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寂的心快跳了兩下,為薑簷不看前路,隻盯著他的行徑而膽戰。


    明白薑簷什麽意思,衛寂抬袖趕忙給薑簷擦了擦汗,然後探迴身子,取過放在一旁的手帕塞到薑簷手中。


    衛寂苦口婆心地規勸道:“殿下要好好看路,這樣太危險了。”


    薑簷捏著手裏的帕子,不高興地從鼻腔哼了一聲,然後踢了踢馬兒的後腿,讓紅鬃馬快走了幾步。


    看著甩下他,獨自前行的薑簷,衛寂微微一愣。


    騎馬走到馬車的車轅,薑簷棄馬上了馬車,然後鑽進了車廂。


    不等衛寂反應過來,薑簷便擒住他的下頜,將唇貼了過來。


    衛寂受驚似的身子向後仰去,背脊緊緊貼著車壁上,精致的丹鳳眼瞪大,那顆紅痣藏匿在眼皮之中,不露分毫。


    心髒崩壞似的跳著,與他緊貼的薑簷,心口跳得亦是很快,兩道聲音幾乎融為一體。


    薑簷含住衛寂的唇瓣,口氣蠻橫不講理,一雙眼眸卻揉了春光似的,“不許你給我定規矩。”


    衛寂哪裏會給薑簷定規矩,方才是擔心他的安危才這樣說的。


    薑簷卻不給衛寂說話的機會,徑自說完之後便捧住衛寂的臉,更深入地吻衛寂。


    薑簷並不會渡舌,頂多就是舔了一舔衛寂的唇縫。


    衛寂更不會,每次這個時候就像一個受驚的蚌,緊閉著齒列,睜大眼睛,唿吸急促地去看薑簷。


    薑簷親了親衛寂齒上的軟肉,繼而抬頭去吻他的嘴角,目光繾綣地落在衛寂通紅的麵上。


    第73章


    薑簷將衛寂圈在臂曲間, 低頭不時去啄他的眼皮。


    衛寂低斂著眉,這樣的親吻讓他無所適從,僵著身子任由薑簷黏糊糊地吻他。


    薑簷咬著衛寂的耳根說,“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不許你管我。”


    衛寂腦袋一團漿糊, 這個時候薑簷說什麽自然是什麽, 他呆呆地點了一下頭。


    等黏糊夠了, 薑簷這才離開馬車,迴去騎他的馬。


    但沒過多久, 他又會翻身跳進馬車裏, 然後捉住衛寂的手,在車廂親他。


    就這樣慢悠悠行了幾日, 終於到了京城。


    迴京的當日, 衛寂跟薑簷便進宮向明德帝複命。


    對他們這趟南下辦的差事,明德帝讚許有加, 看著明顯沉穩的薑簷,他少見地稱讚了一句。


    薑簷少時起便頑劣不堪, 加之功課讀的不用心,每次進宮都免不了被明德帝斥責。


    難得他父皇誇他一次, 但薑簷此刻心境不同了,自謙道:“兒臣不敢居功,若非有衛寂與付明遠的幫襯, 未必能將事辦得這麽好。”


    見他少了過去的張狂, 明德帝心中很是滿意, 又問了問常白郡的情況。


    薑簷對答如流, 可見這次真的用心辦了差事。


    明德帝話題一轉,看向自進來便沉默的衛寂, “趙振勉徇私舞弊一案的供詞朕都看過了,審得很好,條理分明。”


    衛寂頷首道:“聖上讚譽了,若非太子殿下派人翻出那些罪證,臣未必審得這樣順利。”


    “你們倒是都不居功,他讓你,你讓他。”明德帝笑著問薑簷,“你覺得朕讚譽衛寂了麽?”


    薑簷大聲道:“兒臣也覺得衛大人審得很好,非常好,且這裏並沒有兒臣的功勞。”


    要他評價衛寂,薑簷自是覺得將衛寂誇出花也不算過分。


    因為他確實很好,哪哪都很好。


    衛寂本來麵聖就有些緊張,被薑簷這樣一誇,耳根更是火辣辣,囁囁道:“臣……隻是盡了本分。”


    明德帝神色肅然,開口道:“這個本分盡得好,趙振勉身為一方父母官,正是心中沒有本分二字,才會犯下如此大錯,讓周家這樣尋常百姓蒙此大難。”


    他又問,“那位周家大郎有沒有安頓好?”


    衛寂忙道:“安頓好了,太子殿下已將屬於周家的田地歸還,還從吳勝良的地契中撥了一處好的宅院、十畝豐田,以及一千銀兩白銀給周大郎做補償。”


    雖然錢財不能叫周父周母,還有周家小郎死而複生,但足夠周家大郎後半生富足無憂。


    這些錢財與他失去的相比實在不算什麽,可總比什麽都不補要好上許多。


    明德帝幽幽歎了一聲,“若我大庸多幾個趙振勉這樣的官,百姓苦矣。”


    即便他再聖德賢明,可朝廷偌大,小大官吏百數人,自然少不了像趙振勉這樣的蛀蟲。


    明德帝望向衛寂,雙眸清明溫和,嗓音低沉有力,“衛寂,你可願做我大庸的一把利劍,替朕,替百姓斬除這樣的蛀蟲?”


    簡單幾句話又將衛寂拳拳報國之心勾起。


    見他父皇又要給衛寂灌迷魂湯,要衛寂替他賣命了,薑簷徹底急了。


    在衛寂要應下的當口,薑簷忙出聲道:“他想入府史!”


