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他也讓人調查過何明德,也不曾聽聞他有什麽進項。否則何至於去戶部的官服,還拿不出銀子來?


    這錢,不會是來路不正吧?


    不過……


    端王捏著這幾張銀票,又想,這是送自己的禮物,他也不會送自己來路不正的東西。


    這感覺也是稀奇。


    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子,什麽金銀財寶沒見過、沒收過,這頭一迴有人拿著幾張銀票來送的。


    他想的出神,手指無意識捏地那幾張紙撲簌簌響,把何明德也吵醒了。


    何明德也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剛睡醒就見著端王拿著自己那幾張銀票,出著神呢。他也沒過腦子,捏著銀票的一個角,緩緩地把銀票抽了迴來,壓在了枕頭下。


    池旭堯:?


    何明德:……


    看著端王那驚訝不解的目光,何明德自己也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


    笑完了,要解釋。何明德有點尷尬地用那根手指撓臉。


    “昨兒太晚了,我沒說清楚。我本意是想告訴你,你即使散盡家財也沒關係,以後要做什麽都可以,至少在銀錢上,我可以支持你。”


    “但是……”何明德頓了頓,考慮怎麽說才能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像是個開空頭支票的騙子,“實際的進益,還要等一段時間。這銀票,我還要拿去周轉……”


    端王的眼神更詫異了。


    小王爺這輩子收過那麽多的禮,頭一迴見過還有就拿出來過過眼的。


    何明德也不想啊,他也是頭一迴做這種事。他想讓家裏的小王爺寬寬心,但是浮月樓那邊,總要留點閑錢,以備不時之需。


    何明德笑道:“王爺可不能把我當成騙子,我掙的錢,都是要拿迴來養家的。”


    “……”端王心想,騙子倒是不至於,可是這事兒,怎麽想都覺得好笑。


    況且,這麽一萬兩都不能隨意挪用,隻怕何明德做的,也不是什麽為非作歹的大事了。


    一大早地,就有些忍不住發笑。


    端王拍拍何明德的手,道:“那我等著。希望下次你拿迴來的銀票,至少要抵得過本王的東珠。”


    何明德想到那一盒子流光溢彩的珍珠,笑容僵住了。


    那一盒子,價值小十萬呢。


    這麽一盒,卻是端王隨手給出的“零花錢。”


    唉,養這麽個家,可不容易。


    端王心情很好地坐起來,起床洗漱。隻是隨著他的動作,兩個人同時“嘶”一聲,捂住頭皮。


    那方才打的結,還好好地係在一起呢。


    何明德:……


    他們兩夜裏就是挨在一起打滾,頭發都滾不出這麽一個整齊的結吧?不是滾出來的,那就是……


    何明德疑惑且驚訝地看著池旭堯。


    端王瞪大了眼睛,他、他方才為何要去玩別人的頭發!


    還、還把頭發打了結!


    這頭發,怎麽能隨便係在一起?這要是說出去,豈不是叫人叫亂想。


    池旭堯張了張嘴,臉先紅了。何明德等著,就見他忽然看著那頭發,用更驚訝的聲音道:“真是奇怪啊。”


    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威脅。


    眼看著王爺的臉越來越紅,何明德抿了抿嘴,忍著笑,也刻意道:“確實是好奇怪啊。”


    他也是見好就收,不能再說了。


    何明德笑道:“王爺,我不好動,你把頭發解開吧。”


    端王半坐著,往下挪了挪身子,不讓何明德看他的臉,低著頭認真去解。可惜他笨手笨腳地,係頭發的時候就弄得亂糟糟地,現在解開的時候,偏偏剩下那麽十幾根頭發,怎麽也弄不開。


    更糟糕的是,他越急,頭腦卻偏偏不聽話,忽然蹦出了一句詩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何明德就看到端王的耳朵,忽然便紅的要滴血了。晨光打過來,仿佛都成了透明。


    嘖,這是想什麽呢?


    端王惱怒地想按住這句胡亂蹦的詩,誰知越是不想,越是扼製不住。


    他一甩手,道:“解不開了。”


    也不知這是和誰生氣呢。


    幸好兩個人的頭發長,何明德扯過來一看,那十幾根頭發糾結地纏繞在一起,打了一個個的結。這下子可沒辦法了。


    “看來隻能剪掉了。”何明德有些惋惜地看著那烏黑的頭發,又看著池旭堯,“以後睡覺可要老實一點了。”


    他本意隻是惋惜那頭發,誰知端王便瞪大了眼睛,很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思。


    “本王、本王睡覺,從來都是老實的。”


    說罷,一翻身,竟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摸出了把匕首,幹脆利落把那幾根頭發割斷了。弄完了,匕首歸鞘,又塞迴了枕頭底下。他人卻是下了床,去洗漱了。


