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法就如同一個半露半裸的女子,若隱若現,才勾人心魄。


    若將戲法攤平,拆開來,就會顯得極其乏味。


    秦藏器的戲法也一樣。


    就算他那些堪稱神奇的手段,一部分是夜以繼日,苦練出來的手法。


    而那些大型幻術,靠的是極其精妙的巧思和布局。


    與其說他是個魔術師,不如說是個舞美師。


    就是後世布置大型舞台機關的舞台美術設計師。


    就好像長生殿鬧鬼那一次,他也是通過了許望,利用禁衛的身份,提前混進去,做好了所有布置。


    或許他呈現的隻是幾秒鍾,乃至於一瞬間的效果。


    但為了這一刻,他需要調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製造各種機關。


    這些機關必須足夠隱秘,偽裝成尋常擺設,但又能巧妙地連接在一起,相互作用,才能產生他想要的效果。


    正如同他交給李秘,讓楊務廉去做的絕風陣一樣。


    但時間緊迫,如何能在剩下的半天時間裏,布置好他需要的一切,屬實是個難題。


    即便他有詳細的布置設計圖紙,但有誰能進入到雲夢樓去做手腳?


    秦藏器提到了一個名字,也是目前為止絕佳的人選。


    李秘那個長安城扛把子堂弟,李邕!


    不可否認,李邕絕對是最合適的人選,甚至沒有之一。


    但李邕與那些反賊的牽扯很深,李秘雖然沒有明確去調查,但諸多跡象都表明了這一點。


    就連李邕自己表現出來的態度,也都沒有向李秘遮掩隱瞞。


    在最關鍵的時候,李秘去尋求他的幫助,但他將李秘拒之門外,這就是他的態度。


    “李邕怕是不會幫忙了,能不能換個人選?”


    秦藏器搖頭苦笑一聲道:“我的人吃的都是薛懷義的飯,用薛懷義的人,還不如直接去向聖人自首。”


    “除了薛懷義呢?你就沒私藏其他人力資源?”


    雖然秦藏器與薛懷義絕非狐朋狗友,更不是主仆關係,但李秘認為,秦藏器如此神秘的人,必然有著自己的私人團隊和人脈資源。


    但秦藏器板起臉來,有些嚴肅:“雖然你幫軟軟治了病,但咱們的交情還沒到這個程度。”


    李秘自是理解,雖然聽著不舒服,但難得他如此坦誠。


    好歹證明他在對待李秘的態度和兩人關係之上,是經過認真考量的。


    如今是沒到這一步,但隨著兩人的交集加深,以後說不定就能見到他的私人團隊也猶未可知。


    “還有沒有其他推薦?”


    秦藏器想了想:“還是李邕最合適,或者說,這個事,隻有他能做到。”


    “畢竟隻剩下半天時間,雲夢樓又不是坊間妓館窯子,不是誰都能進去,更不是誰都對裏頭的布局一清二楚。”


    “你不是很清楚麽?”李秘白了他一眼。


    秦藏器緊抿嘴唇:“我是熟,但我不能離開藥房,再者,單憑我一個人,沒法完成布局。”


    “非李邕不可?”


    秦藏器點點頭:“目前來說,隻有他能做到這件事。”


    想了想,又朝李秘道:“不要小看了李邕,雖然年紀不大,但此子城府很深,而且懂得審時度勢,也未必不能說服他為你所用……”


    “你有法子?”


    秦藏器點頭道:“李邕雖然老成,但畢竟年紀還小,年紀小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算他心性再如何成熟,聽從父母教導都是天性使然……”


    “你是說從我嬸嬸身上入手?”


    李秘馬上就領會了秦藏器的心意。


    李善已經去世,李邕必然對母親言聽計從,隻要能讓嬸嬸幫忙說好話,李邕便有可能幫忙了。


    可李秘去過他家兩次,嬸嬸固是個好說話的。


    舉手投足都滿是溫柔,但其實是個很圓滑的性格,做事說話都滴水不漏。


    這說明嬸嬸也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的“慈祥”,或許她沒有明說,但心裏一定也有她的算計。


    每次她都不動聲色地婉拒李秘,如此一想,她不是更難對付?


    秦藏器卻隻是淡淡一笑:“你對這位嬸嬸有多少了解?”


    “了解?”


    李秘搖頭苦笑:“不多。”


    確實不多。


    印象當中,這位嬸嬸年紀並不老,而且長得很像女星佟麗婭,看起來就更是娃娃臉一樣顯年輕。


    可李秘對她的了解也僅限於此了。


    “你這位嬸嬸可是大有來頭的。”


    “她姓安,名喚利雅,乃是粟特族人。”


    粟特人?


    李秘恍然大悟。


    難怪嬸嬸高鼻深眼,原來有中亞血統!


    粟特人原是生活在中亞阿姆河與錫爾河一帶操伊朗語族東伊朗語支的古老民族。


    他們就在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所以大唐朝境內有很多粟特人。


    大唐朝廷裏頭也有不少粟特族的武將和官員,其中不少還在曆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比如安祿山,就是粟特族人。


    而李白出生的碎葉城,也是請了粟特人來建造的。


    “嬸嬸是粟特人又有什麽奇怪之處?”


    也難怪嬸嬸安利雅經常穿點綴綠色花紋的白衣,原來是粟特人的民族文化。


    但知道她是粟特人,又有什麽好處?


    秦藏器這是在教我投其所好?


    “康、安、米、石乃是康國大姓,康國又叫康居國,乃粟特人的主要聚居地,你嬸嬸安利雅正是康國大族之女。”


    “當時她跟著父親來朝貢,因為賞識李善的才華,便嫁給了李善。”


    “停停停,時間緊迫,你就直接跟我說,我如何才能投其所好。”


    李秘固是想多了解自己的嬸嬸,但了解一個人不僅要聽其言,更要觀其行。


    若是時間充足,他倒是喜歡聽秦藏器講訴。


    但今晚就要赴約,這迫在眉睫的,李秘還是打算聽點有用的,至於嬸嬸為人如何,以後多接觸自是能了解。


    秦藏器也不再囉嗦:“安利雅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她是粟特人,粟特人有粟特人的野心,我聽說她一直想做點事,但李邕擔心她的安全,並不同意她拋頭露麵,你可以往這方麵入手。”


    “粟特人的野心?”


    李秘一時半會兒也沒個頭緒,但他還是抓到了這背後的古怪之處。


    “不對啊,你為何會知道這些?我嬸嬸本就是個守寡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怎麽會這麽了解?”


    秦藏器這樣的人,居然對安利雅如此了解,這本身就不是個正常的事兒啊!


    難不成你秦藏器還想跟我李秘各論各的?


    不至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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