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就是單純不爽蕭顯,忍不住就想尋個釁滋個事。”


    ——以上,就是管莫閑給出的解釋。


    薑辛到底還是沒忍住,隔天管莫閑來找她時,她索性就直接問了。


    問之前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就是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那麽的……有病?


    “怎麽著,就許他有事沒事帶著一堆人跑我麵前得瑟?多稀罕呐,搞得跟誰手裏沒人似的。”他撇了撇唇,沒好氣地哼道。


    “……我沒人。”她手上隻有小湯。


    一想到那晚的場麵,她都有點心疼小湯了,不容易啊。


    “誰說的,你有我啊。”


    “……”薑辛屬實有點佩服他,是怎麽麵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


    “下迴再碰上這種事你可以跟我說,我派人去就是了,犯不著讓小湯孤身涉險。”說著,他眼眉一抬,衝著門邊挑了挑,“是吧,小湯。”


    聞言,薑辛猛地一震,猝然轉身朝著門邊看去。


    隻瞧見小湯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門邊,手裏捧著瓜子,磕得小心翼翼卻又津津有味……


    “你……”薑辛麵色尷尬地瞪著她,“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剛來,就管衙內說‘你有我’的時候剛來。”小湯衝著她擠眉弄眼地笑。


    “……”來得可真是時候。


    她假惺惺地頓了頓,“呀,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是……”有什麽打擾的?他們又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薑辛正想解釋,話才剛開了頭就被管莫閑打斷。


    “不礙事,我們也打算出門了。”他笑盈盈地道。


    “去哪?”薑辛茫然地轉頭看向他。


    “約會啊。”


    “…………”


    -----------------


    約會是不可能約會的,薑辛沒這個閑情逸致,想來管莫閑也沒有。


    他帶著她去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她曾在衛梧那一案時有過一麵之緣她——殿前司指揮使,秦致。


    確切地說,不隻有秦致,還有蘇格。


    去的途中管莫閑大致跟她講述了下此行的目的,真的是非常大致,大致到隻有一句話……


    “算是跟阿楹有關吧。”


    之所以沒有展開細說倒也並非是他賣關子,而是來不及。


    太近了!壓根就是過個街而已!


    管莫閑領著他走進了她家對麵的湯餅鋪子,她突然想起蕭顯曾撞見他大晚上跑她家對麵吃湯餅,果然這鋪子有問題!


    掌櫃瞧見他們倆後本想上前招唿,見他使了個眼色後又退下了,他徑直朝著後廚走去,她默默跟在後頭,這才發現這間鋪子要比她想象得大得多,之所以外頭看不出來是因為他們把背靠背的兩棟屋子打通了,中間做了暗道,從湯餅鋪的後廚能直接通往後頭的民宅,宅子在對接也開了門,從外表看與尋常無異。


    秦致正站在桌邊研究一幅畫,蘇格端著茶興衝衝地湊了過去……


    “別!你別過來!”聽聞動靜後秦致猛地抬頭,一個箭步擋在了桌前,那模樣就像是見了鬼似的。


    “幹什麽啦……”蘇格頓住腳步,眼尾垂了垂,有些委屈,“我不過就是想給你遞個茶嘛。”


    秦致警惕地看著她,“你上次給我遞個茶差點沒把我書房燒了。”


    “那是意外,都說了我以後會小心的……”


    “沒有以後,你離我書房遠點。”秦致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她。


    饒是如此,蘇格也不動氣,笑嗬嗬地道:“那意思是,我可以去其他地方?”


    秦致:“……”


    舔!太舔了!舔得就連薑辛都看不下去了!


    她一度以為她在蕭顯麵前已經很卑微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啊。


    “蘇格時常念叨的那個相好的該不會就是秦指揮使吧……”薑辛知道這時候問這話不太恰當,可她實在太震驚也太好奇了,沒忍住。


    “噓,快別說!”管莫閑也顧不上禮數了,忙不迭地捂住薑辛的嘴。


    可惜還是晚了,秦致耳力好得很,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當然了,他也明白冤有頭債有主,“蘇格!你成天都在宣揚些什麽?!”


    “不是,沒有,你聽錯了。”蘇格眼也不眨地奉上否認三連。


    秦致瞪著她,惡狠狠地道:“你要是再敢胡說,我明天就隨便找個姑娘娶了!”


