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山東總兵


    對於陳先贇來說,如果沒有王上的欣賞,他終其一生,頂多也就是鳳凰山上,一眾山賊中的一員罷了。


    每日所做之事,除了喝酒吃肉,賭博取樂,便是仗著自身有些許武藝,跟一眾兄弟打著替天行道的名義,搞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偶爾殺幾個為富不仁的土豪劣紳,搶奪些財物,分潤給可憐百姓,得到幾聲感謝的話語,便自鳴得意。


    然後一晃便是幾年,十幾年。


    最終的結局,大抵也難逃葉文豪的請教大軍,成為山間一堆無人在意的枯骨罷了。


    幸虧後來,大王於東鎮廟起事,與一眾袍澤在沂蒙大山鏖戰,並且派兵俘虜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彼時,陳先贇才知道,自己人生最寶貴的一段時間,到底過得有多麽的浪費。


    平素裏,大家都說,陳先贇喜歡阿諛奉承,靠拍王上馬屁上位,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陳先贇是發自肺腑的尊重大王。


    就拿這一次來說,思前想後的陳先贇,慕然間想到了一點。


    那就是以王上的性格而言,他一旦想要自己做某件事情,肯定會想盡一切給自己殊榮,以及應有的支持。


    王上從不會給臣子開所謂的空頭支票的。


    也不屑於靠畫餅的方式去操縱臣子,為他賣命。


    所以陳先贇心裏很清楚,自己這一次,能夠贏這一局自然是極好的。


    其實輸了也無所謂,並不需要太多的心理負擔。


    一來大王自有本事力挽狂瀾,若是連大王都無法力挽狂瀾了,那證明時局已經過度崩壞,以至於無法翻盤,那自己就拚了性命,保大王殺出去便是。


    至於自己的性命,或許早就不屬於自己的了。


    陳先贇已經想清楚,不論如何,大王的知遇之恩,肯定是要報答的。


    總而言之,一夜之內陳先贇的心情如同過山車一般,先是興奮,然後忐忑,到最後的釋然。


    再加上一日的舟車勞頓,終於困頓的睡了一一個囫圇覺。


    而這一覺睡過去,夢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暫且不知,隻是覺得渾身炎熱,其人驚慌翻身,才發現天色早已經大亮了。


    陳先贇用雙掌揉捏著太陽穴,忍不住苦笑。


    實在是這些日子過於提心吊膽,每日都擔心為朱大典攻破大營,以至於沒睡過一個好覺。甚至陳先贇為此,還患上了非常強烈的失眠症,人也消瘦了不少。


    至如今哪裏還有當初一點威猛將軍的模樣,反而像是一個風一吹便能摔倒的病秧子一般。


    而大王又總是如同柱石一般,給所有人依靠。


    自己也忒沒出息了一些,見到大王初期緊張也就罷了,後續竟然有一種孩子遇到了老父親的感覺,所以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睡得格外的香甜。


    環視自己所在的營帳,如今賬內一個多餘人員都沒有,營帳外傳來陣陣的訓練喊殺之聲。


    陳先贇昨日雖僅僅是一觀,就知曉,大王對於心腹軍隊的訓練和要求,再次提升了。


    其實陳先贇對於大王嫡係部隊,戰鬥力下滑這件事情,也有所感知,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本來想著等自己想到辦法,告知大王。


    沒想到大王早就發現,並已經應對了。


    四處看了看,見桌子上放著洗漱用的清水,一條棉布治成的麵巾,外加一套裁撤得體的虎賁軍製式內衫。


    試了試,正好符合自己的尺碼。


    陳先贇知曉,這是王上的心意,也沒有客氣,製式匆匆的換下了自己那一身沾滿血漬的內襯衣服,又在軍帳之中借著清水,擦了擦臉和上身。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王上賜予的衣衫穿戴整齊。


