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氣樂了,兒子的婚事,是他自己定下的。擔心顧小姐被別家定下,他甚至選擇在她及笄禮上賜婚。他的一番心血,兒子不但看不到,還口口聲聲要退婚。如果是別的姑娘也就罷了,偏這個顧小姐,命格極貴,寧可殺死,都不能讓她嫁給別人。


    他跟兒子的關係,向來是先君臣後父子,唯獨姬然,是他實打實疼到了心眼裏的。偏偏這孩子卻不領情。


    「朕再問你一次,你真要退婚?」


    姬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求父皇成全。」


    皇帝將兒子的猶豫看在眼裏,心中暗笑。他就說嘛,他的眼光很好,老四不可能看不上。他之前打探過的,姬然對顧小姐很上心。他故意板起臉,堅決不同意。


    父子對峙,誰都不肯退讓,還是皇貴妃不放心,乘奉茶之際,勸父子倆各退一步。


    皇帝神色緩和,景王也不敢讓母親擔憂。兩人隻得先擱下此事。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此次退婚不成,景王微感失望,心說,此事倒也不急在一時。若是婚事退了,他們就真的一點關係也沒了。


    ……


    顧九九也在發愁。


    從白水鎮到京城,這一路並不容易。羅員外夫婦上了年紀,旅途顛簸,不大吃得消。在王鏢頭的建議下,他們放慢了行程。這樣一來,不知何時才能到京城。


    她悄悄打探過京城顧家,她很想知道她死以後,她的至親至愛之人怎麽樣了。可是,也不知道是消息閉塞還是怎樣,她並沒有聽說顧家小姐亡故。


    越靠近京城,她越心焦,她如今換了身份容貌,他們還能認得出她嗎?


    羅員外夫婦隻當是女兒失憶後又要一路奔波,所以才會鬱鬱不樂。夫婦倆少不得想著法子安慰女兒,逗女兒開心。


    顧九九感念兩位老人養女不易,不忍心見他們擔憂,便有意收斂了戚容,佯作歡喜。一家人相互體貼,甚是和睦。連一旁的王鏢頭也豔羨不已。


    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趕路,這日行到太平山附近。太平山附近人煙稀少,一條大道通南北。


    王鏢頭走南闖北,早年曾從此地經過,對這裏也算熟悉,他和徒弟李大腦袋一起駕著馬車行駛在道路上,說說笑笑。


    忽然,幾個手持大刀的虯髯大漢從路旁的樹上跳下。


    王鏢頭一看他們的裝扮,便知道這是遇見劫道的了,他握緊了兵刃,躍下馬車。


    幾個迴合下來,王鏢頭師徒俱被打倒在地。


    強人惡聲惡氣,欺向馬車,要羅家交出錢財來。


    羅員外夫婦心驚膽戰,他們大半輩子住在白水鎮,一向與人和和氣氣,何曾見過這等場麵?可他們身上的錢財,是賣掉了田地鋪子換來的。若是交給歹人,他們一家三口該如何度日?


    為首的虯髯大漢說他們隻搶錢財不傷人命,留下錢財速行就是了。


    顧九九心中狐疑,這大漢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聽見過一般,是在哪裏呢?


    那大漢又重複了一次:「留錢不留命,留命不留錢!」


    顧九九心頭一道驚雷劃過,是他!她記起來了,他的聲音,她絕對不會聽錯。情急之下,她道:「閣下可是何義士?」


    那大漢明顯一怔,眼中殺氣忽現,他壓低了聲音:「你是誰?你是怎麽知道的?」


    說話間,就有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頭。


    顧九九一動不動,心中百感交集。這是第三次了,他第三次威脅她的性命。


    羅員外夫婦嚇壞了,忙哭求道:「好漢,放過我的女兒,這錢你們都取去,盡管取去。」


    他不為所動,倒是將匕首往前微微一送:「說!你是誰!」


    顧九九心神一震,知道自己沒猜錯。她正要說出自己的身份,話到嘴邊,忽的想起來,自己現在換了身份,說出來,他怎麽可能相信?她苦笑,低聲道:「我是誰並不重要……」


    瞧了羅員外夫婦一眼,見他們一臉擔憂,她知道,現在她是他們的依靠。


    她打起精神侃侃而談,說何亦遠身為忠良之後,可惜蒙受不白之冤,她甚是仰慕。但是攔路搶劫,未免讓人不齒。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欺淩老弱婦孺?


    羅員外夫婦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何亦遠大為震動,一言不發。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他,他最後竟揮手放行了。他甚至不顧同伴的阻止,喚醒王鏢頭師徒,親自保駕護航,送他們一行離開了太平山。


    顧九九倚著馬車壁長長地鬆了口氣,將心放迴了肚子裏。還好,她沒看錯,何亦遠良知尚存,不是惡人。


    臨別時,何亦遠惡狠狠對她說道:「這次放過你們,是看在一個故人麵子上。如果讓我知道你多嘴多舌,你們的下場,你自己清楚。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顧九九盯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知道他說的那個故人就是她。可惜,當著羅員外夫婦的麵,她不便也不能與他相認。


    不過他能因為想起她,而終止行惡。她想她那次也不算白死了。雖然何亦遠兇巴巴的,但她還是輕聲說道:「你以後好好生活,不要再殺人了。」


    這是她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她在做顧嘉夢時的最後一句話。


    馬車向前行駛,她也不知道何亦遠聽到那句話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正所謂一飲一啄,自有天定。之前她一直為那次死亡而神傷,她沒想到,她那時幫過何亦遠,現在竟派上了用場。


    他們一路前行,因著太平山搶劫一事,王鏢頭師徒心中有愧疚,低聲悶氣,也不再高聲爽朗說話。擔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幹脆舍棄了小道,專走平坦人多的大路。天不黑就打尖住店,早晨天光大亮才動身啟程。


    羅員外夫婦對此毫無異議,一切以安全為重。


    原定一個月到京城,拖拖拉拉,一個月時,才將將走了半數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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