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眾人聽他陳述,他繼續說:“世家貶低地安疏,言之為反詩,我有心辯駁,幾次不成終於論罪。但我不悔,時至今日,茂老已去,但學生在便是茂老猶在。”


    無人問難,眾人不分陣營,不需辯駁,沒有質疑,隻是想理清舊事開啟新章程。


    當下一片應和,李辭拱手,尊他一聲同門:“世家勾結,恩蔭製根深蒂固。血統嫡庶成為了選拔官員的標準,要改此病,非一人可行。我與在座諸位讀百家書,識萬字,卻隻能棄文從武。君子可內斂不可懦弱,見不公可起而論之!今日論政之言傳出去就是你我皆是反賊,可我不怕,我已經被烙上一次反賊的印記,已經是退無可退。”


    另有幾人站起來想要附和,潘振玉卻說:“今日談端俱是當年未談之言,諸位若是害怕,我絕不阻攔離去。”


    “君子處世若隻顧苟活,豈不是辜負恩師教導?”學生說:“我等不願做朽木腐草,願為此一戰!”


    自有人反駁他,陽府刁青春闈高中,他深知亂世不好為臣,他的仕途才剛起步,不願就此斬斷,他拍桌而起:“此話大逆!”


    眾人看向他,他環顧一圈,道:“先生激進,先生從前推行地安疏是欲申大義於天下,地安疏是絕世策論,卻非實用之策!向來隻有自上而下的改革,若真揭竿而起,那是名不正言不順!”


    刁青如今也在國子監作事,學了些迂腐套話,他說:“此事人心不安、都該審時度勢,再者邊境難守,正該休養生息,待朝廷審查,再往下而治。這是自古以來持政的道理,君管民,民不可管君,我等隻能上諫力勸,不能貿然開戰!”


    自然有人也讚同,席間吵嚷,爭執蓋過了雨聲,陳聰的腿一到落雨天就痛,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潘振玉的手垂下來,摸到了虎口處的舊傷疤。陳聰說:“諸位盡知我斷腿辭官,三年前暨南雪災,我困於廢墟之下,利刺貫穿我的腿,於是大夫截掉了我的腿。”


    他掀開自己的衣袍下擺,露出木頭假肢,眾人都安靜下來,刁青喉結滾動,沒有說話。


    “斷腿不可再生,但我留住了命。今日大梁是昨日陳聰,廢除土地法不可再拖,膿血要擠,腐肉要割。”陳聰目光堅定,說:“我知諸位忠君愛子,但我此番要割掉的,是世家承襲的恩蔭,是他們侵吞土地的依仗。此一時彼一時,再徘徊猶豫,為時晚矣!”


    席間老者卻說,“自先祖開朝以來,恩蔭製世代延續,先祖聖旨不可改,皇權威儀不可侵犯,要改,也要循序漸進,不能逼著皇上,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義。”


    他抬手對天行禮,看著陳聰,說:“茂老遺言,未曾有戰意,你曾為仕,更該恪守禮儀製度。革新製度不該強勢激進,推舉新法不能貿然嚐試,這叫守正秩序。學識再高不可越過君上,製度再差不得貶於腳下,這叫恪守本分。新法出於舊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當改則改我等絕無二話,隻是小友否定所有,是否過於極端?”


    那麽話題又到多年前先帝曾思考的問題究竟是要幹脆利落地一刀斃命,還是循序漸進地逐步改革。


    潘振玉反駁他說:“昔日善法,今日惡法。孫老仁義,尚且顧念舊情,可站得太高,反而看不見腳下蒲草,望得太遠,容易忽略眼前疾苦。百姓無田稅收增高,學者德高望重不乏後輩孝敬,但請往外看看,京郊十裏開外,處處叫苦連天,民生如此,便無善法可言。”


    “順應天道,聽命聖言。”有學生不為所動,說:“先帝賢明,恩蔭之法乃先祖之道,不可不遵!”


    潘振玉輕蔑一笑,才說:“自先帝崩逝。我朝儲君不存,皇上未登基前,隻是尚無建樹的冷宮皇子。先帝在前朝屢次讚賞長寧王,並稱之可承大統。太後垂簾,丞相攝政,難道這也是先祖之道?按你所言,若先祖之道不可不遵,那麽先帝曾愛重長寧王,皇上繼位,是不是違背了先祖之道呢?”


    “胡言亂語!”有學生驟然拍桌,嗆聲道:“論政而已,你不必攀扯儲君!此子惡毒,怎可追隨!”


    潘振玉開口卻說:“君子有所為亦有所不為。你或許曾經認為該順乎天,但其實該應乎人。沒有百姓何來大梁,沒有大梁何來君主?世家盤踞多年,早已越過了皇權,世家不除,天威不在。”


    陳聰卻已經站起來,朝在座端正行禮,他說:“我本以為各位都是有識之士,讀書十年淩雲誌氣,怎料迂腐刻板,不敢爭、不敢論。若持政也順其自然,那麽必然導致大梁顛覆!今日諸位龜縮於此,百年之後,史書無名!”


