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住尚未娶妻,家裏就有一名嘍囉兵服侍。他將我和徐小天請進屋中,分賓主落座,吩咐嘍囉兵上茶、備飯。


    我有些尷尬,畢竟撒謊騙了人家,不知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麽,還是他先開了口:“你叫韓建,這位仁兄怎麽稱唿?”一指徐小天。


    我欠身失禮道:“啊,他是我的結拜兄弟,叫徐小天啊。”


    段景住道:“哦,原來是徐兄。二位,莫非是契丹人?”


    我一愣:“段大哥何出此言?”


    段景住道:“我看二位穿著的衣服,都是小襟,頭發很短,不似中原裝束。”


    我急忙道:“實不相瞞,朝中奸臣當道,民不聊生。我二人在涿州,也做一些殺贓官汙吏的舉動,被官府通緝,無奈,隻好躲進寺廟中,落發為僧避禍。這不,最近風聲不緊,才來到梁山投奔於您。段大哥,萬望收留啊。”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虧得哥們腦子靈,才能想到如此妙計。段景住點點頭:“我們山上,魯達哥哥也曾出家避禍,武鬆哥哥化為一個頭陀和尚。唉,朝廷昏暗,官逼民反啊。”


    一說到這些,段景住感慨萬千。我也順著他說話,大罵朝廷。好在他沒問起涿州的情況,不然就穿幫了。


    段景住雖然在梁山中隻是個小角色,但也豪氣幹雲,是條好漢。不多時,酒宴擺上。其實就是兩壇子黃酒,一盆燉魚,一盤羊肉。徐小天倒了一碗酒,見酒水發黃,很混濁,喝了一口,當時就吐了出來:“這什麽酒啊,太難喝了。”


    我也嚐了一口,覺得有些苦澀,的確不好喝。這酒,可比我在明朝時喝的米酒,差多了。


    段景住臉通紅道:“二位兄弟,朝廷馬上集結大軍攻打梁山,目前山寨上下正囤積糧草,以防大軍圍山。所以,近來的酒都是用雜糧摻著野果釀製。唉,也難為宋清了。抱歉,慢待了。”


    徐小天道:“我們被沒收的那個黑袋子呢,裏麵有好酒。”


    段景住叫過來嘍囉兵,吩咐幾句。很快,嘍囉兵就把那個黑袋子取來了。徐小天打開一看,東西一樣不少。


    他開了一瓶酒,給段景住滿滿倒上:“段大哥,嚐嚐這個。”


    段景住見酒液透明如水,微微詫異,提鼻子一聞,酒香濃烈,頓時食指大動:“好酒!徐兄弟,這是酒汗吧?”


    徐小天不明白,疑惑地看著我。我卻知道,宋朝人喝酒有煮的習慣,在此過程中,揮發出的酒精蒸汽經過收集、冷凝成的液體,就叫“酒汗”,類似蒸餾酒。


    “啊,沒錯,正是酒汗,請宋大哥品嚐。”我殷切勸道。


    段景住卻有些猶豫,隻是盯著酒,遲遲沒喝。我突然想到,他這是對我和徐小天還不信任,自然不能輕易喝我們的酒。


    我把瓶子拿過來,倒了半碗,端起來道:“宋大哥,來到山寨投奔您,無以為報,我敬您。”說著,就喝了一口。


    段景住這才道:“兄弟客氣,來,幹。”


    他一仰脖,把整碗酒都灌進嘴裏。我就見,他瞬間睜大眼睛,鼻子忽閃著,臉上的肉都顫,彎腰想把口中酒吐了,但又不好意思,最後勉強都咽了下去。


    我暗笑,讓你不知道深淺,這可是53度的醬香型白酒,好幾千一瓶呢,你們這個時代人,別說沒喝過,聽都沒聽過這麽高度數的酒。


    哪知段景住又倒了半碗,端起來聞了聞,喝了一下口,但沒咽下去,而是讓酒液留下口中,反複咂摸滋味,最後才慢慢咽下,重重哈了口氣。


    “這酒好有氣力,入口甘美,迴味無窮,好酒啊,好酒。”段景住讚道。


    我一看,段景住是個會喝酒的人,動作就像個老酒鬼。大家開環暢飲,興致越來越高。段景住兩碗酒下肚,有些醉了。他從來沒喝過這麽高度數的酒,受不了。


    “二位兄弟,難為你們想著哥哥,給我帶這麽好的酒。咦,這又是什麽?”段景住一指香煙。


    這東西在宋朝可算是開天辟地第一次出現,他自然不認識。徐小天打開包裝,抽出一根,教段景住如何吸。


    段景住吸了幾口,被嗆的直咳嗦:“不行了,我頭暈。”說著,就睡了過去。


    徐小天笑道;“跟我剛學抽煙時,一個樣子。等他醒來後,就上癮了。”


    我埋怨道:“你把他煙癮培養出來,咱們要是走了,他可咋辦?”


