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確立主帥


    旋即,楚行也離開了潁州,過徐州而不入,直接來到了兗州府城,這裏是內閣和大都督府欽定的兗州府大本營,由齊岐山親自在此地坐鎮,將各地的物資源源不斷的調運至此。


    楚行再此稍作停留,與齊岐山交流了一番,了解了物資的具體存儲情況之後,便繼續向北進發。


    今歲山東開始下雨,在楚行北上的過程之中,下了幾場暴雨,雖然說解了暑意,讓士兵不至於再去忍受酷暑的炎熱,但是卻也出現了行動不便、運輸物資不方便等情況。


    相比於偽明,本土作戰的大乾,肯定是要好許多的。畢竟大王一句話,幾十萬百姓修橋鋪路,贏糧景從那是不在話下的。


    楚行親自率領虎賁旅、第三兵團、苗人鳳部、各地的義勇軍、治安軍,直接來到了蒲州、範縣、東阿一帶,大軍攻取大名府的大片土地,同時設立前線大營,由第三兵團兵團長陳二黑主持,此地距離朱大典已經不是非常遠了。


    “王上且看。”


    雨後的天氣,讓人舒適,先行一步抵達的第三兵團兵團長陳二黑,拜見剛剛抵達的大乾國主,登上了一處山地,居高而望,“末將在掃蕩了大片大名府的土地之後,留下部分將士守城,將主力軍營設置在濟水南岸,一則可以避暑,二這也是一道天然的防線,可以避免關寧騎軍的突擊……”


    楚行按照陳二黑的指點看去,隻見此處與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明顯是平原多一些。這種情況如不選一條河流作為依靠,其實很容易出現陳先贇連連潰敗的情況的。


    主要原因,其實還是缺乏大規模的騎兵。


    楚行緩緩點頭,說道:“你做所以推進至此,暫停立寨,便是相中了濟水?”


    “迴稟王上,確實如此。”陳二黑趕忙解釋道:“山東西部,山地稀缺,若是集中大兵團作戰,缺乏地勢可守,天啟年間,白蓮教作亂,就是因為戰鬥力不如官兵,有沒有地形作為依仗,最後隻能慘敗收場。”


    楚行自然是懂這些的,手裏拿著輿圖,看著大都督府提交的數據,忍不住又問道:“蒲州到東阿,是不是戰線拉的有些太長了。”


    “不會,大王且看,咱們選的這三城,前有濟水作為屏障,後有梁山泊作為退路,而且蒲州、範縣、東阿在北,鄆城、東平在南,五城可以互為支援,而且距離頗近,旦有風吹草動,五城大軍可以迅速合兵一處。”


    “若是他們棄東昌府而不顧,直接破城呢?”


    “先不說他們過不過的了濟水,就算是他們勉強過了濟水,破了成,便如同一隻腳踩進了汙泥之中,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楚行聞言,皺著眉頭說道:“你的想法是不是過於樂觀了?”


    “王上高見!”陳二牛即刻應對,“王上,這確實是末將想的美事,但是末將覺得朱大典肯定是沒有那麽傻的,而末將眼下所謂,隻是最符合我大乾眼下的最優解罷了。您看在此形成連營,沿濟水一線形成堅不可摧的防線,做出阻礙明軍南下的姿態,而明軍若是有其他應對,咱們再行其他應對……”


    楚行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點了點頭,他大體是明白陳二黑的意思的,說是北上殲滅朱大典,卻也不可能直接約定一個日子,告訴朱大典來,決勝局走起。