    “嘁……”蘇格不以為然地嗤了聲,說得好像除了她還有別的姑娘要他似的。


    秦致其實長得很好看,隻是好看得不太明顯……


    過於潦草的絡腮胡將他的臉遮掉了一大半,再加上他身形高大,瞧著兇神惡煞的,曾經還真就嚇哭過小孩子,大部分姑娘家也都是一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更別提正眼瞧他了,蘇格是少有的獨具慧眼之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致看懂了她眼裏的不屑,更惱了。


    “哥,冷靜,冷靜啊……”管莫閑趕緊上前,擋在了蘇格和秦致之間,端著一臉討好笑容勸道:“正事要緊,等我們走了再吵也不遲。”


    根據以往經驗,他要是不阻止這倆人能吵個沒完,大部分時間是秦致在罵蘇格在笑,她越笑他就越氣,就是個沒完沒了的死循環。


    這勸說還是很管用的,秦致冷靜,轉眸看向門邊的薑辛,有些不好意思地衝著她道:“讓薑教員見笑了,進屋坐吧。”


    “秦指揮使客氣了。”


    “啊……嗯……”秦致有些無措地撓了撓頭。


    蘇格憋著笑替他解釋了起來,“你就隨管莫閑叫他‘哥’吧,他剛當指揮使沒多久,還不習慣這稱唿。”


    秦致難得沒有反駁她,而是一個勁地直點頭。


    薑辛翕張著唇,許久後隻溢出了個“好”字,畢竟不太熟,這聲“哥”她也有些叫不出口……再說了!為什麽她要隨著管莫閑!


    好在,他們也沒太在意。


    蘇格殷勤地拉著她入了坐,“我去給你煮個茶,秦致這兒藏了不少好茶呢,你一定要嚐嚐。”


    說著,也不容她拒絕就一溜煙的跑開了,這模樣……儼然是把自己當成這兒的女主人了……


    薑辛暗暗瞥了眼一旁的秦致,他顯然也沒有阻攔的意思,望向蘇格背影的眸子裏甚至還有一絲淺到不易察覺的笑意。


    “咳……”待蘇格走遠後,管莫閑輕咳了聲,“別看了,要是被她發現了你就忘了,趕明兒他爹就得派人來找你討生辰貼合八字了。”


    這話嚇得秦致連忙收迴目光,他也沒扭捏,轉頭她看向薑辛,迅速切換公事公辦的正經模樣,“那個叫阿楹的姑娘我查過了,目前看來還沒有可疑之處……”


    雖是如此,他還是把查到的事細細地給薑辛講述了一遍。


    大約半年多前,喬潤喬教員抓捕兇徒時偶遇了阿楹,彼時她傷得不輕,奄奄一息,瞧著像是從崖上掉下來的,喬教員怕帶迴自己家孤男寡女的會壞了姑娘家的名聲,於是便將她帶迴書院,替她請了大夫。


    她傷到了筋骨,養了好些個月才逐漸恢複。


    按照她的說法,她是崇州人,家裏也算得上是杏林世家,父親早逝,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怎奈有個鄉紳看上了她,想納她為妾,母親隻能帶著她趁夜逃離,打算來臨梁投奔親戚。


    不料,親戚也早已搬離了臨梁,下落不明。


    她們娘倆便想著找個臨梁附近的小縣安居,沒成想卻遭遇了山匪,母親為了護她被匪徒殺害,她便是在逃亡過程中跌落山崖的。


    喬潤念其可憐,去求了掌教,想讓她暫住在書院。


    掌教本是不同意的,畢竟院裏都是男人,多了個女子難免有些不便,但阿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掌教最終還是沒狠下心來,就這麽安排她在後山小院裏住了下來。後來發現她會些醫術,她也不願在院裏吃白食,就幹脆幫忙替院裏的教員和學生處理些小毛小病的。


    那座小院薑辛有些印象,先前查衛梧那一案的時候她遠遠見過,在後山另一頭,距離鎏塔還挺遠。


    聽院裏的其他教員說是大夫的住處,她當時就也沒去打擾……


    “這些事我和周茴都已經去核實過了,阿楹說的那個親戚所住的地址從前的確住著一戶崇州人,大約兩年前就搬走了,喬教員遇見她的那座山頭也確實有過一夥山匪,後來還是喬教員親自帶人去把那些山匪剿了。”管莫閑從秦致那兒接過話茬,簡單匯報了下他和周茴的成果。


    “這麽說來,是我們想多了?”她問。


    但是顯然她心裏頭並不是這麽認為,就憑蕭顯桌上的那幅畫,阿楹的身份就定不會那麽簡單。


    “不一定。”管莫閑立在桌邊,衝著她招了招手,“你來看這幅畫。”


    薑辛對“畫”這個詞已經有心理陰影了,聽聞這話她便麵色一白……


    該不會妖畫又出現了吧?這迴收到的人是秦致?那個人是不打算放過殿前司的任何一個指揮使嗎?!


    她一步一頓地走到桌邊,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才探頭看去……


    太好了,不是妖畫。


    薑辛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屏住了唿吸。


    準確地說,這就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幅字。


    ——梅雨晴光帖,同樣出自她爹之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話十二賢臣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思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思源並收藏詭話十二賢臣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