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紀長雲說得唾沫橫飛之際,忽而有兩枚石子自暗處破空橫飛而來,正巧打在他的內關穴上,紀長雲吃痛下鬆了力道,賀重霄趁機一腳踹向他的小腹,轉而轉到其身後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對方的腿窩上,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雖然因為力道不夠男人並未完全跪下,但當男人想再次站起身來之時,那柄重霄劍便再度貼在了他的頸間。


    “大煜的俸祿不是為了養出你們這幫仗勢欺人的蠹蟲。”


    “你這……”


    “狗娘養的”這四個字還未說出口,紀長雲便覺脖子一涼,上頭竟已有粘稠的血液滑落了下來,但當他看清來者後,更是嚇得麵如金紙:“……豫……豫王殿下!?”


    “你既然認得我,想必也進過宮、上過朝,紀家嫡子紀長雲……你上月才新封了宣州別駕吧?”看著跪坐在地抖若篩糠的紀長雲,蕭憬淮淩冽的眼鋒比閃爍著雪花寒光的劍鋒更讓人膽寒。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是小人錯了,小人作惡多端、有眼不識泰山,還……還請殿下饒過小人這次的魯莽,也請不要牽連年事已高的家父……”


    不顧劍鋒在脖頸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紀長雲拚命磕起了響頭,蕭憬淮淡淡眄了一眼對方,他的臉上雖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狹長的鳳眸下卻湧動著湍急的暗流。


    “放心……本王不會難為你,也不會難為紀家,”蕭憬淮斜睨了一眼聞言抬起頭來喜出望外的紀長雲,但還未等後者哭喪的眉眼完全舒展開來,他便勾了勾嘴角,緩緩道,低沉的聲音在紀長雲聽來宛若魑魅,“……但是大煜的法令卻不會輕饒任何一個作.奸犯科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到底是誰在英雄救“美”呀x(bushi)


    第12章 棠棣情


    元曜五年,三月初七,征伐吉日。


    不同於前幾日上巳節時的春和景明,今日的京都卻是陰雲蔽日,霧靄靉靆下的巍峨煜宮無端出幾分波瀾宏愴。


    平日少有宮人走動的奉天殿內,此時卻是群臣參列守衛林立。重簷廡殿頂藻井金匾下,蕭澋淮身著一席赤色武弁服,上綴累落星狀五采玉,佩綬韎韐,手握玉圭,入鬢的眉目在今日愈顯肅殺英烈。


    身著甲胄的斐棲遲和賀重霄自北安門入就丹墀,於階下四拜後由西陛入殿,再於玉階下向帝王行稽首拜跪之禮。承製官宣製,頌明二人分為此番行役的主副二將,又以節、鉞授予二人,然而至此這番繁複的遣將禮才不過進行了一半。


    斐賀二人自奉天殿內出至午門外時,上書一血紅“煜”字的大蠹已然巍然矗立於祭壇之上,周匝青繩繚繞,鼙鼓動地,淩風唿嘯,肅然搖曳。


    “大煜的兒郎們。”


    斐棲遲屹立於城門之上,透過滄桑斑駁的女牆俯瞰著城下整齊排列的八萬大軍,目光如石刻刀削般炯炯毅然:


    “我知道你們或許上有椿萱,下有稚子;或許新婚燕爾,渴望廝守。可是如今強敵虎視,朝野不寧。然而此般危難卻正是吾輩兒郎帶取吳勾、建功立業,耀我大煜泱泱國威之際!”


    “可惜今日沒有潢汙濯泉,難以效仿昔日冠軍侯那般將這一壺禦賜佳釀傾盡江海而與諸位共飲,”接過一旁侍者斟滿的一大碗葡萄美酒,斐棲遲將手中的酒碗衝眾將士舉起,神情鄭重。


    “這碗酒請諸位替我斐某記著,待到大破南詔全勝而歸時,我們不醉不歸!”


    說罷,斐棲遲便將碗內的酒水一飲而盡,碗鉑落地破碎的聲音鏘鏘脆然,卻全然泯滅匿聲於城下的山唿高嘯中:


    “大破南詔,全勝而歸!大破南詔,全勝而歸!”


    “前幾日大軍出城的時候你都在看些什麽呀?一步三迴頭的,可不像你的風格啊……難不成京都裏有你的心上人?”


    行軍十數日後,趁著傍晚軍隊安營休憩的罅隙,斐棲遲叼著根雞腿跑到剛安置完將士們炊灶的賀重霄這邊,又是一臉簪纓紈絝子弟的散漫戲謔,仿佛站在城牆上那個慷慨陳詞的堅毅兒郎壓根不是他似的。


    “有又如何?你莫不是怕那閱春閣中的鶯鶯燕燕移情別戀到我這了不成?”