    說實話,很多東西,根本不用言語,就已經曆曆在目了。


    當初虎賁軍初建,所有人都覺得大王在哄孩子玩,是浪費東鎮廟的財貨和資源。


    他們這幫人,幾乎每日都要麵臨海量的嘲諷和偏見。


    甚至於,他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可是大王從不,他如同慈父一樣,關心大家的起居,關注大家吃喝,關注大家穿衣。


    陳先贇現在還有好幾身,當初大王親自給縫補過的衣物,隻是這幾年身子骨長得太快了,以至於有些小了,可是陳先贇依然視若珍寶,小心收藏。


    他沒想到,大王昨日隻是打量了自己兩眼,就尋到了適合的衣服。


    陳先贇捧著衣服,瞬間感覺嗓子眼有些疼,有些濕濕的東西,打濕了眼眶。


    外麵自然是能聽見裏麵的動靜的。


    早就有虎賁旅的值班軍官送上早飯,卻是一個新從井裏撈出來的西瓜和一碗陪著鹹菜的小米粥。


    陳先贇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自然知道這從井水裏浸泡過的西瓜吃起來,到底有多麽解暑。


    但是陳先贇知曉,大事在前,所以不敢真的浪費時間享受,隻是將碗中的米粥喝了一幹二淨,嘴裏嚼著鹹菜,不知道有多爽快。


    擦了擦嘴,便抱著西瓜往外走。


    而走出營帳,抬頭一看,媽呀,太陽都已經快走到正南方了。


    陳先贇這才傻眼,變得慌亂起來。


    幹脆將手中的西瓜,扔給了一名士卒,然後急匆匆的往中軍大帳走去。


    陳先贇終於知道,王上這一口氣,給了自己多大麵子。


    就在此時,眼見著陳先贇走出營帳,本就在中軍大帳與側帳之間等待的幾名軍士也是慌亂轉身,然後直接奔至中軍帳前,奮力擂鼓。


    鼓聲隆隆,乃是聚將之意。


    這是所有人都在等待自己。


    陳先贇的內心別提都倉皇了。


    趕忙奔入軍帳,卻見大王早就端坐在正中位置上,手裏捧著本兵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然後身後離著大王的親衛統領潘興,左手邊而乃是軍機官劉必顯、申濟芳,右手邊則是自己認識或者不認虎賁旅軍官。


    除此之外,在往上所坐虎皮大椅側麵不遠處,還有一張空位,隻是看了一眼,便讓陳先贇的內心變得無比激動起來。


    不過,大乾國主見到陳先贇進來,隻是微微一笑,並未所言,隻是用眼神示意,讓後者在人群之中選了個位置隨意。


    陳先贇趕緊調整心情,肅立於帳中。


    而片刻之後,隨著戰鼓聲不斷。


    無數軍中將領在外麵湧入。


    陳先贇斜眼望去,除了第三兵團兵團長陳二黑,以及他身邊兒的部將,此外還有虎賁旅的部將,再有就是大乾的不少帶兵的文臣,亦或是為政的文官,諸如寇烈、左懋泰之外,其他人他竟然一個人不認識。


    身材高大的苗人鳳,身邊兒站著數員充斥著肅殺之氣的將領,不像是大乾的武夫,反而像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俠客。


    李牟也非昔日的小菜鳥,身姿挺拔,於一幹山東籍的治安軍、義勇軍將領站在一起。


    此外,還有徐州獨立團的兵馬,其將領陳先贇也不認識,頂多算是聽說過。


    這些人整體上將參與圍剿朱大典之戰。


    陳先贇一邊兒觀察,一邊兒在心裏琢磨著,忽然間醒悟過來……王上這是為了自己,專門將周圍兵馬大將都聚集了起來。


    隻能說,朱大典最近自己也疲憊不堪,不然隻要哨探偵騎查明了情況,他一定不顧一切的殺過來的。


    “勞煩諸位,在自己的營中久等了。”