    而是要先搶占優勢地形,排兵布陣,如同下圍棋一般,相互試探,相互推諉,逼迫,最後根據形勢的變化,發動或者引誘對方發動決戰。


    站在兵法上叫持續化、動態化的過程。


    而現在的情況,隻是大乾按照自己所想那般,下了第一步棋,明軍之後應對,或者不應對,都會改變局勢……而這要看朱大典怎麽想,怎麽做了。


    “你們前日抵達,明軍不曾派兵襲擾你們立寨嗎?”一念至此,楚行繼續追問。


    “前日大軍抵達此地時,自然有偽明的斥候越過濟水,與我軍的斥候交戰,雙方更是於沙灣橋進行了數百人的騎兵對拚,但是因為劉青山將軍派遣部隊來援,所以交戰並沒吃酒,雙方便各自撤離,而且今日尚未有匯報。”陳二黑對答如流,“總體而言,明軍並未真切出戰的意圖。”


    這一下子,楚行算是稍稍放下心來,說實話,他雖然在排兵布陣上不算外行,但是真的自己親自操持,未必有陳二黑布置的好。


    聽取匯報,也隻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年輕的將領浮躁罷了。


    不過,楚行沒有言語,陳二黑卻還有自己的問題。


    “王上。”猶豫了一下,陳二黑試探性詢問。“不知禦駕將往何處駐紮?”


    “孤打的是胡尚書的旗幟,以虎賁旅、苗人鳳部、山東各路義勇軍為中軍,肯定就在你身後紮營。”楚行幹脆迴應,“爾等在前線有什麽軍情,直接來尋孤便是。”


    陳二黑沉默了一下,到底是咬牙說了出來:“王上,王上乃萬民之主,大乾國主,身份貴重,怕是不好親自沾染兵戈……”


    “不必多言,孤心意已決。”楚行宛如沒聽懂對方意思一般,直接出言打斷了對方。“必與諸軍共存亡,你就不必勸孤了。”


    陳二黑沉默片刻,終究是不敢多言,隻好勉力點頭,然後便隨大乾國主直接勒馬轉身下了山。


    待到王上大營草創,匆匆掛起‘胡’字大旗,陳二黑也與各將迴轉各營,卻是終於在半途中忍不住對袍澤抱怨起來:


    “北邊傳來消息,說陳二牛將手下的那些兵馬交給了部下,而自己騎著快馬直接南下,我就知道不好,誰承想爭了那麽久,結果這一次前敵總指揮竟然還是讓陳二牛奪走了。可見在王上心裏,我們這些小年輕終究比不過陪王伴駕的老臣。”


    袍澤們隻能上前,溫聲相勸。


    且說,人盡皆知之事,哪怕大王親自領兵,也會挑選一位主帥,而在戰場上,隻要這位主帥指揮得當,大王基本上是不怎麽開口指揮的。


    而虎賁旅之中,如今缺乏人才,潘興倒是有些本事,但他的主要責任是拱衛楚行的安危,劉雲龍現在是西線總指揮,所以與陳二黑競爭的最佳人選,其實是劉青山、陳二牛等人。


    實際上,陳二黑已經十分努力了,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其實已經成功了。


    誰成想王上態度曖昧,陳二牛南下極速,倒是讓陳二黑徹底失了念想。


    畢竟,陳二牛是大乾少有的大將之一,在大家夥都在升官晉爵,分潤到大量的的嫡係的時候,他卻將虎賁旅、炮兵部隊、刀盾兵部隊、野戰部隊全都混過一個遍,在所有人都不經意之間,成了了解全兵種,且還長期在講武堂深造的高級將領。


    大乾並不是怎麽講究資曆,但是陳二牛不論是個人的能力,還是軍中威望,陳二黑自忖自己都比不過人家。


    實際上,便是陳二黑此番抱怨,也有幾分認栽的嫌疑。


    而隻是當日傍晚,天色未黑的時候,匆匆立寨、規模方成的中軍大營那裏,便果然有數騎自北麵直接馳入,前來拜見楚行。


    陳二黑身為兵團長,自然有所部哨騎窺見,然後匆匆迴報,而據遠遠看到那一幕哨騎所言,遠遠看不清容貌,也沒有旗幟,但是其人一臉兇煞之氣,大家卻都認得,感覺十有八九是陳二牛迴來了。


    到此為止,陳二黑最後一絲念想也幹脆絕了,隻等明日王上匯集眾人,當眾指清楚帥位了。


    “別跪了,起來。”


    “怎麽見到孤,不是先親近親近,反而又是跪地,又是哭鼻子的,怎麽,孤是那種不講道理的昏君不成?”