    如此勞頓操持了一天都沒進食休息,即便是鐵打的人也會有些吃不消,賀重霄便也沒了與斐棲遲調侃的心思。


    “嘖……今天太陽真打西邊出來了?你該不會是累病了吧?”


    聽聞賀重霄此般迴答,斐棲遲不由有些吃驚,眼睛瞪得和銅鈴似的,轉而就往賀重霄身上蹭,抬手就想摸他的額頭,賀重霄皺眉側身躲過,卻忽而一陣眩暈。


    “喂!你這是在……”


    堪堪扶住有些踉蹌的賀重霄,看著對方有些蒼白的臉頰,斐棲遲終究還是把後半句“搞什麽”生生咽迴了喉嚨。


    “拿著……”把懷裏揣著的燒雞往賀重霄手裏一丟,見對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不由沒好氣道,“看我幹什麽?小爺我知道自己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快吃!你這凡事親力親為的,哪裏有個副將樣?”


    知道斐棲遲雖然嘴巴上毒了些,但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腸比誰都赤誠體恤,便隻是微微一笑,依言收下了他的這番好意。


    “謝謝……”


    賀重霄正欲點頭致謝,忽見一司馬姓倉曹亟亟跑來,氣喘籲籲地衝二人抱拳行禮後,神色分外焦急:“唿……斐將軍、賀將軍……護送糧草的押運官白驍說因其疏忽導致大半糧草都被匪寇歹人劫去……”


    “……白驍?”聞言斐棲遲也是神色一淩,他眉頭緊鎖將這個名字小聲重複了一遍,眼中透露出幾分疑惑。


    “白驍此人現在在哪?”


    並不多加糾結糧草被盜之事,待那名因著急而麵色酡紅的倉曹情緒略微平複後,衝他出言問道。


    “……他方才按軍法領了七十軍棍,現下應當正在營帳內躺著。”


    衝倉曹點頭示意後,賀重霄上前衝其小聲叮囑:“糧草之事我與主將自會處理妥帖,切記此事萬不可對外聲張。”


    倉曹領命離開後,斐棲遲先前那副慵散疲怠的神色一掃而空,豐朗的眉眼透露出幾分凝重:“……這押運官白驍是個什麽來頭?”


    “山南鄧州人,舊曆十七年生,家道中落父母早亡,幼年顛沛流離,與同胞兄長相依為命,元曜二年僅十四歲的他替患有腿疾的兄長應征入伍,為人雖個性乖僻陰痞了些,卻是個當兵的好料子。”


    賀重霄此般如數家珍,顯然對各個將士都頗有了解,對賀重霄平日裏對待下屬的關注心知肚明,斐棲遲也不駭怪,倆人頗有默契地一道朝營帳走去。


    “你便是此番運送糧草的押運官白驍?”


    撩開營簾,屏退營內其餘士兵,斐棲遲掃視一眼俯趴在一隅床榻上、股背上滿是猙獰傷痕之人,出言問道。


    “……正是在下,不過還請恕下官此時無法起身迎接兩位將軍。”


    將俯趴之人上下打量一番後,賀重霄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腳踝上,便徑直上前解去了對方軍靴上的布條,露出了對方因殘疾而彎曲的腳踝。


    “你不是白驍,雖然你二人形貌相似,但是你的身量略矮於他,而且我知道他有一個患有腿疾的同胞兄長白騤,想來便是你吧。”


    見對方並不說話,依舊把頭埋在被褥之間,賀重霄也不惱怒,繼而不徐不疾道:“按照本朝法令偷盜糧草乃是重罪,我知你二人家鄉所在,鄧州彈丸之地,想要找到一個人並非難事,即便逃亡他鄉,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兄弟二人恐難尋得一片安心容身之處。”


    “說吧,你們兄弟二人為什麽這麽做?想必你也知道斐家在京都有些權勢,若有難言之隱我或許可以幫助你們些許。”見白騤神色略有猶豫,斐棲遲趁機勸誘道。


    又是一番沉寂,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白騤略微咬了咬嘴唇,顫抖的語氣中透露出難以抑製的憤慨:


    “……我和弟弟這麽做的確出於無奈,那狗都督仗著自己有著開國縣公這一噱頭,平日裏魚肉鄉裏隻手遮天,山南本為河澤川流豐沛之地,可是自從那姓易的上任後卻是足足一年滴水未下,鄉民們都說這是上天降下的報應,對其斑斑劣行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聞言斐棲遲與賀重霄皆是一怔,麵上閃過一絲驚詫,畢竟在朝廷的文書上計中山南鄧州雖說不比京陪二都,卻仍算得上物阜民安,白騤所說之事於他們而言可謂聞所未聞。