    陳聰離開遠東樓,王淵野追了出來,不多時其餘學生也紛紛下樓。陳聰站在樓下抬頭仰望,頑固的學生坐在窗邊,他們對視良久,終於也顫巍巍站起來。


    文沉聽完心腹陳訴,丟開了筆。


    “書生。”文沉笑起來,輕蔑道:“書生造反,十年難成。”


    他們還當真以為手提三寸筆,能斬奸吏頭?


    文沉自以為不會困在大理寺太久,兵馬鐵刃早已暗中蟄伏,文沉攥緊了掌心,他感受到了手中玉佩給予他的力量。


    他張開手掌,細細端詳手中的玉佩。這是太後的信物,可以調動三千禦林軍,文沉曾用這些兵力困住周利父子,如今周利父子遠征,長寧王手裏的龍紋軍全被匈鐸壓在塞北,文沉聽聞他最近往來西大營多次,是在練兵。


    西大營全是老兵,文沉見過那些老東西,都是前線退下來的殘廢,要麽被砍斷了腿,要麽缺隻手,能做什麽事?


    從前西大營這批殘廢是要解散的,朝廷不願拿錢打水漂。現在文沉隻慶幸梁長寧的爛好心留下這批兵,倒叫他以為手裏有人可用,螳臂當車以卵擊石罷了。


    兩天後,遠東樓之言廣為流傳,陳聰之言遭到督察院貶斥,要求北鎮撫司緝拿反賊,將口出惡言的狂悖之徒扣押入獄,拷問論罪。


    閔疏已經三日沒見到梁長寧,他忙於軍務,還要暗中聯絡周鴻音。周鴻音駐紮在密林裏,仰頭看不見天光,鴿子落不下來,又容易被老鷹抓走,密信改為靠人力傳送,跑馬要半日才能到。


    再過一日就是太子生辰,文畫扇在太後跟前跪了半宿,求得太後說情,暫且不再扣押文沉,許他入宮參宴。梁長寧身為皇親不可推脫,閔疏也是。


    第108章 磨刀


    梅雨季節來臨,馬車都泛著一股潮濕的味道。


    梁長寧和閔疏分開走,他在宮門前遇見了等候他的文畫扇。


    梁長寧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文畫扇了。文畫扇今日打扮得端莊,發髻上的鎏金鏈子往下垂,隨著她的蓮步輕輕蕩漾。


    這個女人其實生得很美,隻是她嫁錯了人,把自己的婚姻當做籌碼去搏前程。她笑意盈盈地帶著丫鬟等在迴廊口,宮裏的傘都是統一的朱紅,把她襯得烈女一般。


    烈女嫁一夫,忠臣侍一主,可惜文畫扇是水中萍,隻想隨波逐流。


    “妾身久等王爺,還以為王爺有事耽擱。”她彎起嘴唇,說:“妾身為太子備了厚禮,世子也該辦一場生辰宴,日後王爺得空,不如請少師也來參宴。”


    梁長寧這才低下頭看她,文畫扇亭亭玉立站在他麵前,遠處看著是一副夫妻和睦的樣子,隻有梁長寧聽得出她話裏赤裸的挑釁和威脅,他說:“今日王妃上了紅妝,眉眼分外好看。”


    他語氣輕柔,低頭的時候幾乎能挨到女人纖長的睫毛,“不過本王見過比這更好看的眉眼,他看人的時候,比王妃更冷、也更合我心意。”


    梁長寧接過侍女手裏的傘,遠處的宮娥不敢再近距離跟著,隻能遠遠隨行。雨絲飛濺,打濕的裙擺都貼在了她們的小腿上。


    “王爺若有心儀的女兒家,妾身就替王爺抬進門來。”文畫扇端著正室的姿態,賢良地說:“王爺隻有世子獨子,太後娘娘多次教導妾身要為王爺開枝散葉,可惜妾身福薄,生下世子後再難有孕。”


    他們二人都知道再難有孕的根本原因是梁長寧不碰文畫扇,他們之間僅僅隻是表麵樣子,就連洞房當夜,梁長寧也隻是在寢殿裏擦了一宿的弓。


    已經到了清宴閣,內侍等在跟前,吳貴躬身不動,離他們還有段距離。


    文畫扇笑意不達眼底:“隻是不知王爺看上的這位妹妹……能不能為王爺開枝散葉,誕下子嗣呢?若和妾身一樣福薄,怕是隻能做個小小侍妾,連側妃之位也不能肖想了。”


