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貿然而輕鬆地帶入冷宮,賀重霄心下既驚駭於蕭憬淮和這看守冷宮的宮人之熟識,又疑惑於其帶自己來此的原因。他環顧四周,打量了下這間屋子的布局,便發現這間屋子雖外表看似破敗不堪,但屋內卻布置的妥當整潔,而且這座殿宇較為偏僻,平日裏不會有其他的棄妃怨妾在門前的撒潑啼哭,想來少不了有人進行過通融打點。


    “呀,螣兒來陪娘親了。”


    正當賀重霄胡思亂想之際,屋後傳來一聲輕紗薄霧般的溫柔女聲,沒過多久素色屏風後便走出一娉婷身影。來者雖然身著一襲藕色素衣,未戴任何金銀鈿釵,未施粉黛的臉上不似新入宮的豆蔻少女那般膚若凝脂螓首蛾眉,依稀能瞧出歲月和勞苦的痕跡,但卻仍透露出一股無端的從容光霽。


    “娘……兒臣都多大了,您還喚兒的乳名……”


    看清來者後,蕭憬淮不由濕了眼眶,像是為了掩蓋內心的慌亂般,他故意垂眸尋找話題,生怕他的生母姚寶林姚橫波察覺了他的失態。


    “怎麽?搬去王府了就翅膀硬了,不許娘叫你的乳名啦?當初你剛出生的時候可是把娘折騰壞了,當時禦醫們都說你麵色紺紫氣息微弱,恐怕難以久活,就連陛下都勸娘放棄你,可是娘見你那麽小小的一團,眉毛鼻子都擰在一起,實在是不忍心就這麽放棄你。娘便跪下求禦醫尋來民間的偏方,又抱了你整整一天一夜,好在上蒼保佑,沒有把你從娘親身邊搶走。”


    “……你小時候不是嫌娘給你取的乳名拗口不好聽嗎?那是因為娘當時聽說民間的孩子出生後爹娘都喜歡給他取一些比較難聽的乳名以求好養活,加之娘當時懷你的時候的確夢見過騰雲駕霧的螣蛇入夢,因而便給你取了這麽個乳名。”


    姚寶林姚橫波緩緩說著,像是陷入了某種溫軟美好的迴憶般,本就如秋水春山般的溫潤的眉眼更添了幾分顧盼生姿的生動穠麗。


    “這迴第一次帶兵坐鎮,吃了不少苦吧?看看你……又長高了,卻是瘦了。”姚寶林牽過蕭憬淮的雙手,一雙與蕭憬淮極為相似的漂亮鳳眸中盡是憐惜。


    “迴娘親……孩兒不苦,孩兒一點也不苦……”再度聽見自己朝思夜想了一年多的熟悉聲音,蕭憬淮不由有些哽咽,但旋即他便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生生咽下心中翻湧起的陣陣酸澀,看著姚寶林信誓旦旦道,“……母親放心,待孩兒功成名就再度歸來後,定會讓母親離開這冷宮,成為世上最高貴的女人,受盡世人羨煞!”


    還未等蕭憬淮把話說完,姚橫波便已抬起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自古便是富貴險中求,活在帝王家更是如此,娘從來都不求你生殺予奪問鼎天下,娘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可是……”


    在姚橫波複雜而溫潤的眼神中,蕭憬淮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把後半句勸說的話語說出口來。蕭憬淮很清楚,母親一直都是這般溫文爾雅儀靜體閑,她擁有著被那幫文人墨客認為最為高尚且推崇的林下風致琨玉秋霜,但這種性子在這染缸般的皇宮中又怎能如不染清蓮般獨善其身?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大霧x)2333


    -


    蕭憬淮那麽努力奪嫡的原因起初不過是為了能保護他的母親(嗯,姚寶林也是一個可憐人qwq)讓她不受他人欺淩白眼而已,但後來真正手握權力後卻變了味,少年心性終將是難以長久的。


    ps,其實玉山我好喜歡蕭憬淮還是皇子時倆人的相處方式呀qaq養成什麽的……(不是x),因為我本人認為愛情中最重要的就是倆人的身份要對等。但成為君臣關係後,蕭賀兩人的身份便不再對等,限於三綱五常等因素的限製,自然會疏遠開來。


