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生把韓玉瑤送到會場門口,自己就轉彎去了南京東路。


    昨天韓玉瑤買了些小東西,有些大件的東西需要他去買,例如韓玉瑤在商場裏看到的彩電。


    就算秦家現在也隻有黑白電視機,因為國產的彩電那畫麵還不如黑白的。


    京城友誼商店的進口彩電很緊俏,幾乎是剛剛出來就被人預定走了,韓玉瑤有些後悔沒有在珠港時買上幾台。


    這次在滬上逛街的時候,她正好看到商場裏有幾台高規格的彩電,隻是需要的外匯券有些多,比國外的售價高了差不多一倍。


    櫃台外很多人都隻是看新鮮,這種價格他們根本買不起。


    本來韓玉瑤也想買的,可惜她根本擠不到櫃台的位置。


    正好楚雲生來了,她就讓自己老公去看看還有貨沒有。


    楚雲生找到韓玉瑤說的那個商場,裏麵果然人山人海。


    尤其是賣進口電視機的櫃台邊,好幾百人都在圍著看那幾台18寸的東芝大彩電。


    一旦櫃台營業員不耐煩的關閉了唯一開著的那台彩電,周圍的人都會大聲抗議。


    幾百人就連電視裏的新聞都看得津津有味。


    真彩色的啊!


    還這麽大的屏幕~!


    隻是高達1650元外匯券和三張工業票的價格讓所有人望而卻步。


    楚雲生三下五除二就擠到了最裏麵,正在看電視的人群被他擠得東倒西歪。


    “儂擠什麽擠?”


    營業員聽到櫃台被擠得噶吱噶吱響,她不耐煩的對著楚雲生說。


    但楚雲生下一秒指著其中一台18寸彩電說:“我買了!”


    三疊十元麵值的外匯券和九張全國通用工業票被楚雲生放在櫃台上。


    周圍剛剛感到不滿的人群都轟然起來。


    “阿拉是個冤大頭呢!”


    “這麽貴都買,喲喲喲,不得了啊!”


    營業員一看外匯券和工業票,臉色立即變得可親起來。


    “喲,同誌,阿拉真的買啊?你給多了捏!”


    楚雲生笑著伸出三根手指。


    “我要三台!”


    聽到楚雲生的話,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開了半步。


    這個人了不得了啊!


    他居然要三台!


    滬上的商城服務比燕京的好,可以幫忙送貨,用的是三輪腳踏車,一直送到和平飯店。


    ..........


    此刻正在搬彩電的楚雲生和正在會場裏聽報告的韓玉瑤都沒有料到,一場改變了很多人命運的事情正在滬上某涉外單位裏發生。


    賴應侖急匆匆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逐漸炎熱的天氣讓他出了一身細汗。


    他抓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氣將涼白水喝幹,這才看向同一個辦公室的小瞿。


    “昨晚的接待怎麽樣?沒有出什麽紕漏吧!”


    小瞿立即站起來:“科長,你放心,昨晚石副科長帶著我們招待外賓的過程都非常成功。”


    “那些外賓都很滿意我們的招待,酒席的最後都差點跟我們石副科長拜把子了!”


    賴應侖點點頭,解開了衣服最上方的一顆扣子,抓起一把蒲扇對著自己扇了幾下。


    當他拿起桌子上第一份要處理的文件時,他的頭又隱隱作痛起來。


    “協調外匯、協調外匯!都是這個事,要我上哪裏去協調這麽多外匯去?”


    賴應侖苦笑著放下這張文件,他這個部門除了招待外賓外還有個特殊的職能,就是向外賓“協調外匯兌換”。


    就是用手裏的華元換人家手裏的外匯。


    需要進口設備的單子已經壓滿了滬上每個涉外單位的桌頭。


    又看了幾份文件,心情越發鬱悶的賴應侖推開了辦公室的窗戶。


    這個月他們部門的“協調”任務還有一萬一千美元的口子沒有完成,眼見的就要到年中總結,難道這迴又要挨批評?


    賴應侖越想越覺得憋屈,那些外賓在酒桌上都好說話,但要他們兌換一點華元卻都興趣缺缺。


    憋屈!


    賴應侖手裏的蒲扇都快搖斷的時候,他的副手石良軍帶著一點宿醉的味道走進了辦公室。


    看來,昨天老石陪著那幫德普人沒少喝。


    “怎麽,賴科,還在為缺口的事著急呢?”


    賴應侖聽到石良軍嘴裏的調侃頓時眼睛一亮。


    “老石,是不是昨天的德普客人答應換外匯!他們肯換多少?”


    石良軍搖搖頭,他從自己的文件包裏取出了一張滿是外文的支票,笑著遞給賴應侖。


    “這是德普客人帶給我國一個數學工作者的獎金,說是我們的一個數學工作者破解了世界上的一道數學難題,而這是本世紀初一位德普富豪為這個難題設立的獎金。”


    “好家夥,足足十萬馬克!”


    賴應侖驚喜的接過這張支票,精通外文的他很快發現確實是一張十萬馬克的支票。


    支票受用人是yunsheng-chu。


    怎麽會是個人?


    賴應侖笑著搖頭,立即找出了相關的接待文件。


    【楚雲生,燕大物理係,費馬大定理解題者。】


    “嗬嗬,明白了,這是屬於燕大的,不,應該是教育部的錢!”


    賴應侖腦子一轉,立即認定楚雲生是某個研究組的成員,按照國內的規定,這些獎金一大半都應該是燕大的。


    燕大的不就是教育部的麽?


    如今全國各地都欠滬上的錢,似乎教育部也欠了不少吧?


    “嗬嗬,真是好運氣!”


    賴應侖眼睛發光的拍了拍支票。


    “小瞿,你立即帶著出納去一趟渣打銀行,把錢取出來!”


    “老石,立即聯係那家外商,我們先幫軸承廠把這份三萬美元采購的單子落實下來。”


    石良軍有些遲疑。


    “賴科,這張支票我就這麽扣下,燕大那邊怎麽說?”


    賴應侖無所謂的揮揮手。


    “這年頭,各部門都是手快有手慢無,燕大就不欠我們錢了?上次的教育設備進口,教育部不是還欠著我們滬上款子麽?”


    “他們要是問起來,就說這次抵扣了!”


    “實在不行,就打一兩萬的華元款子過去,為了支援外匯工作他們也要理解一下的。”


    “對了,千萬不要讓燕京的兄弟單位知道!否則他們肯定會和我們搶!”


    石良軍又問:“要是那些外賓問起來怎麽辦?”


    “你就告訴他們,感謝他們帶來了獎金,至於獎金怎麽發是我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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