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安葉都能在多年未見的情況下一眼就認出她,她父母自然也能認得出。


    隻要想辦法讓賀蘭勇夫婦見到她,那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問題是,怎麽見到?


    說來倒是簡單,賀蘭勇夫婦即將來臨陽,假設薑辛真的是賀蘭嬌嬌,這會是她和他們相認的最好時機,這個道理他明白、安葉明白、賀蘭楹自然也明白。


    這裏頭水太深,阿楹當初那一手雀占鳩巢就不可能是靠她一己之力完成的,背後必然還有人,再聯想到薑辛當初是被蕭顯帶迴臨梁的,背後的人也就不難猜了。


    他們比誰都清楚她的身份,豢養了她那麽多年自然得物盡其用,又怎會讓她有機會撥亂反正。


    在賀蘭楹夫婦到來之前,他們必然會有動作,恐怕也就是最近的事了。


    那些人部署了近十年,而他們才剛得知真相,目前形勢很不利,在還來不及想出更好的對策之前,那幅畫對於薑辛而言就是保命符。


    當然,在拿到保命符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剛瞧見管存山他就丟開拐杖衝了過去,一把將其抱住,聲淚俱下地嚷開了,“叔啊!你糊塗啊!咱們這家大業大的犯得著去貪這點錢嗎?你缺錢跟我說啊,我……”


    他抬了抬眸,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話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薑辛:“……”


    秦致:“……”


    管存山:“……”


    一陣鋪天蓋地的沉默後,管莫閑率先迴過神,愕然地看著立在他叔父身旁的薑辛,“你什麽時候來的?!”


    “比你早……”這問題蠢得薑辛都不知道該怎麽答。


    “不是……”管莫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改口道:“我是說,你怎麽來了?”


    “你叔父先前對我也算是頗為照顧,來探望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管莫閑狐疑地蹙了蹙眉,“怎麽不找我一塊來。”


    “我找了,他們說你出門了,我還以為你已經過來了。”她若有似無地挑了下眉梢,問:“你去哪了?”


    “說來話長,迴頭再說吧……”他偏過頭,朝著身後的秦致瞪了過去,用最咬牙切齒的語氣說著最客氣的話,“秦指揮使你也真是的,我們家小辛也在怎麽不早說呢!”


    “……”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啊!


    拄著個拐還跑得飛快,跟衝出柵欄搶食的豬似的,攔都攔不住!


    現在也不是吐槽他的時候,秦致撇了撇唇,懶得搭理他,轉身衝管存山行了個禮,“管大人,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


    管存山衝著他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後才緩緩拉迴視線,略帶斥責之意地看著管莫閑,“接著說啊,當著小辛的麵好好說說,我若是缺錢你能怎麽著?”


    “……叔,我也是要麵子的。”他演得挺好,還頗為心虛地偷瞄了幾眼薑辛。


    管存山沒好氣地哼了聲,“但凡你爭氣一點,我也不至於遭這罪!”


    “我瞧著你也沒遭什麽罪啊。”管莫閑覺得他甚至還胖了一圈!


    “……”


    “我這才叫遭罪……”他指了指自己那條還未完全痊愈的腿,開始直抒胸臆,“你是不知道龍策衛有多狠,都說了我不知道,我叔把我當傻子啊什麽都不告訴我的,他們愣是不信,十八般武藝全都用我身上了……”


    管存山聽不下去了,眉宇間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怒其不爭,“你還有臉說!人家蕭顯也就跟你一邊大,已經是龍策衛指揮使了,再瞧瞧你!”說著說著,管存山轉眸看向了一旁的薑辛,“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眼瞎,怎麽就看上他了!”


    薑辛:“……”


    “你罵就罵吧,咋還把侄媳婦往外推呢……”


    “我這是在擔心你!”管存山深深地歎了聲,道:“往後我怕是護不住你了,你要是再這麽不學無術,別說是跟蕭顯鬥了,自保都難。”


    “不用擔心。”管莫閑“唰”的一聲掏出了把匕首,抵在了自己脖間,信誓旦旦地道:“我會跟你一塊走的,黃泉路上再給你盡孝心!”