    隨著大乾國主一句話,陳先贇愈發臉紅。


    陳先贇本來就麵皮白淨,是大乾軍中典型的俊俏少年郎,結果這一臉紅,瞬間仿佛在臉上掛了兩個圓圓的西紅柿。


    不管陳先贇心理活動如何豐富,這位王上卻也不做多餘言語,倒是開門見山。


    “今日之會,不論其他,隻有一事,孤雖然親至前線,但畢竟要不論文武,舉大乾之事,都要協調,所以要遴選一位大將統攬山東戰事之大局。尤其是眼下,兗州府、東昌府這邊兒,劉青山、陳二牛、秦去疾等諸將,都有重任肩負,難以脫身,而倉促集合的各路兵馬,虎賁軍、治安軍、義勇軍,更需有人替孤看顧。”


    說到此處,已經有不少人將目光略顯驚疑的看向了臉紅的陳先贇……


    昨日到現在,到處都在謠傳陳二牛騎著大王欽賜的寶馬良駒進入大營,將為此戰的前敵總指揮。


    結果今日,眾人入營,卻沒看到陳二牛的那張囂張跋扈的臉,卻看到了陳先贇那張年輕帥氣的俊臉,而且此人穿著極其嶄新的虎賁軍製式軍裝,而且離著王上如此近的位置,不免讓人懷疑。


    而果然,楚行半點關子都懶得賣,他端坐不動,連眼睛都不轉一下,便直接出言相唿:“陳先贇聽命!”


    “臣在!”陳先贇即刻出列下拜。


    而此時軍機處唯一製定發言人劉必顯出列,就在楚行與陳先贇之間站定,然後當眾打開了明黃色卷軸,驚得滿大帳的武將紛紛出列,到陳先贇身後下拜。


    與文臣那種更加類似於合夥人,打工仔的身份不同,武將更多的像是大王的家臣,奴仆,所以下跪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非常常見。


    對此,劉必顯隻是稍微一頓,便開始當眾宣讀王命:“大王令:古今興王者之師,必有才俊掌軍中之武略,攜君主之權威,平外辱之肆虐。告軍中上下,今有定遠將軍、第二兵團兵團長陳先贇,果敢堅毅……”


    聽到這裏,所有人都已經明白無誤,正是陳先贇這廝上位了。


    且王上如此興師動眾,以至於脫褲子放屁專門搬出明旨,顯然是要警告所有人,他對的陳先贇的看重是不可動搖的,不許任何人挑釁陳先贇這廝的權威了。


    然而,劉必顯宣讀不停,很快就念出了一段讓帳中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來:


    “……故,特授山東總兵,加昭勇將軍、虎賁旅副旅長,持節督劉青山、陳二牛、秦去疾等山東一並軍民……欽哉!”


    其他的內容也就罷了,唯獨聽到山東總兵這一詞的時候,陳先贇隻感覺腦子渾渾噩噩,盡管一夜之間,他想了很多東西,到此卻連半點話都說不出來。


    而他身後,營中諸將,也都各自驚愕。


    其中各大兵團的甲等野戰部隊、乙等作戰部隊的諸將還好,畢竟多年跟著大王南征北戰,對於大王的權威已經服氣到了極點。


    但其他諸如苗人鳳招募而來的兵士,以及各治安軍、義勇軍,卻止不住的一陣騷亂。


    其中甚至有人極度抬頭,想要跟大王稟告,認為此事不妥。


    但是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蹙大王眉頭。


    說到底,大乾的武夫們,大乾的軍隊們,都是大王的私產,大王想怎麽安排,全憑大王一言而決。


    而且人家陳先贇在戰場上,確實在沒有大王給予多少優待的情況下,打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翻身仗。


    以大乾的風氣而言,身為武將,是可以在此時說話的,甚至質疑陳先贇的。


    但是,你可以質疑陳先贇,但是你起碼要有超越陳先贇的戰績吧?


    可彼時彼刻,論戰績可以與陳先贇比肩者,諸如陳二牛、劉青山、秦去疾,人家都不在此地。至於其他人,拿什麽去跟陳先贇比呢?


    “臣……臣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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