    徐小天道;“你管那些,這是小說裏,又不是現實世界。”


    “可小說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段景住不錯,是個英雄好漢。”


    “建哥,你還有閑心替人家考慮,還是想想怎麽找生肖獸吧。”


    他這一提醒,我反應過來了,生肖獸會不會是他呢?我拿出召喚石,對著他念出咒語。沒反應,莫非沒聽到?


    “喂,段大哥,醒醒。”我一推他。


    段景住醉眼迷離:“來,兄弟,再喝。”


    趁這個機會,我又將咒語念了兩遍,還是沒反應了。看來,生肖獸不是他。這個大青牛,說是將我送到地方,能輕易找到生肖獸,可究竟是誰呢?


    段景住這時道;“兄弟,你說什麽呢,滄溟玄天,應龍……應龍什麽的。”


    我急忙打岔;“段大哥,您先前說,要介紹我和徐小天入夥,此事還該怎麽辦?”


    段景住一拍腦門:“唉,喝酒誤事。兩位兄弟稍坐,我去去就來。”


    他腳步踉蹌著就要出去,想了想,又返迴來,拿起桌上的一根煙,用火折子點燃,吞雲吐霧地走了。


    我哭笑不得,這是上癮了。


    這陣兒,我的腿又疼了起來,覺得身子乏累,就躺在炕上。徐小天一邊啃著羊肉,一邊讚道:“要說這地方的肉真好吃,我在米其林餐廳,都沒吃出這個味道。魚鮮,肉美,建哥,咱們多呆幾天吧。”


    少年不知愁滋味啊,見他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兒,我還有些羨慕,同時琢磨,生肖獸究竟能是誰呢?


    過了很久,段景住才迴來,身後跟著一人,一進屋就讓人眼前一亮。


    此人20多歲,身高7尺左右,細腰咋背,麵如團粉,目若朗星,挺直的鼻梁,兩片薄嘴唇,微微有點小黑胡,稱得上是儀表不俗。


    段景住道:“兩位兄弟,久等了。我來介紹,這位是燕青燕頭領。”


    我急忙站了起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浪子燕青啊,還真像書中寫的那樣,風流倜儻,怪不得李師師能看上他。客觀說,徐小天的貌相也不差,與燕青一時瑜亮,就是氣質上差遠了。


    燕青很客氣,一抱拳:“韓兄、徐兄,我聽段景住哥哥說了,你二位是投奔梁山入夥的。宋江哥哥非常重視,特命我來迎接二位。”


    我抱拳,客氣幾句:“有勞燕頭領了。”


    我曾穿越迴明朝一個多月,對古代那些禮儀較熟悉,官場都能應付自如,何況是在土匪窩子了。燕青在前麵帶路,段景住陪著我和徐小天在後,就奔前山走。


    段景住一邊走,一邊小聲道:“燕頭領除了是奇襲營指揮,還任梁山六處關隘協尉主將。你們二位能進到後山,說明他失職了。我原以為,他肯定會生氣。沒想到,燕頭領一點沒在乎,反而勸慰我,說梁山能來高人,充實力量,是山寨的大喜事啊。”


    我不禁對燕青肅然起敬,此人心如霽月,是個豪傑。


    不多時,我們到了前山,離很遠就見一麵大旗迎風招展,上寫四個大字“替天行道”。走近了,見有座雄偉的廳堂,上麵有匾額:“忠義堂”。門口是兵丁把守,威嚴氣派。


    燕青領著我們進了大廳,見裏麵黑壓壓坐滿了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正中是個高台,上麵一張大椅子,端坐一人,30多歲,身高六尺左右,麵貌黝黑,單眼皮,耳大目明,一把短須。看著雖貌不驚人,但自有一股威勢。這模樣,不用問,定是梁山之主,宋江宋公明了。


    燕青上前施禮到:“公明哥哥,韓、許二位兄弟,請來了。”


    宋江微微欠身:“二位,既來我山寨,就是兄弟,來啊,看座。”


    有嘍囉兵搬來兩把椅子,請我們坐下。我急忙道:“您就是公明哥哥吧,哎呀,久仰大名。公明哥哥,受我等一拜。”


    我一拉徐小天,躬身施禮。宋江急忙從台子上下來,將我和徐小天扶起:“二位兄弟,何必多禮,快請坐。”


    他麵帶微笑,將我們讓到椅子上,讓人如沐春風。看來,能做梁山之主,的確有兩把刷子。最起碼,個人魅力這一塊,就能得滿分。對我們兩個身份不清、敵我不明的人,能如此客氣。