    “幾年前,我本不欲成婚。”梁長寧撐著傘,傘麵傾斜,蓋住了吳貴的視線。吳貴不知道他的意思,猜測他是要和王妃說些體己話,便帶著內侍往後退了十步。


    文畫扇知道他一開始是不想成婚的。當初的旨意怎麽看都是火坑,那時候文沉打的主意是逼婚不成就叫文畫扇給梁長寧扣負心冷情的帽子,更甚者如果文畫扇因此自盡,梁長寧就再也沒有娶妻的可能。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梁長寧和和氣氣地接旨了。


    “因為我曾經見過你的眉眼……”梁長寧抬起手指,撫摸上她纖長的眼睫,一觸及離,“很多年前,我代父皇入文府參宴,同夏小侯爺路過花園時,遇到你在石子路上罰跪。你穿一條桃粉的長裙,白紗遮麵,哭紅了眼,甚是可憐。我當時答應要護你,所以我替你向你父親求情,你父親說丫頭頑劣,今日不管,日後夫家也要再管,殿下又該怎麽護她?”


    文畫扇臉色慘白,心裏轟然。


    梁長寧卻沒發現她的異樣,輕聲說:“愛妃啊,不會再有側妃了。世間美人眾多,不會再有更好看的眉眼叫本王經年難忘,愛妃該知我心意。至於子嗣,世子和太子都流著梁家的血,更遑論天下萬民皆視君如父,太後私心為本王,本王隻能辜負了。”


    他偏迴傘麵,文畫扇已經咬緊了牙,她神色複雜,最後怔然一笑。吳貴隻當沒看見,躬身道:“奴婢可盼著王爺來,王爺這邊請,今日落雨,下頭這些懶東西掛棚子呢,一時半會兒弄不幹淨,席麵就改在了清宴閣……”


    梁長寧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說:“今日還有雜技嗎?本王聽說你出了主意叫人四處搜羅會吹火耍猴的能人,哄太子開心呢?”


    “哎呦王爺,您這話可真是……”吳貴淋著雨引路,不敢直起腰,“奴婢哪裏敢出主意呢?還是禮部有個大人提了一句,說家中小子愛看猴戲,太子給聽見了,吵著也要看。咱們想著外頭畢竟不幹淨……誒,到了。”


    吳貴示意宮人們把人請進去,梁長寧進了清宴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內閣官員之中的閔疏。


    排位置的人頗有深意,把閔疏安置在了嚴瑞之後,周圍全是肱股之臣。


    閔疏餘光掃一眼他,偏頭還在和嚴瑞交談。殿中熱鬧,朝臣帶著妻兒赴宴,幾個孩子都圍著梁阮恭維奉承,危禾隔得遠遠地和梁在安貼著,兩個小團子你一口我一口吃啃雞腿。


    閔疏聲音放得低,旁人幾乎聽不到,嚴瑞說:“抓捕陳聰的公文可不是我們內閣批的,司禮監越過內閣批紅,要麽是皇上的授意,要麽就是北鎮撫司自己的意思。”


    “不都是一個意思麽?”閔疏端酒,淺淺潤唇,說:“陳聰也敢抓,看來真是逼到盡頭了……可怎麽抓呢?陳聰現下是民心所向,風頭極盛。清談之言剛剛流傳,人就被朝廷扣了,這事可不好聽。”


    “潘振玉他們不敢動,自然就要欺負軟柿子。”嚴瑞笑起來:“你要拿他當個豁口?”


    “什麽豁不豁口的。”閔疏說,“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早晚有這一天,京裏擋不住這波洪水的。”


    席間喧嘩,閔疏掃視一圈,道:“太後久居不出,今日太子生辰,怎麽也不露麵?”


    “抱恙呢。”嚴瑞微抬下巴,叫他看高堂上的皇帝,掩唇道:“說是太後老矣,常頭風發作,夜裏不得安眠,藥下了三副總不見好。”


    太後比文沉還小了半輪,怎麽就老矣?閔疏垂下眸子,輕輕笑了笑。


    梁長風早就想殺太後,太後當初嚴管先帝後宮,最愛用的手段是留子去母。梁長風見過生母的屍首,又被她苛待,怎麽能不恨?