    第10章 燃天燈


    “那您……恨父皇嗎?還有王父……若不是他為了榮華富貴,您也不會來到這似海的深宮,如果他沒有勾結黨羽暗通款曲,您也不會因此失了聖心來到這裏……”蕭憬淮垂眸沉吟了一會兒,啞聲道。


    “……傻小子。”


    聽見蕭憬淮問出這般直白的問題,姚橫波先是一怔,卻並未如其他宮妃那般斥責自己的孩子大膽無禮,而是彎了彎眉眼,笑道:


    “……人生在世總是有很多身不由己,那些上位者雖表麵看似風光,背地裏卻不知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壓力與委屈,你父皇也好、王父也罷,都是如此。娘不想讓你陷入這場鬥爭的中心便是不希望你這一輩子活得太累,背負了太多本不該承擔的東西。”


    從冷宮出來後,天際上的那輪滿月已然悄悄落下了樹梢,然而因上元節不設宵禁以示與民同樂,因而煜宮上下依舊沉浸在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的歡愉氣氛中,仔細聆聽甚至能聽到宮外京都城內隱隱傳來的炮竹聲和人們的鼎沸歡唿。


    見蕭憬淮從冷宮出來後微蹙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賀重霄心下不由有些擔憂,但心中同時也升起了一股酸澀的感傷。.


    方才賀重霄以豫王伴讀的身份和姚寶林略微寒暄了幾句,但哪怕是這短短數語,都叫賀重霄感受到了她身上熏風旭日般的母性光輝。不同於他遇到的其他妃嬪媵嬙那般居高臨下或是單純的把他當做保護協助自己兒子的工具,賀重霄能感受到對方撫摸在自己臉上手心傳來的溫暖,這種溫暖不單單限於肌膚感觸,更多的卻是溫暖了他的心扉——


    他沒有關於娘親的記憶,但方才的那一刹那他卻分明明白了這個對他而言萬分陌生的詞語的含義。


    “殿下,您這是……要出宮?”


    見朱紅的宮門出現在眼前,賀重霄這才反應過來對方並不是置氣般地隨意亂走,而是有著明確的目的。


    見到蕭憬淮和賀重霄,守門的閽人並未怎麽多加盤問,驗明身份後倆人便極為順利的出了宮門,想來一來是今日正值上元,人逢佳節自然心神愉悅,二來便是蕭憬淮此般迴京受到皇帝青睞,地位已然不同過去,自然帶著幾分奉承巴結的意味。


    一曲笙歌春似海,千門燈火夜如年。


    雖說這已是賀重霄來京都的第四年了,但因為先前操練繁忙,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正正地切身感受到京都上元的繁華熱鬧:


    因皇帝蕭功成晚年禮佛,因而京都也因而有了上元燃燈供佛的習俗,古刹廟宇間的金佛下隨處可見盞盞燈花火燭,大街小巷內家家戶戶皆張燈結彩,燈輪、燈樹更是枚不勝數,放眼望去人潮湧動燈火澎湃,俱是一派火樹銀花的盛大模樣。


    越往京都中心走去,便越發喧囂繁華,不少倡優雜伎頭戴詭譎獸麵,身著各色長袍,在熊熊篝火旁唱跳儺舞,鳴鼓聒天,燎炬照地,道路兩旁的鋪席買賣更是一應俱全,花燈猜謎的鋪子前也是被文人騷客圍了個水泄不通,時不時迸出幾句美詞佳句,引得眾人喝彩連連。