    “喂,建哥,你看,那個是不是武鬆?”徐小天賊眉鼠眼,指著下麵坐著的一個身材高大的頭陀,興奮地對我道。


    “哎,旁邊那個大和尚,跟奧尼爾似的,肯定是魯智深。”


    我一拉他胳膊,示意他別亂說話。整個忠義堂,雖然人有上百,但鴉雀無聲。徐小天這一吵嚷,聲音不高,但也聽得清清楚楚。


    宋江迴到座位上,手捋短須道:“二位兄弟,因何來到我梁山泊入夥啊。”


    我將之前對段景住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次。宋江看向段景住。段景住急忙道:“公明哥哥,韓建的確善於養馬、相馬。”


    他又把我半途治療赤驥的事,說了一遍。


    宋江始終在那微笑,也不表態。我心裏沒底啊,究竟能否蒙混過關?


    “哥哥,這二人身份成疑,還需從長計議!”突然,底下有人朗聲道。


    我順聲音一看,說話的是位文士,30多歲,麵白長須,眉清目秀。身穿青布長袍,頭戴桶子樣抹眉梁頭巾,一派儒雅。


    “哦?軍師,何出此言呢?”宋江問。


    軍師?梁山泊能稱的軍師,有智多星吳用、入雲龍公孫勝、神機軍師朱武三人,公孫勝是道人打扮,朱武是善使雙刀,算是習武之人,絕沒有此人的風度。想來,一定是吳用了。


    沒等此人說話,旁邊有一人道:“公明哥哥,吳學究說的在理,這兩個小子賊眉鼠眼,肯定不是好人。”這人是個老道,身高八尺,頭綰兩枚鬅鬆雙丫髻,八字眉,杏子眼,四方口,絡腮胡,相貌堂堂。


    吳用道:“公明哥哥,道長和我都一般看法。朝廷大軍即刻就要攻打梁山泊,這個時候來了兩個人入夥,不合常理。並且,我梁山四麵環水,守衛森嚴,他們要是入夥,外寨的兄弟為何沒發覺?定是蒙混進來,見機不妙,信口雌黃。”


    “對!殺了他們,朝廷的奸細。”底下群情激奮。


    段景住“撲通”跪下了:“公明哥哥,我雖也對這二人身份起疑,但見識到韓建養馬的本領,不似作偽。小弟自幼侵淫此道,深知做到韓兄弟這個份上,沒多年的功夫不成。試想,朝廷派奸細進山,怎會派遣馬夫呢?這二人說起朝廷那些鳥官的行徑,深惡痛絕。觀其言,知其性啊。還請公明哥哥明斷。”


    段景住這人真不錯,雖然是泛泛之交,就喝了一頓酒,但真為我們說話。還沒等宋江表態,吳用冷笑道:“段兄弟,你莫要被蒙蔽了。須知高俅陰險毒辣,他派來的人,自然不好對付。”


    宋江沉吟半餉,才道:“此事甚難決斷。傳我命令,派人到涿州詳細打聽此二人情況。如果真是好朋友來入夥,熱烈歡迎。如果要是朝廷的奸細,再殺不遲。”


    過來幾個嘍囉兵,就將我倆跟押了下去,關進一間木牢內。屋裏有床、有桌,條件還不錯。但我哪有心思考慮這些啊,一旦宋江派去的人從涿州迴來,就是我和徐小天的死期。涿州在今天的河北保定,梁山在山東省西南部,離著不太遠,估計一來一迴,半個月足夠了。


    不多時,段景住來了,唉聲歎氣;“二位兄弟,實在不好意思。你們投奔愚兄,愚兄卻不能保全,唉,心中有愧。”


    我安慰了他幾句,也有些沮喪。中午時,有嘍囉兵送來了酒菜。見徐小天根本不在乎,又吃又喝,我心裏有氣:“你可真是心大如鬥,什麽時候,還能吃進去?”


    徐小天道;“切,有你建哥在,我怕什麽。我猜,你一定有辦法脫險,哈哈。”


    還真讓他說對了,一旦有危險,我們二人隻要在一起,就能被大青牛召喚迴去。可是,尋找生肖獸的任務可咋辦。大青牛積攢了那麽久的神力,才將我送到《水滸傳》中。


    後來,我想開了,什麽都沒有命重要。我叮囑徐小天,時刻都不能與我分開。徐小天更輕鬆了:“建哥,坐牢也挺好。我長這麽大,還沒嚐過這滋味呢。要說梁山真不錯,給犯人的牢飯,都是酒肉。哈哈,可得好好體驗下。”


    我們兩個正在閑聊,忽聽木牢外一陣大亂。守衛的嘍囉兵都被吸引了過去,出外觀瞧。梁山,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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