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語。


    最終竟是端王先沒沉住氣,很是困惑:“你不願意跟著皇兄嗎?跟著皇兄,你便能一展所長。”


    “王爺是第一日認識我嗎?我哪有什麽長處?”何明德不願意認真,打著哈哈準備糊弄過去。


    池旭堯聽了卻是不高興了。


    他與何明德未成婚之前,確實是覺得何明德胸無大誌,胸無點墨。可是與他相識之後,何明德有沒有抱負他不知道,但是他有能力這一點,卻是不可否認。


    既有才能,便不可辜負。


    池旭堯堅持著,非要一個答案。何明德思忖再三,心中也決定冒一點險。


    何明德斟酌著言語:“戶部皆在太子的監管之下,若是太子讓我為他做些私事,無論我願不願意……”


    “絕無可能,”他話未說完,便被池旭堯打斷了,“皇兄與戶部來往密切,不過是防止大皇子插手戶部之事,他絕不會公器私用。”


    何明德審視著端王,見他雙目明亮,毫無作偽,儼然是完全信任自己的兄長的模樣。何明德心底歎氣,心想那些大儒隻教會了三皇子禮義廉恥,家國天下,可沒教會他人心。


    不過也是,太子平日是如何地寵愛三皇子,他又怎會平白無故地懷疑自己的兄長呢。


    那些半夜抬進太子府的銀子可不會說話。


    最後何明德隻好笑了笑,道:“是我多心了。不過我確實是無心官場,我隻要能做一個清閑的主簿便足夠了。”


    “王爺這麽問,不會是嫌棄我吧?”


    一個男人這般地遊手好閑,確實是有些嫌棄的。


    不過終究是一家人,端王也歎了口氣,道:“本王的俸祿,還是養得起一家人的。”


    嘖,這就是軟飯的味道啊。


    於是一場小小的風波,又在這二人之間消弭無痕了。


    ……


    翌日,何明德頭一次見到了忙碌的戶部是何模樣。


    一大早,各個部門都來度支部取賬目、核對數目、找負責人簽章。何明德稍微翻看了一下,發現是閩南的那些賬目。


    昨夜銀子送進了太子府,今日報賬就被通過了,看來太子也知道夜長夢多啊。


    鄭彥一直喜氣洋洋地揣著手,而徐慧光就一直臭著臉了。


    趁著人少,鄭彥到了何明德的麵前,壓低了聲音討功:“我在賬目審核的負責人裏加上了大公子的名字,雖說大公子不在意,可這到了年底審核,也算是大公子的一份功績了。”


    何明德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這種一不小心就招災惹禍的功績,誰想要啊?


    何明德忙問:“名單呢?我沒做過的事情,不必要加我的名字。”


    鄭彥還以為他客氣,順著道:“這也是常有的事,大公子不必介懷。”


    這群人果真以為各個都如同他們一般,虛偽可憎了。好好說話,倒都以為自己是在演戲了。


    何明德冷下了麵色,有了幾分懾人的感覺。


    “我沒做過的事,用不著別人給我強加功勞。鄭大人,你是如何加上去的,勞煩如何把我的名字刪去了。”


    鄭彥臉上的喜氣變成了幾分畏懼,想要道歉又不知如何說起,最後喏喏應下,出去給自己改名字去了。


    屋內無人,何明德這才有機會與徐慧光說話。


    “徐大人,閩南的帳,你查得如何了?”


    徐慧光的臉色難看極了,“時間太緊,我隻對照了五年前和七年前閩南送來的文書存檔,還找了兵部的同僚,查看了閩南的一些軍報,雖說不十分確定,卻也能大概猜出他們至少多報了一百萬的白銀。”


    一百萬兩,閩南的道台實在是好大的膽子!


    此事若是被檢舉,隻怕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他越想越氣,拍地桌子啪啪響:“他們吃空餉,打假仗,拿國庫的銀錢去補貼自己的腰包,實在是該殺!”


    “可恨我品級低,不能麵聖!”說著,他忽然頓住了,審視著何明德,“你是端王的夫婿,你能麵聖。”


    是啊,我能麵聖。


    若是我麵聖,閩南被查,太子收受賄賂、包庇此人的行為,隻怕也瞞不住了。那時隻怕不是太子倒台,就是我命喪黃泉了。


    殺身成仁的精神,也不知道我能有幾分。


    何明德遲疑了片刻,況且,中間還夾了一個什麽都不知情的三皇子。


    他這一遲疑,便讓徐慧光誤會了。


    徐慧光拍案而起,失望道:“呸,天下萬民,不如你們一家子的享樂。今日我就是血濺午門,也要求見皇上。”


    說罷,便從抽屜中取出了份折子,揣進袖中,奪門而出。


    看著弱不經風的,脾氣恁地火爆。


    何明德哭笑不得拉著他:“徐大人,消息從午門遞到皇帝跟前,你要經過多少關卡,太子在宮內的人,定然會攔住你。”