    賀重霄雖然生性喜清不喜鬧,但畢竟是個小孩,看到這般張燈結彩火樹銀花的奪目美景,自是看得眼花繚亂心神蕩漾。


    “兩位郎君來買燈呀?那兩位可找對地方了!這十裏八鄉誰不知道我家的燈紮得最牢靠最結實,飛得最遠最高?這燈飛得越高,這上頭許的心願也越靈,您二位說是不是?”賣燈的小販笑道,臉上帶著幾分過節時特有的眉飛色舞。


    “這燈怎麽賣?”蕭憬淮問道。


    “嘿……這大過節的,看二位的衣著也像是這京都中的達官貴人,一個燈八文錢好了,也算討個彩頭。”


    “好嘞,兩盞天燈拿好!”


    接過蕭憬淮遞過去的十六文錢,那小攤販便極為利落地從燈堆中抽出兩盞燈遞到蕭憬淮手上,末了還不忘拍了拍腦袋補了句:“……哦對,二位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去這附近的飛星橋上放燈,那橋好像是近來新修的,我雖然未曾去過,但是聽拙荊說那邊的夜景很漂亮,二位可以順道去看看。”


    衝小販致意道謝後,蕭憬淮把手中的天燈遞給了賀重霄一隻,賀重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天燈,疑惑道:“呃,殿……公子您不會真得要去那個什麽飛星橋上放燈吧?”


    “怎麽?你不想去那看看?”


    一麵應著賀重霄的話,蕭憬淮一麵超前走著,見前頭的人潮再度擁擠了起來,他便十分自然地伸手牽住了身後賀重霄的手,賀重霄的手臂雖是一僵,卻仍小心迴握住了對方冰涼的手心。


    “……自然是想的,而是我以為您出宮會要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認為更重要的事情又是什麽呢?籠絡朝臣,埋藏眼線亦或是親近聖上?”行至一處僻靜的拐角,蕭憬淮驀地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來,看著賀重霄的眼中閃爍著幾分冬日光禿雪地般的頹唐落寞。賀重霄見狀不由心下一驚,那是他從來沒有在蕭憬淮臉上見過的神情。


    “……母親話中的意思我又如何不懂,如何不想呢?”蕭憬淮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中滿是嘲諷,“可是我不想去爭不想去搶,隻想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可是卻總是有人要從我手中生生搶走我所擁有的一切……母親對人素來溫柔和善從不與人交惡,可姚家獲罪後到頭來卻仍是牆倒眾人推。”


    “所以我隻能去爭隻能去搶,我願意去虛與委蛇斡旋周桓,與簪纓世家名門望族聯姻交結,做一些我不願做甚至是曾經鄙夷不屑的事情……我也會想我這麽做究竟是對是錯,畢竟一旦踏上這條道路,哪怕走錯一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是我早就沒了退路……”


    說著說著,蕭憬淮不由苦笑了起來,但始料未及地,麵前的那個瘦小而挺拔的身影卻全然不顧地上未化的刺骨積雪,撩起衣袍抱拳跪拜在自己麵前,一字一頓地鄭重道:


    “我賀重霄今日在此起誓,定會願追隨輔佐殿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蕭憬淮顯然也沒有料到賀重霄居然會做出這般舉動,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詫,但他很快便迴過神來扶起了在地的賀重霄。見對方眼底仍是一片鄭重赤誠,蕭憬淮一掃眼中先前彌散的陰靄,嘴角噙起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細小弧度:


    “……嗯,我相信你。”


    那小販並沒有欺騙蕭賀二人,飛星橋因其飛虹狀的石橋下有一汪澄澈空明、時常映照著漫天星河流火的溪水而得名,不光名字別有韻味,橋上的景致也確然是美倫非凡。


    然而待二人並肩走至飛星橋上時,因夜色愈濃,先前喧鬧結隊的人群已然消散了不少,橋上隻有稀稀落落的些許人剛剛放了燈,正虔誠地望著天際上越飛越遠的天燈,雙手合十嘴裏小聲默念著些什麽,還有幾對青年男女正在橋旁的樹蔭下竊語傳情。


