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欣然有點累,就不跟溫霓和陳暮一去月光大道了。


    杜宏亮先送黃欣然迴了民宿,順路把剩下的兩人放在月光大道的路口。


    “小霓,你們玩好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們。”


    溫霓點頭,說:“謝謝亮哥,我們就去買根冰棍,很快的。”


    杜宏亮笑嗬嗬地說:“不急,你們慢慢來。我取完快遞,正好去跟老朋友聊聊天。”


    溫霓應了一聲“好”,目送杜宏亮的開著電車消失在小巷裏。


    “走吧。”陳暮一挽著溫霓,借力給她,一同進了小超市。


    北寂島就那麽小,她們來的次數多了,連超市老板都知道她們要買什麽了。


    “鹽水冰棍是不是?”


    超市老板正在冰櫃前收拾東西,見到她們進來,就打開了冰櫃,拿出兩根鹽水冰棍,遞到她們手裏。


    陳暮一笑著豎起大拇指,“厲害了,老板,您記憶裏可真好。”


    “鹽水冰棍嘛,那可記太牢了。這姑娘之前跟聞老師一起過來,不是缺貨了嘛?”超市老板繼續整理著邊上的貨櫃,“後來,晚上才到貨,聞老師還特地下山來買呢。”


    “喔~~~”陳暮一瞪圓了眼睛,一邊點著頭,一邊將視線從老板身上移到溫霓身上,“大晚上啊。”


    “就是,我在這島上都開了多少年的超市了,還真沒見過誰惦記鹽水冰棍惦記成這樣的。”超市老板停下手裏的動作,迴頭看著兩人,繼續說,“不過也是,在島上想吃就多吃點,過幾天等你們走了,外邊還真買不到了。這年頭大家都愛吃那些什麽巧克力的,奶油的,叫啥……雪糕刺客是不?這種太便宜了,沒人賣。”


    陳暮一跟老板又聊了幾句,老板搬了兩張小凳子,放在店門口的陰影處,讓兩人坐著吃。


    “這天氣,再不吃冰棍都化了。坐著吧,別客氣。”


    兩人跟老板道謝,撕開冰棍的包裝,開始吃起來。


    “唉。”陳暮一咬著冰棍,看著包裝袋歎了口氣。


    溫霓問:“怎麽了?”


    “怕以後出了島,就吃不到了。”陳暮一嘴裏滿是碎冰,感傷地說,“你什麽時候走呢?”


    “不知道。”溫霓含著一小塊冰,含糊地迴答,“還沒想好。”


    陳暮一看著沒幾個人來往的月光大道,“我可能明天就走了。”


    溫霓驀地轉頭看她,愣了一會兒,才說:“這麽快?明天就走?”


    “原本也沒打算留在這裏這麽多天的。”陳暮一數著手指,說,“算算這也快一周了。接的好多別的雜七雜八的工作都還堆著呢,我也得養活自己。”


    溫霓迴過頭,也長歎一聲,“我都不知道我迴去要做什麽。”


    陳暮一問:“你的工作呢?真的辭了?”


    “嗯。”溫霓點點頭。


    “我高考完填誌願的時候,所有的誌願全部都是新聞,就是因為喜歡。那時,我想著,現在是和平年代,沒法拿槍扛炮去保護人民,當然,我這身子也不太行。”她自我打趣地笑了一下,“那我就用攝像機,用畫麵去記錄事實,然後盡我所能去幫助人們吧。記錄美好,給人希望,或者揭穿黑暗,讓身處險境的人成功脫困。於是我就進了電視台。”


    陳暮一專注地聽著她說話。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我的力量太微弱,能做的事微不足道。我改變不了什麽,還得看著那些,那些不好的東西,存在在那裏。”長長的睫毛掩蓋了她的失落,“其實有一段時間了,我時常在熬夜剪完片子之後,出了電視台的大門,看著逐漸亮起的天空,思考我到底在做什麽。這一次辭職之前,也是遇到了一件我無法接受的事情,就突然下定了決心。”


    “既然做了決定,不如就放下了,好好玩,隨著生活漂蕩一會兒。”陳暮一默默吃完了一根冰棍,佛係地說,“就像讓你決定辭職的這件事情一樣,你可能也會在某一天,突然遇到一件什麽事情。接著,你就知道,你要去做什麽了。”


    “陳暮一。”


    “嗯?”


