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浮你迴去之後,讓人留心浮月樓附近的無主空地,我打算再買些地。”


    綠浮沒多問,應下了。


    樓裏的事情說完了,綠浮才提到了別的事。


    “奴早上出門之時,發現街頭巷尾都在討論一件事。”


    “京裏又有什麽值得在意的?”


    綠浮看了看外麵,壓低了聲音,“街頭巷尾都在傳,說是太子收了閩南的二十萬甚至上百萬賄銀。”


    什麽?


    何明德吃了一驚,“這種事情怎麽會傳開?誰傳的?”


    綠浮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這風聲來得太快了,像是還有人在其中煽風點火,現在說太子什麽的都有。百姓和京官都等著看這個案子的結果呢。”


    “隻怕這背後少不得大皇子的手筆。不過這消息就這般傳來,也不知會不會牽連端王。”


    何明德想了又想,壓低了聲音,“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


    辰時。


    大殿內早朝的大臣跪了一地。在那最前頭的,是當朝的三位皇子。


    皇帝看著手中的折子,冷笑道:“林清輝!你好大的膽子,這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竟敢呈到朕的麵前。”


    那人群之中,一個年輕人抖著身體,聲音都抖了,卻仍是凜然。“京城之中,都傳言太子受賄,戶部髒汙。東宮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能受到此等屈辱。”


    “臣求情皇上,由大理寺調查是何人造謠,重重處置!”


    皇上昨晚是翻來覆去,一夜未睡。


    最後還是決定,太子的事要緩緩處置。這孩子對自己撒謊,那是父子兩的事,何必鬧出去讓被人看?


    本就一夜未睡,頭疼地很,誰知一早上剛上朝,便接到折子。


    這太子受賄之事不知為何傳得滿城都是,不少官員紛紛上了折子,要求徹查這背後傳謠之人。


    這事兒哪兒能查?皇帝一通發脾氣,要把此事給按下了。


    誰知偏偏這長子又出來,也是大為光火,義憤填膺。


    “父皇,二弟為人公正,朝中上下誰人不知?這起造謠小人實在是可惡。依兒臣愚見,一麵該由大理寺查清楚閩南行賄一案,一麵該抓住這造謠之人嚴懲。”


    太子聽聞便知這謠言起的怪,這情說得也怪。不過他素來沉穩,隻是道:“皇兄,愚民聽了幾句風言風語罷了,我們何必大費周章擾民呢?”


    大皇子笑道:“太子是體恤下民,卻也不能太寬容了。太子畢竟代表皇家顏麵,此事不能輕易放過了。”


    跪著的百官紛紛都議論起來,跟著請願皇上允許大理寺調查。


    皇帝心底是被這上奏的言官、不合時宜正義的兒子煩的暴躁,張口便要罵,卻見大皇子更為暴躁地迴頭嗬斥。


    “周大人,閩南行賄一案交由你調查,這麽些日子,你還不知道太子是否清白?你便任由那起小人造謠?”


    “那閩南行賄的名單,你可整理好了?”


    這堂上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了周長月,等著個結果。周長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哆哆嗦嗦,把目光投向了端王。


    端王甚至沒有把視線挪迴去,隻是垂著頭看著虛空。


    從前他也幫兄長的忙,不過那僅限於幫他在父皇麵前說說好話,聯合一些玩伴給大皇子使使絆子之類。


    他頭一迴親自參與到這朝堂之爭之中,卻發現這些人的竟都藏著第一麵。


    父皇的震怒,大皇子與言官的打抱不平,周長月的害怕,太子哥哥的一無所知與寬和,還有這底下跪著的大臣的擔憂或是憤憤,究竟有幾個是真的,幾個是假的?


    周長月本也不是要等端王的迴應,他隻是要眾人看到自己對著端王征求意見的眼神罷了。


    他沒得到迴應,便抖著聲音道:“宋誌遠、錢進已簽字畫押,出去四十三位戶部官員,還、還有……”


    話未落,已經聽到了頭頂傳來了皇帝暴怒的聲音。


    “還有什麽?戶部四十三位官員不幹淨,還不夠嗎?這便是朕的朝堂嗎?”


    眾人心底都嘀咕,這便是不想聽的意思了。


    偏那周長月像是被嚇傻了,伏在地上竟接了半句,“是,那名單上還有太子!”