    從一旁剛放完燈的年輕姑娘手中借來兩根筆後,賀重霄一時間卻不知該寫些什麽,進京都、入學堂、進王府……這四年來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仿佛都像是一場夢、一場始料未及而又流光易碎的美夢。


    賀重霄又咬著筆杆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實在是不知該如何下筆,便踮腳往身邊挪了挪,想偷偷瞧瞧蕭憬淮都寫了些什麽,但蕭憬淮顯然早有預料,提筆輕輕敲了下賀重霄的額頭:


    “……自己好好寫,願望被人看了就不靈了,等會再告訴你。”


    “小氣……”偷看不成反糟對方直言拆穿,像是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窘迫,賀重霄揉了揉額頭,小聲嘟囔道。


    被蕭憬淮這麽一敲打,賀重霄倒也老實了下來,他攥著筆杆又靜心想了一會,用稚嫩卻透著幾分遒勁棱角的字跡,提筆在燈身上寫下了一句夫子前不久才教授過的詩句:


    “惟有門前鑒湖水,春風不減舊時波。”


    兩盞天燈乘著仍帶著些冬日淩冽的冬風徐徐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濡染出一小方溫暖的橘紅,賀重霄仰頭看著那兩盞天燈越飛越高,直至化為兩個小點融化在泛白的遠方天際,才收迴了自己的視線。


    “……您許了什麽願望呀?”在跟著蕭憬淮往迴走的路上,賀重霄悶悶道。


    “快天亮了,折騰了這一宿,我先帶你去吃些東西墊墊。”


    並不直接迴答賀重霄的問題,蕭憬淮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帶著他走進了路旁的一家食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還沒到元宵節,但還是祝每一位看到這裏的小天使們心想事成、萬事如意=w=


    第11章 述心音


    “小二,來兩碗湯餅。”


    穿過一樓絡繹喧囂、行著酒令劃拳的食客,蕭憬淮十分熟稔地領著賀重霄上了食肆的二樓,找了個靠外的座位坐下。這間食肆構建精妙,雖因處於市集中心而少了層巒聳翠百聯騰空的山水美景,身處二樓向下望去卻能將京都西市的大半世俗紅塵盡收眼底。


    “上元時的京都可真美……”


    賀重霄騁目遠眺著京都城內如湖中蓮花般次第開放的燈火燭光,聽著遠方散落在大街小巷中熙攘歡愉的百姓人群中傳來的陣陣炮竹與喝彩吆喝聲,一個新生的偉大王朝就這麽赤.裸.裸地悉數展現在他的麵前,他不禁喃喃歎服道。


    聽見賀重霄的輕聲感歎,蕭憬淮順著他的聲音望去,賀重霄正用一隻手托著下巴撐在紅木欄杆上,眼中倒映著是大煜京都下的繁華落寞,遠方恰巧燃起了簇簇煙火,那五顏六色的絢爛煙火如大麗菊般生生不息地盛開落下,給賀重霄還未完全長開的眼睛鍍上了一層琉璃珠玉般的灼目光澤——


    自己最在乎的事物與人就這麽奇妙的重疊在了一起,蕭憬淮的心中微微一悸,正巧此時店小二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餅,蕭憬淮把其中一碗湯餅推到了賀重霄的麵前,聲音中莫名染上了幾分嘶啞:


    “是啊……上元很美,京都很美,大煜的大好河山也很美……可現在卻仍有數不清的蠻人宵小正虎視眈眈地覬覦著我大煜的疆土邊境……哪怕在今日、在此時,北疆都有百姓正亡命於突厥狄人的彎刀下!”


