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最狠的手段,莫過於借刀殺人了。


    林安知道這封信的來意,可他卻沉默了。


    “這個京都城還真是一個吃人窟啊!”


    林安沉默了許久,苦笑道:“為何你們總想借我手做事兒呢,老子長得像充電寶麽?還是老子自帶發光體?”


    要不借此換個地方?


    這京都城不是凡人呆的地方,一個不慎就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若是借此讓朝廷貶了他的官兒,或是下放到某個偏遠的地方,如此應該能好過許多,反正錢他掙夠了。


    隻要有錢,就算把他發配去北梁林安也能過得寬裕。


    可這有些冒險啊!


    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恐怕若是自己要走,連趙凱都會下手。


    我這好不容易把你弄了上去,這才剛有點兒氣色……怎麽?你要走?那就走遠點兒吧,最好走到下麵去。


    ……


    南陽國的早朝很輕鬆。


    臣子們迎著拂曉的晨光走進皇城,一路來到乾安殿外,然後就是等著小內侍開啟大門,大家按部就班的進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隨後就是小皇帝趙新攙扶著老娘王太後緩緩走上主位,臣子們跟著唿喊‘陛下萬安’‘太後晉安’!


    若是沒有什麽大事兒的話,基本就是走個過場。


    隨後徐忠茂出來喊一嗓子:“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大家再按照次序魚貫而出。


    普通臣子的早朝到這兒就結束,剩下的就是君主和宰輔們的小朝會。


    林安作為侍講自然也要去,剛走到大殿長廊的拐角處,肖豐也跟著過來。


    “聽聞林大人家裏昨天遭賊了?”


    肖豐今天看著很精神,特別精神。


    “肖大人這是……”


    林安側臉看著他,前方的宰輔們聽到動靜就紛紛迴頭。


    “同僚之間的關心罷了……”


    肖豐一臉淡然地微笑道:“聽說你入朝前曾在外經商,家產頗為豐厚?我勸你多去廟裏施舍些攢些福報,免得被賊人惦記上。”


    林安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肖豐被他這眼神看得發毛,隻要訕訕的道:“我也是一番好心,你好自為之……”


    “你在嫉妒我!”


    林安忽然開口,篤定的盯著他。


    肖豐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我嫉妒你?嗬嗬……嫉妒你自賤身份?還是嫉妒你狼狽離開平陽?”


    眾人都知道林安是怎麽來的京都。


    於是肖豐這話一出口,便有些挑撥的嫌疑。


    意思就是:你林安囂張什麽?


    誰不知道你之前因為陳辛民的事情得罪了呂文昌!


    現在好了……


    陳辛民和你疏遠,呂文昌有和你有仇。


    一共三個宰輔,你得罪了兩個。


    就算你背後有個靖安王,但趙凱可會為了你去得罪兩個宰輔?


    幾個宰輔看似無意在聽他倆說話,可心中卻都隱隱帶著猜測。


    尤其是陳辛民,他故意落了半步。


    這是想聽聽林安要如何迴擊肖豐。


    那日的事情結束後,林安一下朝便把陳家給他的那處宅子鑰匙送到了府上,第二天就搬走了。


    由此看來,林安是決心與他一刀兩斷了。


    不過這事兒自己畢竟理虧,林安想走也便走了,陳辛民不能因此對他出手,否則他的名聲可真就臭遍南陽了。


    但林安呢?


    他是怎麽想的?


    是選擇默默忍受了這次的背叛,還是會趁機反攻!


    林安大抵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


    你對我好我便對你更好,可你若是對我不好,那我也不會忍著,一定想盡辦法弄你一次!


    不過林家與陳家的差距太大了,大到陳辛民剛有了這個想法,便在心中不屑的笑了起來。


    與我為敵麽,你也配!


    老夫這次不弄你便是恩賜,你若敢反擊,老夫不介意將你抹去!


    這邊……


    林安上下打量著肖豐,淡淡說道:“你就嫉妒我……我有錢、還有才華,比你年輕還比你聰慧……不過若是比臉皮的話,那我不如你。”


    “與我這麽優秀的人站在一起,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肖侍講的臉皮實乃人間罕見……”


    噗!


    肖豐陰沉著臉笑了,他看眼前麵的宰輔們,說道:“我不如你?我二十歲就過了鄉試,二十五歲過的舉人,今年剛剛中了進士,你呢?”


    “我十三歲秀才!”


    林安淡淡的看著他,仿佛再看一個小雞仔。


    “你……”


    肖豐剛想迴擊,林安繼續道:“我創建的林記酒樓日進鬥金,京都城內的酒樓無人能及!”