    楚行起身,看著陳先贇跪在地上放聲痛哭,祈求原諒的時候,便笑著攙扶他。


    陳先贇擦拭著眼淚說道:“臣非是生分,隻是覺得有違王上囑托,丟土失地,丟了您的臉麵。臣已經很盡心的打了。”


    楚行笑著說道:“孤都知道,你那種情況,能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次你的進步很大,孤命陳二牛替你駐守高唐州城,你覺得可曾委屈,陳二牛又能否守得住呢?”


    “臣如何敢委屈?”跑了一整日到來的陳先贇滿頭大汗,但軍情緊急,他還是一邊匆忙下跪行禮,一邊勉力抬頭相詢。“陳二牛將軍在軍中素有威望,軍中不少部將都信服他,交給他指揮,自然無妨,隻是不知陛下喚臣孤身至此,有何吩咐?還請王上明示。”


    “是這樣的。”可能是挨著濟水,所以天氣並不顯得炎熱,楚行拍著對方的肩膀,緩緩笑著說道:“你應該知道,國家準備在山東發動一次攻勢,這裏呢,本該讓劉青山來替孤發號施令的,但是他一來有重任擔負,二來覺得機會應當讓給年輕人。”


    “而陳二牛雖然往日裏罵你罵的更兇,也覺得你能走的路比他更長遠,所以也與孤舉薦了你。”


    “孤經過一番綜合考量,眼下兗州府的兵眾數萬人,托付給你,請你替我殲滅朱大典,卻不知道你能不能辦到。”


    陳先贇目瞪口呆……且說,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謝恩,卻居然是陳二牛那廝來到高唐州,借自己寶馬良駒,讓自己南下見王時候的滿臉不舍。


    那樣子,好像自己不是欠了一匹馬,而是欠了他陳二牛一個侯爵一般。


    陳先贇不是個矯情的人,在主力兵團當兵團長的人,就沒有一個會矯情的。


    所以,僅僅是片刻之後,陳先贇便俯首相拜,先口稱惶恐……沒有再度下跪,是因為大乾國主扶住了他……然後再口稱願為國家、大王效死。


    乃是毫不遲疑,死死抓住了這個機會。


    而楚行也頷首應之,前敵總指揮的位置,便就此定下。


    當然了,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的。


    且說,當日晚間,陳先贇隨王上用過晚飯,本欲先說出自己對戰局的大略看法,以求得王上事先認可,卻不料大乾國主直接婉拒,隻說卿今日遠來疲乏,正該歇息,然後便推辭了過去。


    於是乎,陳先贇無奈,隻能按照王上安排,睡在了中軍側帳中,與大乾國主的大帳隻隔了數十步而已,卻又輾轉反側,始終難眠。


    這當然可以理解,君王一見垂青,托付國家重任,這讓良家子出身又在軍隊中苦熬了許久的陳先贇格外振奮,而且王上就在隔壁,也讓人頗為緊張。


    非止如此,隨著陳先贇仔細思索今日任命,未等困倦之意稍起,忐忑之意便又取代了興奮感,繼而愈發難眠起來。


    話說,首先想的當然還是與偽明交戰事宜。


    陳先贇在高唐州許久,又是難得大將之材,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思索,但很顯然,此戰事關全局,事關國家氣運,甚至事關王上生死……軍報他陳先贇也會讀的……所以自然難安。


    其次,便是自己身份的問題,雖然王上已經當麵托付全局,可陳先贇還是覺得麻煩,因為他雖然也是出自於講武堂的高材生,在軍中資曆絕對足夠,又是堂堂兵團長,最近還有了一場難得的大勝……這恐怕也是入了王上青眼的根本緣故……但無論如何,一旦接手前敵總指揮的位置,卻注定會引來不滿和妒忌的。