    薑簷一句話將衛寂拉迴現實,湧上頭的熱血褪去後,他還真是……想入府時做編纂。


    明德帝不理薑簷,隻問衛寂,“你呢,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薑簷拚命瞪衛寂,好似衛寂點頭應下他父皇,便會衝過去咬死他。


    薑簷並非想要剪下衛寂的雙翅,阻攔他向高處翱翔,隻是他了解衛寂。


    衛寂喜歡史學,想要入史府做編纂,現下不過是被他父皇的話激起書生意氣。


    萬一衛寂要是點頭應下,他父皇不知要將衛寂派去哪個山溝溝,讓他去除什麽貪官汙吏。


    衛寂左右為難,一邊是薑簷的怒視,一邊是明德帝飽含愛才之心的熱絡目光,‘辜負’哪一個都不好。


    最終他將心一橫,還是選了心中最想的。


    衛寂跪下,把頭壓得低低,“迴聖上的話,臣想入史府。”


    薑簷放下心來。


    明德帝倒是一臉惋惜,歎息著說,“是朕強人所難了。”


    衛寂因他這話心生愧疚,剛要開口說什麽,薑簷卻把話岔開了,“有關水利一事,付明遠付大人托兒臣給父皇帶了幾句話。”


    明德帝沒再提方才的事,讓衛寂先迴去了,留下薑簷說水利。


    等薑簷談完事,從皇宮出來直奔衛寂的小衛府。


    衛寂方沐浴更衣過,正在庭院喝虞姑姑做的杏仁酪。


    杏仁酪是牛奶、糯米、冰糖熬製的,上麵撒了一把碾碎的杏仁,一直在爐子上溫著,熬到現在黏糯醇香。


    衛寂捧著瓷碗隻喝了兩口,薑簷便殺氣騰騰地來了。


    看他這兇煞的模樣,虞姑姑心中一跳,還以為衛寂惹了薑簷生氣,薑簷跑過來算賬來了。


    誰知他一開口,那黏糊的嗓音讓滿腔的不忿都變了味,“他不過誇你幾句,你就要離京再為他賣命是不是?”


    這個‘他’自然是指明德帝。


    衛寂一呆,杏仁酪也不敢喝了,支吾著說,“臣,臣沒有,臣拒絕了。”


    薑簷惱道:“那是因為有我!我不在,你恨不得當場應下,還要感激他的賞識,你都看不出那是他的迷魂套麽?專套你這樣單純的人。”


    衛寂確實險些中了聖上的迷魂套,但他骨子裏還是一個小酸儒,聽薑簷這樣說聖上,不由為其辯解。


    “怎麽能說是迷魂套?聖上仁德賢明,不是這樣的人。”


    “我幾時說我父皇不仁德賢明了?但他忽悠你卻是事實,你自己想想,你想當什麽大庸的利劍麽?若非他說那些話,你會因拒絕他而生出愧疚?”


    衛寂被薑簷問的啞口無言,他這樣的性子頂多是一杆筆,怎麽能當刀劍?


    拒絕聖上後,衛寂如薑簷所言,心中確實生出幾分愧疚,這便是明德帝的高明之處。


    明德帝初登大寶之位時,朝堂有外戚幹政,後宮又有太後作妖,他若沒有一點馭人之術,也不會在短短幾載間將外戚連根拔起,建立這太平盛世。


    衛寂不敢深想,老實聽薑簷的訓。


    見他倆隻是拌嘴,虞姑姑鬆了一口氣,去廚房也給薑簷盛了一碗杏仁酪。


    薑簷喝著杏仁酪還要說衛寂,衛寂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見虞姑姑去廚房收拾,薑簷忽地湊過來,在衛寂唇角吻了一下。


    衛寂一愣,下意識朝薑簷看去,對方低頭喝著手中的杏仁酪,麵上一派正經,好似方才什麽也沒做。


    衛寂抓了一下耳朵,收迴目光正要喝杏仁酪,薑簷再次傾身,溫熱的氣息拂過衛寂。


    他在衛寂方才抓過的耳尖親了兩下才離開。


    衛寂喉嚨滑動,轉頭怔怔望著薑簷。


    這時虞姑姑走出來,手中端著一碟酸梅子,“酪子若是太膩,便吃一顆這個。”


    走近才發現衛寂麵色不對,虞姑姑擔心地將手探過來,“怎麽這麽燙,可是生了病?”


    衛寂忙低下頭,“沒,沒有。”


    虞姑姑嘟囔,“最近要變天,我還是熬一些湯,省得真染了風寒。”


    待她一轉身,衛寂的衣袖被身旁的人扯了扯,他動作一頓,但仍舊將臉埋在碗中不肯抬。


    薑簷拽過衛寂一隻手,然後一點點收緊攥在掌心。


    衛寂小小地往迴抽了抽自己的手,卻聽薑簷不滿道:“她總會知道的,躲什麽?”


    聽到這話,衛寂眼睫動了一下,最後任由薑簷拉著了。


    -


    第二日他倆約好去寺廟還願,衛寂一早便醒了,但待在屋中一直沒動靜。


    虞姑姑喊過他兩次吃飯,衛寂隻說稍等。可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了,仍舊不見人出來了,她不免有些疑惑。


    站在衛寂房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房門從裏麵推開,衛寂走了出來,虞姑姑眼眸一亮。


    衛寂穿了一件天青色衣袍,上麵紋飾著鱗狀的暗紋,日光一照粼粼生輝,襯得他越發俊朗,氣質華貴不凡。


    衛寂很少穿這麽顯眼的衣裳,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好似身上套了會自如收緊的繩索。


    他扯了扯衣袖說,抬起頭,眼巴巴望著虞姑姑,“這個,是不是太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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