼死王後的真相被楚考列王知曉,不得不再次借黃歇生子,於熊悍之後再次生下熊猶!李夫人你因此重獲王寵,卻又害怕黃歇會說出真相,所以,成功登上太後之位後,你就殺人滅口!你瞧啊,李夫人,一切都是那樣順!簡直絲絲入扣,合情合理、連我差點都相信這就是事實了呢”


    “啊!”她厲聲一聲長嘶,不顧刀鋒劃破她的白脖,像一條狗一樣不管不顧的撲向我:“本宮沒有!本宮沒有!王兒們都是先王之子!他們都是!你們是篡位,你們不得好死,本宮要殺了你,殺你了!”


    “李桃!這份罪己詔,你想好怎樣寫了嗎?”


    “本宮不會寫,本宮沒有罪……”


    “別再告訴我你不會寫!”我輕輕一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與我對視:“我羋衍玉一路摸爬滾打,走到今天!你以為,我會做沒把握的事嗎?!如今我金印在手,大權在握,想要讓天下臣服都是手到擒來!你以為,想要一個曾經為你擬詔之人臣服於我很難嗎?退一萬步講,即使沒有你的禪讓書,我們依舊是正門嫡出的王族血脈!依舊有權利殺了你這個讓楚考列王蒙羞的淫婦!清正王族汙濁!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李桃!我是真的想給你一條活路!至於這條路,你走不走,都不要緊!”我鬆開她,後退兩步:“天亮之前,如果我還沒有看到詔書!那麽你隻有承受千刀萬剮的淩遲之刑!當然,還有你心愛的兒子!”


    ……


    一夜周密的行動,就在太陽冉冉升起後,兩份詔書同時宣告天下。


    負芻為王,以為定局。


    我順著潮濕滴水的地牢通道,來到最深處的陰暗,遠遠聽到滿室迴蕩的李園的慘叫聲


    “本君不是說過,不得對他們偷偷用刑,是誰大膽至此,竟敢陽奉陰違?”我疑惑的問到身側侍從


    “迴稟長公主,是漢王……哦不,是大王貼身內侍程林公公”侍從悄悄抬眼打量著我,試探著補上一句:“想應是奉了大王的命”


    “程林?”我皺起眉頭,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鏈獄,默默從獄外看著程林將布滿尖釘的藤條抽打在已經渾成血球的李園身上:


    “李園!你可想過會有今日!”


    “饒命”李園吐著血絲,用高腫的腮幫子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饒命……饒命啊……”


    “饒命?”程林冷哼一聲,再次將刺條狠狠甩在他身上:“當年你害我哥哥之時,可曾想過饒他一命”


    “你……”李園赫然圓睜雙目:“你是……”


    “沒錯,我便是柳下惠後人,柳程相依為命的弟弟柳林!而被你和你妹妹折磨致死的柳程!就是我相依為命的哥哥”


    程林!不,柳林的聲音在顫抖


    “是你!”


    “當年,你為了訓練你妹妹的魅功,得到先王恩寵,帶你平步青雲!什麽下三濫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你得知柳下惠後人,一直遵從祖訓,以不近女色坐懷不亂而得世人敬仰,便想出要以我們族人之德檢驗你們所練媚功的辦法!而當時所有族人不為你金錢所動!隻因我病情沉重,哥哥為了救我,才以一己之身與你交換續命之葯,被你脅迫,不得已受你驅使!而你卻因我哥哥始終銘記祖訓不為所動,惱羞成怒之下將他殺死!”藤條甩到李園身上,尖刺狠狠的釘進他的肉中:“我自行去根去勢,來到你身邊為奴為仆,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日!”


    我別過頭,不敢再看陰暗的一切,終究轉了身,緩緩走出地牢,遠遠的,仍能聽見李園痛苦的嘶喊,和程林泄憤的鞭打聲


    第三日,我又聽說,程林將牢獄裏的囚犯統統放進了李桃的牢房裏……


    我想要製止,卻在抬眼望向芻兒的一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隨之揮了揮手,算是任由了此事。


    “你打算……”我咽下一口唾液,終於問出口:“什麽時候動手”


    芻兒停下咀嚼,用手中的筷籍搗碎麵前飯團:“總要讓大家都瀉了憤才好”


    我微微皺了皺眉,本不想再多說什麽,終究沒有忍住:“那就等登位大典結束吧”


    他沒有再說什麽,算是默認。


    ……


    三月,大吉


    ……


    負芻稱王,頭戴王冕,腳踏金靴的當天!他便手持天子寶劍,迫不及待的衝進了陰暗的地牢,第一劍攪碎了李園的心髒,第二劍刺穿了熊猶的腦袋,第三劍割開了李桃的咽喉。


    當她雙手捂在咕咚咕咚冒血的傷口時,仍舊瞪圓了眼珠,嘴巴一張一合的要求我完成諾言


    等到那具身體終於不在抽搐亂動後,我一腳踏進三人交匯在一起的粘稠血湯裏,走到李桃到死不肯瞑目的屍體旁,終究還是歎息一聲:“忘了跟你解釋,我所說的一條生路,是痛快的死!畢竟比起日日承受淩辱折磨,或是千刀萬剮,這樣痛快的得到死亡,已經算是天堂了”


    我將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將尚還溫熱的眼皮拉下來,覆蓋住她漸漸散開瞳孔的空洞眼眸:“睡吧!無論我們之間的恩怨最初始於何處,都在這一刻結束了!你沒有贏,卻也毀了我的人生!……好了,這就是最終的結果,願你來生投個好人家,安生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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