    “我覺得你挺有智慧的。”溫霓真心地說。


    “你發現的有點晚了。”陳暮一哈哈大笑。


    溫霓率先起身,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探身出去,掃到牆上的支付碼付了款。


    陳暮一拿出手機,說:“多少?我轉給你。”


    溫霓嫌棄地看她一眼,“幾塊錢還要轉?你轉得不累,我收得還累呢。”


    “請我啊?”陳暮一笑了笑。


    “我這叫為知識付費。”溫霓笑著說,“你明天就走了,這兒也沒什麽地方好為你踐行,要不晚上請你去三鮮麵?”


    “算了,中午吃太多了,我到現在還撐呢。”陳暮一用手臂交叉比了個叉,“先欠著吧,到時候迴市裏,我們再約。”


    “也行。”


    ……


    晚上,溫霓坐著杜宏亮的車迴了燈塔。


    聞庭雪帶著新來的實習生去忙了,晚飯也沒有在燈塔裏吃。溫霓由於中午吃了太多,隻吃了一點就迴了閣樓。


    洗完澡之後,溫霓打開衛生間的門,對麵房間的燈依舊熄著,門敞開著。


    於是,她順便把衣服洗了,穿過聞庭雪的房間,去露台晾曬。


    九點不到,溫霓已經爬上了床。


    她背靠著床頭,習慣性地點開短信的收件箱,查看著今天的任務短信。


    【休息一天吧,用眼睛發現身邊的美好。】


    眼神掠過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她的腦海中自動聯想到了聞庭雪穿著一身白衣的修長身姿。


    不知不覺的,她起身走到了窗邊,將窗戶推開得更大些。


    她低下頭,二樓的大露台上,隻有流淌的月光,房間裏依舊漆黑。


    收迴目光,她打開了手機的鬧鈴。


    腳已經好多了,走路沒什麽問題,隻是皮膚會有一點傷口愈合後的緊繃感。


    畢竟,她才是來燈塔工作的誌願者,還是得盡職盡責,不能總麻煩別人。


    指尖點了一下,設定好第二天早上四點四十五的鬧鈴,溫霓閉上了眼睛,醞釀睡意。


    -


    晨曦微露,溫霓在熟悉的鬧鈴聲中清醒過來。


    盡管她的眼睛還隻是朦朧地半睜著,身體卻已經有了記憶,手上熟練地拎起洗漱用品,開了門,往二樓去了。


    從最後一級階梯下來時,溫霓略微停頓。


    那扇房門仍然是關閉著的。


    或許,是昨晚忙累了,還在睡吧。


    收迴目光,溫霓轉身,進了衛生間。


    幾分鍾後,溫霓來到了升旗台,從旁邊的小房間裏拿出了國旗和海事旗,學著聞庭雪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在旗杆上一一綁好旗幟,而後迴到國旗下。


    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裏,等待國歌響起。


    四野寂靜,天空無垠。


    溫霓聽見國歌響起了,雄壯的歌聲環繞在整個燈塔裏。


    一隻手握緊了繩子,一隻手借著風,揚開了國旗。


    她使勁向下拉,火紅的旗幟乘風而上,穩穩地往頂端升上去。


    就在這時,繩子忽然卡住了。


    溫霓蹙眉,用力扯了一下,旗幟還是鎖在原處。


    應該是時間久了,頂端的滑輪生鏽了。


    耳邊的國歌就快要結束了,她焦急萬分,忽然一道身影靠近了過來,握住她手上方的繩子,猛力一拽,旗幟又開始上升了。


    是熟悉的清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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