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太平安定,刑罰方麵也比較寬鬆。


    唐太宗李世民時期,一年到頭被判死刑的也沒幾個人,甚至過年過節能允許犯人迴家團聚,節後再迴來報道。


    可到了武則天時期,因為奸佞當道,尤其是周矩來俊臣等四大酷吏為禍朝廷,開發出了各種酷刑,刑罰的花樣也越來越多。


    好在此時這四個酷吏還沒有發跡,錢啟庸所說的打鞭子,其實就是笞刑。


    照著隋唐五刑的規矩,打十至五十下為笞刑,六十至一百下為杖刑,通常用竹條或者木板來打臀部腿部和背部。


    笞刑用的是竹條,小刀割肉才最痛,這竹條打人雖然不會傷筋動骨,但皮開肉綻是免不了的。


    李秘被摁倒之後,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尹若蘭。


    這女人腹黑得很,剛才就把自己果斷留給了武三娘,現在不會又袖手旁觀吧?


    眼看著要吃“竹筍炒肉”,尹若蘭卻無動於衷,李秘隻能咬牙朝知縣大喊道:“李秘有要事稟報,縣尊且聽我一言!”


    李秘好歹是出於孝道,錢啟庸雖然不耐煩,但還是抬手製止了衙役。


    “你有何話可說?”


    李秘鬆了一口氣:“啟稟縣尊,李秘雖打小修道,但不敢忘卻親恩,為了讓父親少吃點苦頭,昨夜裏便去追查淫賊,眼下已找到嫌疑人了!”


    “什麽?你找到那淫賊了?人在哪裏!”


    因為早起升堂簽押,錢啟庸直到此時都有些昏昏欲睡,聽得淫賊二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


    俗話說得好,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長安縣令雖然比其他縣令要風光,但畢竟是京都縣衙,上輩子作惡多端,才得了這樣的報應,其中苦楚也不足為外人道也。


    因為這淫賊案子,錢啟庸飽受壓力,否則也不會層層加碼,用李忠耿這樣的坊正來背鍋。


    如果再抓不到淫賊,再打李忠耿也無用,要處置法曹,甚至連他自己都要受到責罰。


    他已經不管李秘是什麽身份,隻要能抓住那淫賊,那就是大功一件!


    然而李秘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潑了一瓢冷水。


    “那淫賊跑了……”


    “跑了?”


    錢啟庸又失望地坐了迴去,一旁的法曹卻冷笑道:


    “偌大個縣衙上百捕快,武侯鋪子和坊丁鋪子,巡城使晝夜搜查,連那淫賊的真麵都未曾見過,你個小小刁民,能找到那惡賊?”


    “怕不是信口胡謅,消遣縣尊,替你父親說好話罷了!”


    法曹這麽一說,錢啟庸頓時微眯雙眸,目光如刀:“好你個李秘,敢欺騙本官,怕不是找死!給我打!”


    人嘛,不怕絕望,有了希望又失望,才最令人厭煩。


    錢啟庸也是徹底惱火了。


    李秘趕忙分辨道:“縣尊明察!我一個小小道人,哪有這等本事,那淫賊是宮中尹尚儀抓到的!”


    尹若蘭一直微笑不語,此時看著李秘,眼中滿是殺氣。


    她之所以不開口,就是想讓李秘提出這一茬,如此一來,不管犯人抓到了還是跑了,都跟自己沒關係。


    因為處一和尚是薛懷義的親信,坐實了他是淫賊,就會得罪薛懷義,她在宮中行走,豈能得罪薛懷義,當然要李秘來當這個替死鬼。


    誰想到李秘比她還心黑,大庭廣眾,公堂之上,竟把她尹若蘭給推到了前麵來。


    表麵上是吹捧她尹若蘭,實際上卻是把這個黑鍋又甩迴到她尹若蘭的頭上了!


    “尹尚儀?”


    錢啟庸眯眼一看,頓時惶恐,當即起身來行禮:“果是尹尚儀親臨,小縣實是惶恐!”


    這就是京城縣衙的優越所在,地方縣官一年才有機會赴京一次,有些甚至兩三年都未必能見到皇帝一麵。


    而京城縣官在這方麵可就方便太多了。


    也正因此,錢啟庸才更明白尹若蘭的身份地位是何等尊貴。


    雖然尚儀作為女官,隻是五品宮中內官,說白了就是皇家的奴婢,但尹若蘭可是聖人身邊紅人,旁人巴結尚且不及。


    尹若蘭擠出一個笑容來:“錢知縣好久不見了,我隻是宮中奴婢,可不敢插手公務,隻是受了宋家伯伯之托,打聽一下案子進展,知縣不必如此的……”


    錢啟庸是個人精,否則也不會做到長安縣令,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本事可少不了,當即順水推舟道:


    “是錢某無能,讓尹尚儀操心了,員外郎那邊,錢某也是兩天跑三趟,手底下人手盡出,不敢怠慢半分的……”


    “多得尹尚儀提攜,今番能找到嫌疑人,已是我長安縣的福分了。”


    尹若蘭心裏不知把李秘罵了幾遍,冷笑一聲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都是李秘做的好事。”


    “他一個小小道人,剛剛還俗,不通人事,哪裏能找到嫌疑人,尚儀就不要謙虛了,本官馬上報到雍州府,為尚儀請功!”


    錢啟庸並不知道嫌疑人是薛懷義的親信,巴不得將所有功勞都堆到尹若蘭的身上,但他越是討好,尹若蘭就越是反感。


    “這就是李秘的功勞,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我說是,就是!”


    尹若蘭很少會如此專橫,更何況對麵還是堂堂縣官,眼下的她屬實有些失態。


    錢啟庸也當場愕然,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尹若蘭,又看了看李秘,猛拍額頭道:“本官明白了!確實是李秘的功勞!”


    “你明白了?”


    “明白!”


    尹若蘭看著表情古怪的錢啟庸,總算明白他在想什麽了。


    這昏官肯定以為李秘是她尹若蘭的相好,尹若蘭是想把功勞讓給李秘,好拉扯提拔李秘!


    尹若蘭本想解釋,但她深知這種事越描越黑,加上李秘竊喜不已,她也氣惱起來。


    “既然明白了,我就鬥膽給縣尊提個建議。”


    “願聞其詳!”


    這可是攀附尹若蘭的絕佳機會,錢啟庸豈能放過!


    “李秘聰慧過人,心思縝密,擅長推敲,辦案本事更是過人,他父親我看著也老了,與其如此,不如子承父業,這坊正便讓李秘來做,限他三日內將嫌疑人抓捕歸案,否則按例法辦!”


    尹若蘭的想法很簡單,李秘這小混蛋隻是平民之身,沒法子讓他吃苦頭,讓他做了坊正,就可以借口無法破案,光明正大打他屁股。


    然而到了錢啟庸這邊,想法可就不一樣了。


    這分明是給機會提拔李秘這個小情郎啊!


    “本官正有此想法!來人,擬文用印,讓李秘接管這個案子!”


    李秘:“……”


    難道真鬥不過這腹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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