    “所以這糧草是被他拿去賑濟災民了嗎……”聽聞此言,斐棲遲稍一沉吟,轉而道,“此事我自會探查清楚,但是你們兄弟二人的此番行徑絕非七十軍棍便可抵清……”


    斐棲遲話還沒說完,白騤便生生搶過話頭,欲探身下跪行禮,拉扯到傷口的疼痛令他不由悶哼一聲,卻仍急切道:“嘶……斐將軍、賀將軍,算我在這裏求二位將軍了,此事乃是草民一人所謀所為,與舍弟毫無幹係,求二位將此事的責任悉數算在我一人身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求放過舍弟!”


    “白騤,你們兄弟二人棠棣情深我可以理解,但糧草大事並非兒戲,即便此番事實真如你所言,你們二人恐也難脫其罪。”


    盯著白騤驟然黯淡的眼睛冷靜到幾近冷漠地丟下這麽一句話後,不顧對方的翕動欲言,斐棲遲轉身便走出了營帳,並未多加停留,在囑咐好守衛看護好白騤後,賀重霄也隨即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要打仗啦!感情戲在迴憶殺裏推動,但小別勝新婚嘛(x大霧)


    ps,這章出征前的祭祀禮主要參考的是明朝的遣將製再糅雜上一些私設(因為其他的很多朝代的祭祀一般是到戰場才進行的,要祭祀當地的土地神啥的,在皇城設祭壇也感覺怪怪的…),有些祭祀活人的儀式玉山我覺得太血腥野蠻了就沒寫進去…反正是架空,還請考據黨不要深究啦~


    第13章 入鄧州


    “剛才白騤那番話你可相信?”


    走出營帳未久,斐棲遲便率先開了口,雖然語氣與往日並無多少分別,但那虯枝般盤結緊鎖的眉峰卻透露出主人內心的焦躁。


    賀重霄聞言並不說話,隻是略微搖了搖頭。


    “你不信?”


    斐棲遲見狀不禁有些訝然,畢竟賀重霄平日裏雖對下屬規章嚴苛,私下裏對其卻頗為關照,若是遇上糧草輜重不足時哪怕自己少吃短穿都會讓下屬將士們先行吃飽穿暖,為此斐棲遲還沒少調侃他是讀《軍讖》讀癡了,也不想想若是他先倒下了這全軍將士又該如何抗敵。


    “並非不信,而是眼見為實,若不出意外兩日後我們的軍隊便可途經鄧州,屆時便可知其所言真假,但白騤方才有一點並未說錯……”


    在斐棲遲探尋的目光下,賀重霄沉吟了一會,繼而皺眉緩緩道:“那鄧州都督易知行乃是鄉紳豪強出身,因為其在聖上登基未久京都驟發瘟疫時出斥巨資援賑京城,因而得了開國縣公這一爵位,此人平日的脾性確然有些橫霸,若說其怙恩恃寵魚肉百姓倒也並非全無可能……”


    “我們的糧草還剩多少?可否再撐五日?”


    見賀重霄低頭思忖片刻後,驀然抬頭向他如是問道,斐棲遲心下立即了然賀重霄想要如何:“並不太多,但再過五日還是足以應付……不過你即便到了鄧州,找到了白驍,且不說這糧草討不討得迴來,即便討迴來了,這白家兩兄弟你又打算如何處置?”


    “你是主將,此事自然當由你決定。”並不接過斐棲遲踢來的球,賀重霄神色淡漠依舊,隻是末尾加了句叮囑,“但是無論如何在此事沒有探查清楚前斷不可貿然處罰白騤,想來以白驍那般性子隻怕手下早已有了一群驍匪悍寇。”


    “這我當然知道,我又不傻。明眼人都能瞧出這白家倆兄弟間的情義深重,我自然犯不著如此莽撞。”斐棲遲聳了聳肩,示意自己早已知曉,“更何況白騤那人模樣看起來安分磊落低眉順眼,與他的弟弟脾性截然相反,不像是會且有必要編出如此謊言之人……如此便隻待兩日後進了鄧州再行言說罷。”


