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功夫秦正藍已是滿頭大汗,他轉身將魏玉堂嘴裏的刀鞘取出來,給他擦了擦額上因疼痛而浸出的汗珠,不住地安慰道:“玉堂,好了,沒事了……”


    天上淅淅瀝瀝地滴下了水滴,不知是更深露重,還是下起了小雨,秦正藍又趕忙將魏玉堂抱進山洞,也將火堆移到洞內。他看著魏玉堂的臉,此時又密密地冒出了汗珠。


    秦正藍將包裹枕在魏玉堂的頭下,又把身上的披風解下,蓋在了他的身上。一邊用袖口給他擦著汗,一邊輕聲道:“玉堂,你忍忍,我去給你找藥。一會兒就迴來……”說完,他拿著火折子出了洞口。


    過了有兩三個時辰,天已經蒙蒙亮了,秦正藍才深一腳淺一腳地迴了洞裏,看到魏玉堂身邊爬了不少蜘蛛螞蟻和小蟲子,秦正藍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他一邊抹著淚一邊點著了幹柴,將周圍的蟲子趕走。


    秦正藍把旁邊的十來株草藥拿過來,“接骨草、巴戟、續斷、丁香……”秦正藍仔細分辨了一遍,摸摸包裹裏也找不到什麽器皿可以搗藥,便一狠心將各種草藥分別咬了幾口在嘴裏嚼了起來,半晌,他吐出嘴裏的藥,喃喃道:“玉堂,對不起了,都這個時候了,你也別嫌棄我,就湊合著吃吧。”說罷便將一口草藥分著塞進了魏玉堂的嘴裏,又將水囊拔開,一口,一口地將藥沫順了進去。


    約有半個時辰,藥喂完了,秦正藍喘著氣,感到身心疲憊,他撫摸著腕上的手串,委屈道:“外公,佑之想你了,若是你在就好了,玉堂的傷肯定好的更快。”秦正藍心裏升起一股愧疚,卻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迷蒙間,一個老道士來到秦正藍的身邊,喚道:“佑之小少爺?”


    秦正藍疑惑地看著這個老道士,白眉白發,留著胡須,一身粗布衣袍,看起來邋邋遢遢的,他問道:“你是誰?怎麽認識我的?”


    老道士憨憨地笑著。“你我有緣,早就認識了。”


    秦正藍道:“我怎麽不不記得你?”


    老道士笑道:“佑之,你這名字還是我起的呢!”


    秦正藍驚道:“啊,你便是那個遊方道士?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


    老道士敲了敲秦正藍的頭。“佑之小少爺,莫多說了,你受了傷,失血過多了。還不快快醒來包紮上傷口,要不然就沒命了!還不醒來,快醒!”一個“醒”字似乎在秦正藍的腦袋裏炸裂開來,一下子便睜開了眼睛。隻不過眼前一陣旋轉,又閉了閉眼,才勉強好了一些。


    秦正藍再睜開眼時,看到了魏玉堂的臉龐,他正拿著水囊給自己喂水,秦正藍一笑。“玉堂,你醒了。”


    魏玉堂點點頭。“餓了嗎?”


    秦正藍坐起身,看看外麵的天色,眼看著天又要黑了。一低頭又看一眼自己下身的襯褲被脫了下來,一條腿連著腳上全是血跡,大腿上已經被包紮上了。


    “我剛剛給你包紮好,還沒來得及換上褲子。”魏玉堂解釋道。“包裹裏有金創藥,給你上過了。”


    秦正藍沒說什麽,拿起早晨吃剩的草藥遞給魏玉堂。“你自己再嚼了吃些,治骨折的,你骨頭折了。”說完從包裹裏找出件衣裳,自己穿上了,伸腿時隻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心道昨日竟然沒發覺。要穿鞋時,秦正藍嫌棄地撇了撇嘴,整個鞋子全被血染紅了,就連洞裏也都是他的血腳印。此時又是一陣眩暈襲來,心裏突突地跳,秦正藍知道是自己失血過多了,他輕輕地躺下,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拿起魏玉堂剩下的一塊葛根,吃了幾口,側身瞧著魏玉堂,問道:“腿還疼嗎?”


    魏玉堂搖頭。“不疼。”


    秦正藍歉意地道:“你的腿,估計是我砸的,醒來時我正趴在你身上,我還以為你斷了氣呢。”


    “我經常練功,摔一下沒事的。”


    秦正藍又道:“咱們得換一個地方,我怕這個洞是那隻老虎的。”


    魏玉堂聞了聞味道。“不是老虎的,這味道像是狐狸,不過應該很久沒有迴來過了,味道已經淡了許多。”


    秦正藍嗤笑道:“你是屬狗的嗎?鼻子這麽靈?”


    魏玉堂則道:“我應該屬鼠。”


    秦正藍聞言訕笑了一聲,坐起了身。“你自己呆會兒,我出去給你找點吃的。”


    魏玉堂攔住了他。“別去,你失血太多,出去危險。包裏還有些點心,湊合吃一些。”說罷魏玉拿出點心包,打開一看,裏麵都碎成了渣渣。他愣了一下,還是遞給了秦正藍。“還可以吃。”


    秦正藍拿著這包點心,正不知如何下口之際,突然聽見外麵窸窸窣窣一陣輕響,二人對看了一眼,立時閉了嘴,魏玉堂想起身,被秦正藍一把按在那裏。秦正藍也沒管自己沒有穿鞋,迅速地起身躲到了洞口後麵,他示意魏玉堂閉上眼睛,自己則是一動不動,連唿吸都閉住了。


    不一會兒,洞口探進一個小腦袋,瞪著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毛色火紅,像一團火焰,黑亮的鼻頭不停地蠕動著,是一隻狐狸!它似乎是聞見了洞裏的血腥味,在洞口瞧了半天,不時地晃動著蓬鬆鬆的長尾巴,它見魏玉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輕身一竄,便要進洞,秦正藍看準時機,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個飛腳踹了過去,那狐狸嚎叫一聲跌下了崖壁。秦正藍腦袋瓜裏一陣眩暈,一瘸一拐地走迴到洞裏,魏玉堂驚道:“佑之,你傷口撐開了!”


    秦正藍低頭一看,大腿上又是殷紅一片,他跌倒在地,喘了一會兒,才坐起身來,魏玉堂已經從他的包裹裏拿出一件新的裏衣,用力撕成了幾片,連著金創藥一起遞給了秦正藍。


    秦正藍似是已經沒了力氣,哆嗦著手解開了大腿上的布,露出一條半尺長,深可見骨的傷口,看著像是銳利的石頭劃傷的,他剛撒上藥粉,還沒來得及纏上布,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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