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樂坊內,薑辛緊緊抓著管事娘子的手,就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娓娓敘述著自己的慘淡人生……


    “我本是青州商賈之女,家父與康保裔時常有生意往來,對其也頗為欣賞,康保裔從前經常誇我天資聰穎是做生意的料,我爹聽了自然高興,他膝下無子家中生意遲早得交至我手中,難得康保裔賞識他便想著讓我跟隨康保裔學習經商,更重要的是去臨梁見見世麵,康保裔推脫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我爹就這麽把我交給了他。


    沒成想,來臨梁沒多久他就原形畢露,不僅……不僅對我不軌,還將我囚禁,侵吞了我家的生意、逼死了我爹,臨死前我爹都沒能見上我一麵。


    得康呈相助我才逃了出來,從此便隱姓埋名,可康呈在臨梁耳目眾多,沒辦法,我隻能女扮男裝考入西林,想來他的手也不敢伸到西林來,我沒別的念想,隻想替我爹報仇……”


    說到這,她甚至還硬生生地逼出了幾滴眼淚,“劉娘子,康呈於我有恩,我不信他是那種會欺騙女子感情之人,更別提殺人了,這事一定有什麽誤會……就當是我求你了,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任何有關康保裔的線索都不要放過,我必須得找到他……我發過誓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手刃他……”


    “…………”這番話愣是把管莫閑給說懵了。


    怎麽說演就演的?好歹打聲招唿,不方便的話使個眼色也好啊!總之得讓他心裏有個準備吧?!


    現在好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是該裝作剛知道此事還是說他早就知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能藏住的驚訝之色反倒恰到好處,還是說薑辛的那幾滴眼淚過於逼真,又或者這個劉娘子比較……天真無邪……


    總而言之,她信了!她居然信了!


    她沉吟了許久後,長歎了聲,道:“放心吧,你的仇已經報了。”


    再然後她便緩緩交代了事情的真相,時不時地還輕拍薑辛的手背以示安慰。


    末了,換做劉娘子求他們了,“康夫人和紅蓮所受的苦薑娘子想必也能感同身受,她們無非隻是為了自保,你不是也說康呈對你有恩嗎?他如此處心積慮想要替她們倆頂罪,你就隨了他的願吧,也算是報恩了。”


    直至離開樂坊管莫閑才漸漸迴過神來,也算是明白劉娘子為什麽會輕易就信了薑辛的那番胡謅。


    什麽不軌、什麽囚禁……還真就讓她給蒙對了……


    隻是,當真是蒙的嗎?會那麽巧合嗎?


    管莫閑慢悠悠地轉頭看向薑辛,打量了她好一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好歹也是個女人,之前也接觸過一些樂籍女子,對她們多少有些了解,看劉娘子的神情隱約能猜到些,所以就冒險一試了。”薑辛主動解釋了起來。


    管莫閑眉頭緊皺,不太苟同她的作法,“那萬一猜錯了呢?你就沒想過這樣暴露身份有多危險?”


    “……沒想過。”她愣了愣,輕聲道。


    這反應怎麽看都不像是沒想過!管莫閑直勾勾地看著她,“反正蕭顯會幫你兜著是嗎?”


    “他可能比任何人都希望我離開西林。”


    “那你還冒險!”管莫閑氣唿唿地瞪著她。


    薑辛有些不自在,生硬地扯開了話題,“這事要不要跟掌教提?”


    “看你是要選法理還是選人情,不管選哪個都沒錯。”


    她蹙了蹙眉,換了種更加簡單粗暴的問法,“是你的話會怎麽選?”


    “我?”管莫閑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法理關我什麽事呢?你知道的呀,我向來無法無天的。”


    她點了點頭,“那就暫且不提吧,先看看情況再說。”


    “……”管莫閑詫異地看著她。


    “怎麽了?”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什麽時候也這麽無法無天了?”他以為她還是會如實交代的,印象中,薑辛沒什麽反骨。


    “我……”她支吾了會,輕聲道:“我隻是相信你會處理好的,就像那時候謝娘子的事一樣。”


    管莫閑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眸一亮,“等一下……你剛才冒險該不會是想著就算失策了我也一定會幫你兜著吧?”


    “……你哪來的自信?”話說這麽說,但她的眼神卻不自覺的閃躲了一下。


    倘若站在她跟前的是旁人興許還瞧不出來,可偏偏是最擅長捕捉各種細微神色的管莫閑,他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笑彎了眼眉,“憑我確實有能力且也一定會幫你兜著啊。”


    她輕震了下,麵色尷尬,語無倫次,“趕、趕緊走吧,也不知道周時和宋茴那邊怎麽樣了。”


    “是周茴和宋時吧。”


    “…………少廢話!快跟上!”薑辛惱羞成怒了。


    於是乎,管莫閑適可而止,噙著笑跟了上去。


    …………


    ……


    以上,就是他們那日見翠兒之後前往樂坊查問時的全部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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