    兩日後,因擔心隨行人數過多而引起他人注意,在鄧州附近安營紮寨整頓完畢後,賀重霄與斐棲遲兩人在暮色掩映下悄然入了鄧州城,而展現在他們麵前的景色叫倆人大吃一驚——


    傳言上計中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鄧州呈現在二人麵前的卻全然是一派衰頹的景象:土地龜裂破碎寸草不生;河涸海幹赤地千裏,唯有道道縱橫交錯的河轍水渠與稀稀落落燃起的嫋嫋炊煙顯示出此地曾經的富饒繁華;遠處隱隱瞧見有農人正在落滿橘色餘暉的田地裏揮鋤播種,明明身後垛場上鋪散的金黃稻麥層疊勝數,卻各個餓得麵黃肌瘦滿臉菜色。


    “……這就是山河拱衛、扼秦楚之要塞的鄧州?”瞠目結舌半晌,斐棲遲才不敢置信道。


    “現在不是感歎這個的時候,”賀重霄皺了皺眉頭,用眼神示意斐棲遲朝農田中最近的那位皮膚黝黑龜裂的揮鋤老人走去,“先去問問白驍家在哪。”


    知道以賀重霄冷淡的性子上前問話著實不大方便,斐棲遲得了眼神便換了副親和的笑臉上前熱絡道:“老伯,你知道白驍家住在哪嗎?”


    “……你們問他做什麽?”聽到此番詢問,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搭在脖頸上的那條汗巾擦了擦鬢角汩汩淌下的汗水,有些警惕地打量了身著軍裝便衣的斐賀二人一番,“你們這身衣服是朝廷命差?是不是這小子又犯了什麽混事……”


    “不是不是……老伯您誤會了,我們是他的朋友,先前剛進軍營潦倒失意時曾受過他的恩惠,如今在折衝府得了個小小隊正,這不是行軍路過想來拜訪感謝一下當年的照拂。”


    聽到對方質疑,拜平日裏對那些千金佳人總說的甜言蜜語所賜,斐棲遲沒有絲毫踟躕便信口胡扯了起來,語氣和眼神卻是一等一的童叟無欺。


    “咳咳……這樣嗎?”握拳咳嗽兩下,老人捋了捋被汗水浸透的花白胡子,嗓音嘶啞道, “不過那小子雖然脾氣陰鷙古怪了些,但平日裏確實樂善好施,倒也是個熱心的娃兒……不過他這次從軍營迴鄉探親帶了那麽多糧食迴來,說是向朝廷申報批準的,我先前還以為是他從哪偷搶來的,倒是擔驚受怕了許久,現下看來倒是我人老疑心重想多咯。”


    聽聞此言,賀重霄和斐棲遲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重複雜。


    “聽您這麽說,這裏是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嗎?”斐棲遲眉頭緊鎖道。


    “唉……可不是……”


    說著,老人長歎一聲,飽經風霜的蒼老臉頰上又增添了幾分憂愁與憤懣:


    “自從一年前那從京都派來的新任都督上任後,我們這就很久沒下過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蒼天有眼降災懲罰我們……可是即便是懲罰也應該懲罰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為什麽要來懲罰我們這些無辜百姓?”老人忿忿說著,兩腮的肌肉上下翕動著,幾近目眥盡裂。


    斐棲遲與賀重霄聞言對視相覷一眼,皆是眉頭微蹙各懷心事。


    又與老農攀談數句問清白驍家所在方位後,斐賀兩人便快步朝山上疾行而去。


    二人本以為以白驍的陰戾性子呈現在麵前的將會是一個重門擊柝的山寨堡壘,然而此時浮現在二人麵前的卻不過是幾座依山而建的茅屋草房,有的甚至連窗欞都未完全糊住,露出了裏頭密密擠塞著的餓得槁項黃馘的老者孩童,和一些同樣麵黃肌瘦的羸弱青年。


    斐棲遲見狀沉默了一會才上前扣了扣麵前仿佛輕輕一敲便會應聲破碎的柴房門扉,伴隨著門角攀附的苔痕摩擦發出的“嘎吱”聲響,隨即走出了一個與白騤形貌相似、上挑的眉眼卻多了幾分陰鷙恣睢的年輕人。


    “……白驍哥哥,這兩個大哥哥是誰呀?”


    那年輕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身著粗麻布衫的小孩兒便已從門內探出了大半個頭來,奶聲奶氣道,黝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打量著斐賀二人,星子泓水般的眼中漾滿了疑惑。


    “我們是你白驍哥哥的朋友,想和他敘敘舊。”斐棲遲半蹲下身來,笑著摸了摸小孩的頂發。


    那小孩兒倒也毫不怕生,見狀又挺著小身板朝前走了一小步,正欲再度開口,卻被白驍一把揪住衣領撈迴了屋內。


    “小孩子別多管閑事……阿蠻,你領他進去,把言懿這小子給我看住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他隨便出來!”


    “白驍哥哥真是兇巴巴,阿懿不就是想出來玩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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