    那藥到底是治太後的頭風病,還是治皇上的心病,還要兩說呢。


    賢妃母憑子貴,位置幾乎要和皇後擺在一起,皇後看著並不在意,還在側頭與梁長風說話。


    “太子看著長高了許多,奶娘帶著都說皮實。”皇後掩唇笑著,說:“我看太子和世子越來越像,皇上您看看是不是?到底都是表兄弟,一起讀書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一樣聰明。”


    梁長風沒有說話,還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賢妃搶過話頭,語氣裏難藏炫耀:“當然是太子更聰慧,丞相大人都喜歡這孩子呢!聽宮人們說,有幾次文沉在國子監遇著太子,還親自手把手教寫字”


    她看見梁長風驟然冷下來的臉,緊張地住了嘴。


    皇後看著場中舞姬,含笑不語。


    蠢貨,明知皇上與文沉有嫌隙,還偏要在這個關頭提起,怎麽能不叫皇上生氣?這個女人承寵太久反倒忘了自己是什麽貨色,也敢坐在她身邊,這樣的蠢貨不需動手,捧著就是殺她最好的刀子。


    宮女捧著鮮果美酒魚貫而入,應三川不知何時站到了梁長風身後,低頭與他耳語。


    閔疏用餘光看到他的神色,不多時,嚴瑞也得知了消息,他說:“錦衣衛奉旨捉拿陳聰,遭到了學生的抵抗,馮道成不敢殺學生,兩方膠著。”


    嚴瑞消息靈通,因為這是發生在大街上的事,根本瞞不住。


    “巧的是,今日長寧王妃求了太後,文沉暫且得以進宮參宴,他的馬車走的就是這條路。”閔疏說,“要亂了。”


    他抬眼看見梁長寧,梁長寧也正看著他。閔疏無聲比了個手勢,梁長寧微微頷首迴應。他身邊坐著夏拓文和危浪平,視線被宮女擋住了一瞬,再看過去,閔疏已經別開了臉。


    再抬頭,梁長風已經離開了。吳貴守在空座位旁,垂手而立。應三川今日沒有佩劍,手還習慣性地按在腰間,他跟在梁長風身後,從清宴閣的側門轉到長廊外去。


    清宴閣裏麵透出歡聲笑語,暖黃的燭光在昏暗的雨天分外亮眼,舞姬和樂師進場,絲竹聲掩蓋了交談。


    梁長風好似被熱鬧孤離了,他像個戲外看客,冷漠地盯著裏頭。


    “你猜他們在看什麽?”梁長風偏頭望進去一眼,問應三川:“他們在看皇位,還是在看朕?”


    應三川跪地垂頭,說:“臣子不可直視皇上,否則論罪當罰。”


    應三川跪得端正,梁長風隻能看見他金色的發冠。


    “看著朕。”梁長風兩根手指捏住應三川的下巴,俯下身去和他對視,“也是這樣一個陰雨天,朕走出宮門,看到了文沉。他看著朕的眼睛,朕知道他想殺了朕。”


    應三川於是抬起眼簾和梁長風對視,梁長風冠冕上的十二旒叮叮當當碰撞著垂下來,應三川縮了一下,梁長風就收迴了手。


    “皇上,陳聰拒不受捕,學生文人對他是傾力相助,馮道成膽小如鼠,不敢下手!”應三川說:“還請皇上口諭,允臣帶人將這群亂民就地伏法!”


    “下雨了……”梁長風伸手去接,隻覺得掌心冰冷,濕漉漉的雨水流進袖子,如跗骨之蛆。


    梁長風喜歡下雨,在他還小的時候,他常常在雨天偷跑出來。因為下雨後,冷宮的宮人和侍衛都會偷懶,宮裏的人也鮮少走動,禦花園空蕩,那就是他的天下。


    他最喜歡去國子監的牆角下偷聽,那時候茂廣林還在,喜歡在課堂上絮絮叨叨講道理,也拉長了聲音讀詩書。梁長風就是這樣學會了背書。


    後來他登基為皇,內閣的老東西們嫌他粗鄙,覺得他身份低賤又不通史書,曾多次著人教導。後來教導他的人又換成了文沉,梁長風從不叫他們老師。


    文沉教導人並不耐心,他常常會低下頭來直視梁長風,語氣裏藏著輕蔑:“皇上是天子,如果連孔孟都背不下來,今後就是朝堂上的笑話。臣家中小兒三歲能背太公六稻,七歲能做淺顯策論,皇上才略該遠勝於此。皇上懈怠懶惰,難道是因為飯食太飽的緣故?”


    那天晚上文沉不許宮人給他用膳,他餓著站在窗前,國子監窗外下著雨,有兩個小太監躲在宮牆底下分享偷出來的糕點,梁長風下令杖斃了他們。


    梁長風不喜歡饑餓的感覺,他也不喜歡有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強調他是賤種,嫌他爛泥扶不上牆。


    “丞相大人剛從大理寺放出來,馬車正好堵在這條街上。”應三川還在說:“衙門與學生僵持,他們不願交出陳聰,街上堵著人,已經引起百姓圍觀,再拖下去必然有損朝廷名聲……臣請求皇上口諭!”


    “殺了他。”梁長風看著應三川,呢喃著:“殺了文沉。”


    應三川驟然抬頭,啞聲道:“皇上,臣是請旨捉拿陳聰……”


    “陳聰算什麽東西?”梁長風笑起來,說:“趁亂殺了文沉,嫁禍到學生們頭上,他們不是要反嗎?多好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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