    一時之間,何明德也不知是震驚自己這床上有把匕首好,還是驚訝端王臉皮薄才好。


    端王那邊斷了頭發,他這邊的頭發還好好地留著,和那些斷發係在一起。何明德叫來一鴻,自己拿剪刀要剪掉糾纏的部分。


    隻是看著那纏纏綿綿的結,何明德手一頓。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在嘴裏過了兩遍這話,忽然驚醒。


    這是想什麽呢?他搖搖頭,卻在下手的時候,還是把剪刀往上移了移。


    “哢嚓”一聲,兩個人的頭發糾纏著,被剪了下來。一鴻要接過頭發扔了,何明德卻是取了個帕子過來,把斷發包在裏麵,讓一鴻放在了櫃子裏。


    做完了,何明德自己倒是愣了好久。


    這是做什麽呢?


    *


    再往後一連十幾日,何明德仍舊是在床上養傷。端王這迴差事辦的好,皇上給他安排了差事。


    不過因為他這迴給人留下了心梗耿直,不肯通融的印象,皇上也怕他委屈,便把他安排在兵部。


    去歲大晏和邊境的蠻人打了幾仗,京城附近調了不少兵力過去。今年事兒了了,柳將軍近日便要帶著這幾萬士兵迴京。


    這迴來之後,安置、住處等事,都少不了打算。


    端王心細,皇上便給了他這個差事。


    何明德一個人更是無趣,隻能聽綠浮給他帶些消息過來。


    說是戶部幾乎是全空了,亂作一團。其他大人都等著看笑話呢。


    皇帝和端王把戶部清空了,現在出了亂子,可不是叫人笑話?


    誰知道,這戶部就隻剩下個徐慧光和幾個小吏,這幾人竟把一個戶部撐了起來。


    一應來往公文賬目,他雖不能審批,卻是算的清清楚楚。一旦戶部有了做主的人,這些擠壓下來的事情,便能迅速處理了。


    至於原來下了獄的那些戶部官員,斷了流放的已經是送走了,斷了秋後問斬的,都下了天牢。


    趙遠山,皇上給開開了恩,許他迴家一趟,看


    看家裏人。趙遠山迴到家中,一根白綾就自盡了。


    臨了臨了,就剩一個無足輕重的何明晟還被關在牢裏。大理寺現在沒人管,這案子還是先留給端王了。


    端王不提起這事兒,誰還去提醒他裏頭還放著個何明晟?


    二房的叔叔嬸嬸,上門鬧過罵過求過,可惜端王一天天地不著家,何明德也沒管。


    這二人變了策略,成日去煩老太太。何明德怕他兩人再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隻能對端王說了。最後何明晟因為誣陷朝廷官員,品行敗壞,被斷了永不許入仕。


    他挨了一頓板子,估計等何明德好了,他也下不了床了。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轉眼便要到冬至了。何明德的傷口也結痂了。傷口發癢,他便不肯再在家裏呆著,盡量找些事情做,能分散分散注意力。


    這日晚上,端王深夜帶著一身涼意迴來,剛拿帕子擦了臉,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隨口道:“明日冬至,你也要進宮去。”


    “嗯?”何明德停下筆,“冬至祭祀嗎?我不去也無妨吧?”


    端王道:“父皇問起你的傷勢,聽說你大好了,便讓你也去一趟。”


    頓了頓,斟酌著詞句,“明日祭祀之後,會有家宴,父皇讓你也去。”


    他們二人成婚之後,皇上還一迴都沒見何明德呢。


    這迴忽然指名道姓,想來是這迴自個兒請命的事情,也讓父皇重視起何明德了。無論如何,讓他參加家宴,也是接納的意思吧。


    這些話,倒也不怎麽好說出口,端王便換了個話題,道:“父皇大約,是想把爵位的事情定下來。”


    端王迴過身,眼角帶了些笑意。


    “明日之後,你便是國公爺了。”


    第36章


    冬至,祭聖人。


    何明德雖在史書上看過祭祀的相關文獻,卻仍是好奇。他跟著眾人一起,經曆了頌詩、獻香、祭拜等七八個環節,把這祭聖人的各處看了個明白,方才是心滿意足,跟著端王去參加了家宴。


    既是家宴,便沒那麽多的規矩。一張八角桌,滿桌的菜肴,乍乍看著,也大多是些清淡的菜式。


    能顯出皇上對這次家宴看重的,大約便是設宴的地點了皇上的寢宮。考慮到這迴特地叫上何明德,大約也是要告訴他,自己終於是接納這位兒婿了。


    叫何明德驚訝的是,用膳的除了皇上皇後、太子、端王,還多了個陌生的美貌女子布菜。


    何明德多聽了幾句,原來這女子是皇帝的新寵蝶美人。


    他想了想,這女子在史書上也有所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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