    “此事再商議吧。就算是去,也得我帶著你才行啊。”


    徐慧光仍是不平且焦灼地:“此事等不得啊!這邊文書一下,最多六七日,兩百萬白銀便撥出了去。”


    他二人一籌莫展,卻忽然聽到門外一陣嘩然。似乎有上百人一同抬腳落腳,聲勢驚人。


    何明德看向門外,便見十幾個紅白黑帽,腰間跨刀的衙役闖了進來,神情傲慢。


    “奉陛下口諭,戶部所有在職官員,無論大小,盡皆押入大理寺,配合調查。”


    “諸位大人,請吧。”


    第25章 囹圄


    大理寺的天牢陰暗極了,順著樓梯往下時,雖是白天,卻也要打著火把。


    往日裏不可一世的大人們都互相攙扶著,神情畏縮地往下走。刺鼻的黴臭味,幾乎令人作嘔。


    一個眼生的官員努力保持往日的豐富,可還是掩飾不住發抖的嗓音:“陛下突然調查戶部是為何?”


    戶部的這些大人都拉長了耳朵,等著獄卒迴答。可那獄卒隻是嗤笑一聲,沒搭腔。


    “到了,諸位大人請吧。”


    二十來個人被分開,關入了不同的牢房。


    鄭彥縮在何明德身邊,滿臉惶恐:“大公子,你和三皇子是一家人,有沒有什麽消息?”


    “怎麽會有皇上口諭呢?”


    何明德心中也疑惑,他昨日也隻是一口氣得罪了太子與大皇子,除此之外,什麽消息也沒聽到。


    此事來得突然,他能參考的消息太少。


    眾人在惶惶之中等了許久,一個挎刀的衙役走了過來,一雙鷹目掃了一圈眾人,這些人都眼巴巴地等著。


    這衙役享受了這不自覺的祈求目光,才道:“趙見大人,跟小的走一趟吧。”


    趙見勉強鎮定地扶著門,跟著出去了。


    過了兩炷香的時間,那衙役又來了,可是身後卻不見趙見的身影。


    “陳元大人。”


    大家本還想等趙見迴來問問情況,誰知這一去不迴了。


    這些人在戶部,誰沒沾一手髒東西?這一去真是禍福難定,生死不一了。


    此後一連叫走了七八人,卻是一個都沒迴來。眾人之中,唯有何明德與徐慧光二人,閑適自在。


    終於,來叫徐慧光的人來了。


    何明德睜開眼,拉住了徐慧光,壓低了聲音:“徐大人,大理寺卿並非純臣,慎重。”


    “我會考慮的。”


    不知不覺,這監牢中的人,竟都一個個地走光了。


    天光從頭頂的小窗中斜射,不免有幾分恐怖。何明德還在閉目迴憶著最近接到的一切消息,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大哥倒是有幾分閑情逸致,在天牢之中還打坐呢。”


    聽到何明晟的聲音,何明德連睜開眼睛的想法都沒有了。


    “你也做了不少缺德事,這是先來看看地方,免得以後住不慣嗎?”


    何明晟被噎住了。


    這個大哥,從前窩窩囊囊又是個暴脾氣,說不到三句話就動手。這和端王成婚之後,倒是不動手了,嘴皮子倒利索了。


    他壓著火,道:“你家王爺求太子幫忙,太子應下了。無論你犯了什麽過錯,到了堂上,你都不承認。若是你實在扛不住,隻管把太子拉出來。”


    “大理寺卿不敢不給太子殿下這個麵子。”


    聽到這話,何明德才提起了點興趣。


    “是太子讓你來的?”


    “是,太子和端王都不適合出麵。”


    這個堂弟雖說討厭了點,但是現在自己身陷囹圄,還是能跟他打聽一下消息的。


    “這迴戶部究竟是犯了什麽事?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閩南的事,不是什麽大事,太子應付得來。”何明晟還要說,那個領人的衙役又來了。


    何明晟壓低了聲音叮囑,“你家王爺再三叮囑,有什麽事就把太子拉出來擋著。嗬,他對你還真是上心。”


    衙役帶著何明德走出去,此時外麵已經是夕陽西斜。沿途的樹皆是落葉紛飛,房屋森嚴,少不得讓走過之人多了幾分怯意。


    何明德倒是談不上怯意,隻是心中未免有幾分厭煩。這才來晏朝幾日,便似乎陷入了身不由己的旋渦之中。


    他跟著衙役走入了大堂,堂上坐著一個白淨臉皮的官兒,該是大理寺卿。書辦的旁邊站著一個陰沉著臉的太監,一副給人送葬的神情。


    何明德在堂中站定了,大理寺卿翻了翻手中的紙張,道:“罪犯宋誌遠手中有一本賬本,上麵記載了他給戶部送的賄銀明細。”


    “十月初七,你收到五千兩銀票,係閩南送來的茶敬。”


    果然是因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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