    管存山愣是被他這番操作給整不會了,愣了好一會才迴過神來,“不、不是……怎麽就黃泉路了?我這也罪不至死,頂多就判個流放……”


    “叔!你怎麽那麽天真!那是流放不是陪官家下江南啊,很苦的!搞不好你還沒到流放之地就已經死了……”說著,他手裏的匕首又緊了緊,“我還是先行一步下去幫你打點吧!”


    “……你要是死了薑辛怎麽辦?!”


    “當然是一塊死了,她已經答應了會跟我做一對鬼夫妻一起給你盡孝道。”


    “……???”她什麽時候答應的?!


    管存山朝著薑辛看了過去,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盼著她至少可以清醒一些。


    沒成想,薑辛微微揚了揚頭,目光堅毅地道:“嗯,生死相隨。”


    “你們倆簡直有病!”事已至此,管存山隻好袒露實情,“這次的事本就是配合官家布下的局!我不會死,也不會流放,隻不過是需要給百姓一個交代,官家已經替我在青州選好了宅子,等過陣子風波平息了再把你嬸嬸他們接去,我早就打算致仕迴青州頤養天年的,不過就是得償所願罷了。”


    管莫閑眉目緊蹙,狐疑地打量著他,“我不信,你別安慰我了。”


    “是真的,官家早就知道李尚書虧空了不少,也清楚他背後的人是太子,可東宮背後站著太多士大夫,當年妖畫案的事官家至今都還心有餘悸,生怕大張旗鼓的查會動搖國本,故而特意讓我去接近李尚書,布下此局,本意是想順理成章的揪出太子。”


    “結果沒想到李尚書把髒水潑到了二皇子身上?”


    “也不能說是沒想到吧,官家也預料到了這種可能性。”


    “那他打算怎麽應對?”管莫閑問。


    “這……”管存山有些不太自然的瞟了眼一旁的薑辛,隨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轉頭看向管莫閑,“你小子套我話呢?”


    “嗯?”管莫閑愣了愣,腆著笑臉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隻是覺得驚訝,沒想到這居然是你和官家串通的,那我不得多問幾句嘛。”


    “我是半點兒也沒看出你驚訝!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擱這給我演呢?!”


    “唔……”到這份上其實也沒繼續裝下去的必要了,隻是想到叔父方才緊張的模樣,管莫閑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眼神閃躲著避開了他的目光。


    管存山倒也沒太生氣,反倒還覺著有幾分欣慰,“你是什麽時候猜到的?”


    “官家把你交給殿前司的時候。”他迴道。


    明明是龍策衛查出來的卻把人交給殿前司,想要保他叔父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可惜了,百密一疏,官家沒算到他和蕭顯之間存有私怨,他叔父是保住的,他反倒是九死一生。


    “哎……”管存山溢出一聲嗟歎,“你自小就天資聰穎,偏就不用在正途上,好在你也算是想明白了,如今入了西林我也就放心了……”


    “先別急著放心,這事還沒完呢,喬潤到底是誰的人?”


    “還用問嗎?當然是太子的人。”管存山解釋道:“先前李尚書找到我,聲稱喬潤的父親是他的故友,托我幫忙把喬潤從刑部弄出來,這事我也是有跟官家稟明過的,那可是刑部大牢,若非官家的意思哪那麽容易脫身,我本以為辦成了此事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李尚書這才帶我去見太子的,現在看來,打一開始他們就想著得暫且留著喬潤的命好讓我背下這個鍋。”


    “你可曾聽他們提起過在威脅符立維之前喬潤曾經綁架過他?”


    “喬潤綁架符立維?”管存山一臉的迷茫,“倒是未曾聽過,他們綁架符立維做什麽?”


    “不清楚,看著像是勒索錢財,但那次綁架符立維丟了一幅畫,一幅很重要的畫,你聽說過嗎?”


    管存山搖了搖頭,“沒有。”


    聞言,管莫閑眉頭直蹙,嫌棄地瞥了他眼,“你這內奸到底怎麽當的,怎麽一問三不知的!”


    “我又不是為了這事去的……”管存山忍不住好奇,湊近他詢問道:“到底是什麽畫?”


    “跟你無關。”


    “……”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對了,你少吃點,都胖一圈了,迴頭流放出城的時候讓百姓瞧見了合適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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