    “……我想要登上王座並非單單為了母親、為了自己,我還想要守護這片土地和在上麵生息繁衍的黎明百姓,謀得這四海八荒內一片海晏河清,讓萬民得以免於流離失所。”


    說著說著,蕭憬淮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嵌入皮肉之中,留下道道青紫色的月牙印兒。


    “我也想……”


    像是對這般曠大盛世極為不舍般,看了好一會兒,賀重霄這才戀戀不舍的轉過了頭來,看著蕭憬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眼神是蕭憬淮從未見過的堅若磐石。


    “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家鄉歸屬何方,但是在京都待的這四年真的讓我很開心……我曾聽說我的父母死於亂世的兵戈鐵馬,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雖然他們都不在了,但是我想保護更多如他們這般的黎明百姓,讓天下蒼生免於戰亂流離……”


    “……快吃吧,等你吃飽了、長大了才有力氣繼續學武保護蒼生。”


    並未出言點破賀重霄現下對敵人殘存的心軟,蕭憬淮隻是衝他頷首笑了笑。


    賀重霄晚宴時本就沒怎麽好好吃飯,方才沒說還好,但現下這麽一提醒不由有些饑腸轆轆,在蕭憬淮的眼神示意下,他便也無暇顧他,端著麵前這碗令人食指大動的湯餅便大口吃了起來。


    一頓風卷殘雲後,倆人並肩走在迴宮的路上,天上不知何時再次飄下了細細密密的雪子,但湧動的人潮卻依舊沒有散去,人們慶祝上元佳節的興致並未因此消減。


    在路過一條仄仄小巷時,賀重霄聽見本該僻靜的小巷中竟傳來了幾聲男人極為不耐煩的粗聲咒罵與少女的尖叫,他與蕭憬淮對視一眼後,還未等後者出言製止,便已抽出腰間挎著的重霄劍,朝巷口靠近了去。


    “老.子對你這種沒發育的小妮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你隻要乖乖讓你那硬骨頭的老爹收迴對我父親的彈劾,我們自然……我.靠……你這小妮子竟然他.娘.的還會咬人!?”


    賀重霄俯在巷口朝巷內偷偷望去,便見一蒼髯如戟的彪形大漢正欲鉗住麵前那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紅衣女孩,卻未料那小姑娘倒也機靈,毫不猶豫地一口狠狠咬住了那大漢的手背,趁著大漢吃痛之際閃身朝巷口跑去。


    女孩的動作雖然機敏,卻哪裏能跑得過身強力建的成年男人?眼看就要被男人再次抓住,躲在一旁的賀重霄將腳下的石塊用力一踢,男人閃躲不及,生生被絆倒在地,正當他要再次出言罵咧之際,比身下雪地更為冰冷寒涼的劍鋒已經貼在了他的脖頸上。


    “……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呀!”


    “你剛才為什麽要抓這個女孩?”賀重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摔了個狗啃泥的狼狽男人,冷冷問道。


    “我我我……我……”


    見男人隻是支支吾吾而並不出言應答,賀重霄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穿著的繡金錦衣,視線最終停留在了他腰間刻著“紀”字的令牌上,在思及前些日子諫議大夫魏廣賢上書彈劾紀家家主紀昊天強占民宅、魚肉鄉裏之事,他便冷哼一聲,輕蔑道: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令尊做的那些醃臢事……怎麽?你是想讓你們紀家再多背上一條罪名?”


    “你這小鬼……!”聽見賀重霄此般冷嘲熱諷,從小受盡旁人吹捧的紀昊天之子紀長雲頓時怒不可赦,他握住一把雪水便朝賀重霄毫無防備的麵門打去,賀重霄迴劍抵擋卻被重新恢複了自由的紀長雲借著人高力大而打掉了長劍。


    “呃……”


    紀長雲鉗住賀重霄手腕的指尖稍一施力,賀重霄的腕骨便發出了一聲脆響。


    “哼……看你這小鬼這下還如何囂張?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掂量下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紀長雲冷笑了起來,滿是絡腮的臉上也越發猙獰了起來,“……竟敢嘲笑我?我爹可是當朝堂堂宗正寺少卿,掌管皇族譜牒,就連那皇子皇孫見了我爹都要禮讓三分,就憑你一個毛頭小子也配嘲笑我?我呸……嘶,又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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