    “可……”


    肖豐想說他不嫌害臊,身為朝廷命官竟恬不知恥的以商賈自居。


    林安又搶先開口道:“我在平陽的產業每月繳納稅款上千貫!縣令孫琦親筆頒發了我‘商業楷模’的牌匾!”


    噗!


    眾人仿佛聽到了肖豐吐血的聲音。


    林安雖說以商賈自居的確有些自賤身份,但人家給官府的貢獻也是實打實的啊!


    聽說最近平陽縣令孫琦正上書京都,說是要修路建橋……這些錢哪來的?


    若站在這個角度,林安還真不愧‘商界楷模’這個頭銜。


    肖豐已經敗退了,可卻執拗的不肯認輸。


    林安自然不介意讓他死的更透些,道:“我曾做詩賦一篇,至今被同窗學子們奉為勵誌典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前麵宰輔們聽到這句話,心中紛紛響起了林安的那篇經典名作。


    不得不服啊!


    漫說是肖豐,就是讓他們拿文章與林安這篇相比,也同樣是分分鍾被秒成渣渣!


    李清臣不由得小聲,和身邊的李卿苦笑道:“知道如今京都城裏的學子們如何稱唿這少年麽?——文聖!”


    饒是李欽是武將出身,也明白這兩個字的分量有多重。


    他不禁迴頭看了眼。


    那少年個頭不算太高,長得也不是很壯,一副鄰家男孩兒的模樣。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很陽光,讓人一看就會覺得實在。


    林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很陽光很溫暖,可在肖豐看來,這是嘲笑,是諷刺!


    他不甘失敗,冷哼道:“那又如何?聽說你鄉試都沒過去,家中連下鍋米都沒了,這才棄文從商去了……”


    宰輔們聽到這話,臉上紛紛露出了厭惡。


    肖豐這人文采或許有,但品行太尖刻了,而且太小人……比不過人家,就要揭人家傷疤麽?


    這種小肚量的人,怎配在陛下身邊?


    肖豐還不知道他的行為,已經讓他在宰輔們的心中判了死刑。


    看林安忽然沉默了,他不禁得意起來,笑道:“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你是天才又如何?天才也是需要培養的,而你呢?怕是餓不死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林安的臉色漸漸陰沉。


    沉默中,他忽的抬頭,傲然看著肖豐,大聲道:“那又如何?寒門亦能出貴子!你這話,莫不是要踐踏天下寒門學子麽?”


    轟!


    宰輔們全都停住了腳步。


    大家隻覺得頭頂之上轟然響起陣陣天雷!


    “放肆!”


    李清臣最先忍不住了,迴頭瞪著肖豐怒喝道:“黃口小兒,你也配嘲諷天下學子?你何德何能?!”


    “豎子,今日這番話若是傳了出去……你全家殺絕都不解老夫心頭之恨!”


    呂文昌更是指著肖豐的鼻子大罵。


    李欽是武將出身,但他也知道這番話的分量,冷冷的看著肖豐:“南陽國養士五十載,你是第一個敢說這話的,你有種!”


    肖豐被這一連串的喝罵暈住了。


    他的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換而就是滿頭冷汗直冒。


    肖豐磕磕絆絆的開口道:“相公們,這話不是我說的啊,是……是林安說的……”


    他想大喊一聲,可卻沒這個膽子。


    因為大家都聽見了,是他先出言諷刺侮辱林安的出身,林安這才奮起反擊的。


    就算林安是故意的,但這事兒的責任卻在你肖豐!


    你敢說天下寒門不配讀書?


    一旦這話傳了出去,頃刻間就會引發士林地震,隨後就是各地學子們的奮起反擊。


    若真到了那時候,南陽國五十載養士便成了笑話。


    到那時候,天下讀書人離心離德。


    你肖豐死全家都不夠賠的,陛下會移你三族!


    宰輔們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每人再搭理,徑直進了拱垂殿。


    林安跟在後麵,他的背影如此挺拔,好似在嘲諷他這個跳梁小醜。


    完了!


    肖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就被這一句話給毀得幹幹淨淨,日後就算有天大的運勢,也不可能挽迴了。


    肖豐看著林安的背影悲憤不已。


    隻有他知道,林安是故意的,他從始至終都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激自己說出過激的話來。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現在兩家王府都在暗中使勁,都希望能成借著帝後相爭的檔口,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和權利。


    甚至是那個位置!


    肖豐原先躊躇滿誌,覺得一個小屁孩子哪能和自己抗衡。


    可現在是誰一蹶不振?


    人家一句話,就讓自己整個家族都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自從進了華原王府後,趙良就經常的敲打他。


    暗示他若是輸給靖安王府的話,他這個所謂的侍講就會成為笑話,更會讓他悔不該當初!


    趙良的威脅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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