    因為這個位置,其實就是相當於古代的大將軍、大帥了,比起陳二牛那個勞什子空殼子軍團長都威風。


    最主要的是,前敵總指揮這種事情,意味著要承擔全軍十萬之眾生死,這不是簡單的誰上誰下問題,也不是說誰斬獲的首級數量多一些,積攢的功勳高一點,都是量化指標,然後君王抬手一指就能如何如何的,而是說,眼下除了李大虎這種足以壓服所有人的人選外,換成任何人上來,都注定會引起其餘人、其餘派係不滿:


    讓陳二黑上來,以他的資曆和出身,各大野戰旅的人或許會服氣,但諸如陳二牛、孫玉秀等人,一直苗人鳳等人怕是都不會服氣。


    換潘興來,莫說是各路兵馬,便是虎賁旅內部可能都不會服氣。因為潘興雖然有大才,但是卻一直立身於大王身邊兒輔佐,這一次北上,潘興持王命帶隊,雖然做的很好,但是根據觀察,確實沒有那份帥才。


    換其他人上位,諸如李岩、孫元化之流,又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先不說是否可以抵達戰場,他跟大乾的傳統文化就不相符。


    便是讓陳二牛上來,所有人倒是嘴上不敢不服……因為所有人也都知道,誰真敢在臉上露個不服,這廝就真敢殺了誰立威……但心裏還是不服,畢竟陳二牛眼下是沒有嫡係的。


    戰場上大家也認他的名將之威,但是能否統帥三軍,其實還是有待考驗的。


    那麽同樣的道理,他陳先贇尚未,自己經營了多少的山東各地兵馬自然會擁護自己,可是其他部隊憑什麽服氣。


    資曆、出身、官職、名望,這些都隻是表麵問題,內裏其實是派係與山頭的問題,這是軍隊中的傳統惡習,是一種避免不了的東西。而這種問題,在諸軍倉促合流的情況下就更顯的突出。


    所以,無論如何,陳先贇都曉得,自己明日注定要麵對其餘諸軍將領的刁難與虛與委蛇。


    而這也就引發出了另外兩個嚴肅問題……須知道,無論是軍隊裏,還是在官場上,想要彈壓住下屬,無外乎就是名、實二字罷了,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這兩個東西,他陳先贇眼下似乎都難獲取。


    王上以胡爺守王旗,鎮守潁州公署,來真假國主,然後帶著胡爺的大旗來到軍中,那他陳先贇該打誰的旗號發號施令?


    恐怕很有可能還得跟著王上一起借用胡爺的稱號。


    胡爺雖然是兵部尚書,並不是大都督府的,但是他作為開國老臣,大王是給過他調兵的權限的,而且這個權限非常高。


    當然,這個權限還必須加上王命的許可。


    但是這樣依然名不正言不順,自己是前敵總指揮呢,還是王上的左右手呢?


    至於實,那就更可怕了,從跟朱大典交手開始,自己總是輸,所以損失慘重。


    以至於混到現在,不得不大規模接受義勇軍、新兵營充足到軍中的地步,更何況自己的嫡係部隊,還因為戰略需要,不得不鎮守高唐州城。


    那麽他陳先贇拿啥來壓住這些從鳳陽府來的驕兵悍將?


    一個發號施令的前敵總指揮,統帥數萬大軍,沒有自己的中軍部隊豈不是可笑?


    不對,他甚至沒有自己的衛隊!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看大王的眷護而已。


    不過,想到這一點之後,陳先贇反而釋然了,反正受王上信重在這裏指揮數萬之眾,總比在高唐州枯坐守城強……一年之內,連戰連敗,卻還穩坐兵團長,如今隻贏了一場便能來到禦前擔此重任,還要啥名實?


    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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