    一言既出,皇帝那三分真七分假的怒氣,卡在了原地,竟有了幾分滑稽。


    眾大臣大氣都不敢出,所有人都聽著那大理寺卿在那喋喋不休。


    “昨日端王離開之後,宋誌遠、錢進忽然招認了太子的信物玉佩所在之處,昨日已被取迴,封存在了大理寺的證物庫中。此事隱秘,唯有臣知曉。”


    “還有,他二人、二人今日一早,已被發現死在牢房之中,仵作檢查,說是中毒身亡。”


    這上下的言語一聯合起來,不免叫人多想。


    端王得知這二人拿了太子信物,或許告知了太子,或許是兄弟情深,便安排人晚上滅口。


    雖有口供,卻沒有證據,案子便不算作死了。


    誰知那二人在端王離開之後,卻忽然招供了。人死了,這案子卻算是定了九分。


    妙就妙在這差的一分上,叫人浮想聯翩,進退皆可。


    第33章


    此時此刻,這大殿之上的場麵,實在是滑稽地有些可笑了。


    百官雖都是跪伏在地,卻都是心思反轉,等著皇帝發話。皇帝坐在龍椅上,盯著那膽大包天的周長月,眼中好似射出寒光。


    茶敬的案子,是皇帝親自吩咐查的,查到最後,卻把太子給查了出來。


    現如今這群犯了事的,可都是一條船上,皇帝要放太子,那餘下的人,他也不能再處置了。


    皇帝要是這麽做了,隻怕是要天下非議。


    可若是處置了……這尺寸要如何拿捏?


    左右為難,皇帝便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長子。若非他方才多嘴,自己又何必麵對如此局麵?


    誰知他一抬頭,便見自己的長子一臉驚訝,看著太子。


    皇帝見了這表情就是心裏一咯噔。果然,這孽子又開口道:“這二人好端端地怎麽就死了?你作為大理寺卿,實在是失職!”


    “你方才說的信物,又是怎麽迴事?太子是東宮,怎會與邊關兵馬有所聯係?這是何等重大之事,周長月,你想清楚了再說。”


    周長月戰戰兢兢,伏在地上,“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罪臣招供。信物之事,端王也曾聽聞。”


    老皇帝忍不住捂胸口。


    “住口!住口!”


    他站在台階之上,怒斥著下方。寧遠要上來扶他,也被他一腳踢開。周長月戰戰兢兢不敢多說,大皇子與太子也跪了下去。


    皇帝看著烏泱泱一片腦袋,這才順了點,點名道:“太子,你說。”


    太子這心中卻也是翻來覆去,反複思索。


    那日旭堯找了他,他便知道此事遲早要被呈上禦前。若是旭堯呈上,那大約是私下,事情倒還好處置。怕就怕此事是大皇子設局,逼著父皇處置自己。


    他也因此做了些準備。


    誰料想這突然,宋誌遠與錢進竟死了!


    難不成真是旭堯?他是在替孤殺人滅口?


    太子看著端王,卻是什麽也看不出來。


    無論如何,此事的兩個人證死了,雖有其它物證,可自己若是死不認帳,這朝中半數的門客,難不成還能看著自己入罪不成。


    隻是……


    太子抬頭看了看龍椅上的人,又猶豫了。


    萬一不是旭堯,自己還否認。無罪逃脫與聖心,能兼得嗎?


    終於,太子還是打算按照之前的打算。


    太子猶豫片刻,重新跪下,磕了個頭。待他再抬起頭時,眼中已有強忍的淚水。


    “兒臣有負天恩,確實是拿了閩南送來的銀子。”


    大皇子和身後的幾個朝臣,都是勾了勾嘴角。


    設計了這麽久,終於還是逼得太子認了罪。


    太子和那群罪臣綁死在了一條船上,天下人都看著那條船要往何處使,皇上這會兒,可不能偏私啊。


    皇帝也是恨其不爭啊。


    堂堂東宮,做出這等不體麵之事。做了,卻也做不幹淨,叫人掀出來,丟光了臉麵!


    皇帝幾乎是不耐煩地轉開了視線,看向端王。


    “端王,此案是你負責,你說,該怎麽辦?”


    端王道:“東宮與閩南是否有私,兒臣不便再查看,全由父皇定奪。至於戶部其餘人等,兒臣的意思是,一麵讓仵作去給周、宋二位驗屍,一麵卻把戶部涉事官員傳至金殿,由父皇親審。”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皇帝也不甚明白,疑惑地看著端王。端王卻是沒什麽多餘的情緒,隻是說著這個案子。


    “兒臣與東宮一母同胞,現如今東宮犯了錯,兒臣不便參與這案子。之前的審問雖說都有了筆錄,但戶部終究是東宮主事的,兒臣為了避嫌,那些筆錄也得重新查看。”


    “兒臣鬥膽請父皇受累,宣戶部罪臣上殿,親自核驗。”


    說著,端王行了個禮。


    眾人心裏都是一陣驚訝。


    這端王竟是如此之人。


    平日裏瞧著兄弟兩的關係如此好,這會兒太子犯了錯,端王竟撇斷二人關係如此幹淨。


    端王這態度決然,皇帝也自知無法再徇私,隻能同意了。


    “這茶敬之事,朕既然讓查了,自然要查個明白。寧遠,宣諸人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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