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下山就被堵在路口,一交警站在一邊做交通管製。


    司機師傅看了看前麵,下車和別的師傅套話:“怎麽管製,塌方了還是出意外了?”


    對麵師傅是個本地人,也是一路打聽下來知道點內幕:“礦上不是出事了麽,不知從哪兒來個個大人物,馬上親自帶著救援車上山,車型大,我們得先讓路。”


    果然,半小時後,魏良鵬看到了個掛著帝都牌照的黑車開了過來。


    這車速快得不尋常,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坐在後排開半窗的側臉。


    賀藩?


    他怎麽來了?現在車不能掉頭,魏良鵬甩給司機一百就下車,徒步跑了迴去。


    天光大亮,莊夏棠僵著身子坐了很久。


    看著來來往往的救援人員,一邊喊著與洞口的人唿應,一邊探測生命跡象。


    突然上來一車交警隊的上來指揮秩序,莊夏棠抬頭望過去。


    先是看到巨型救援機器上了山,這時候警車開道,消防和民警全都鋪開三四輛車,把整個礦山都快占滿了。


    帝都牌照的黑色車後座站出來一個持著手杖的人,一個有些頭銜的人物過來,站到他身後扶了一把。


    他花白的頭發,看著有五十多歲,一身西裝筆挺,一絲不苟,但臉色鐵青,也是疲憊不堪的樣子。


    看著有點眼熟,可莊夏棠沒有心思迴憶。


    他一下車便有人跟在身後做報告,似乎了解情況後,那兩道緊緊鎖住的眉頭放鬆了一點。


    莊夏棠知道事情或許有了生機。


    她目光緊跟著老頭,一點不放鬆地觀察,沒想到那男人的目光也跟著轉到了自己身上。


    他向她走了過來。


    “你就是莊輕輕?我姓賀,賀藩,陸擎的父親。”


    是那天在酒會上打兒子的那個人?


    賀家?名滿帝都的賀家?


    他用了父親這個詞,難道說是收養陸擎的那家人父親?


    莊夏棠站起身,定了定神,點頭說:“你好,賀先生。”


    “不用著急,生命跡象清晰,隻是還需要時間救援。”


    “好的。”莊夏棠長久壓在胸口的悶痛似乎舒緩一點了,她唿出一口氣,說謝謝。


    賀藩站在她身邊沒走,開口道:“陸擎生性愛自由,看不上身外之物,可你知道為什麽要冒險做礦產生意嘛?”


    他很慈和,說出來的話並沒有大的壓迫感,但你就是覺得他這句話,意思很多,讓人不免想了又想。


    她看著賀藩:“賀先生請直言。”


    手杖這時候“因為他突然說,他喜歡的女人,想過好日子,所以這個女人,是你嗎?”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自己一時的胡話,莊夏棠心痛愧疚,後悔自己口無遮攔。


    “救出陸擎我就會帶他離開這裏,陸擎跟莊小姐的婚約就不能再繼續了,我會給你好的保護和賠償,保你衣食無憂。”


    魏良鵬喘著氣兒跑上山來的時候,就正好聽到這麽一句。


    他看到莊夏棠沒什麽太大反應地笑著點點頭說:“好啊,賀先生,隻要人活著,我這裏什麽都好說。”


    這特麽不欺負人嘛!


    賀藩還說了句什麽客氣話,魏良鵬沒聽到,他就這麽走過去,當著莊夏棠的麵喊賀藩:“賀叔叔!”


    賀藩很意外,但也是一閃而過:“鵬鵬,你怎麽在這兒?”


    魏良鵬刻意站在莊夏棠身邊,挨得很近說:“莊小姐是我好朋友,這出了事,我陪她來看看。”


    他刻意壓中了“好”這個字,讓人明白這女人他的護著。


    賀藩看了一眼莊夏棠,心裏些許琢磨一番,又轉過身問魏良鵬:“哦?怎麽認識的?”


    “賀叔叔說笑了,我這人南轅北轍地沒個定性,也不嫌朋友多。”


    賀藩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就借口轉去了車裏等候搜救。


    “謝謝!”


    “謝屁啊,你這個騙子,滿口沒一句實在的。”


    莊夏棠實在是笑不出來,也沒心思跟人打趣,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救援地。


    魏良鵬看她光腳在地上,雙腳因為寒冷天已經凍得發紫,不忍心又不想關心,隻能走到一邊去,但沒再動心思離開。


    可沒走開一會兒,又忍不住脫下身上的襯衣拿打火機燒了個洞撕成兩半,遞給莊夏棠。


    “腳都凍紫了,再不暖暖,等會兒救護車來了救你還是救你男人啊?”


    她其實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冷了,可聽到自己這樣下去會給陸擎帶來麻煩,就接了布條,麻木隨意地裹了下。


    就這樣,一直焦急的等到下午,終於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出來了,快,搭把手!”


    莊夏棠蹭的一下站起來,她往人群中心走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當看到一個人渾身漆黑,頭頂是血,還發出惡臭。


    被捆著繩索一動不動拉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恍惚有了給陸擎下葬的錯覺。


    他死了?


    她不敢想象,情緒瞬間崩斷,顫抖著身體不敢上前。


    這種被死亡恐嚇的情緒中,莊夏棠是後悔的,她為什麽要去帝都,為什麽不陪在陸擎身邊?


    她又是害怕的,要真是這樣的後果,她怎麽辦?甚至那一瞬間想要跟他一起去了的念頭。


    繩索在慢慢地往上拉,莊夏棠也慢慢往前走。


    兩隻腳上的布條早就散了,腳上是血,裹著沙泥刺進血肉裏。


    可她不覺得痛,腳是麻的,雙手也是麻的,就連心跳都控製不住地慢了節拍。


    一步……


    兩步……


    三步……


    等人被放在就醫擔架上的那一刻,窒息感瞬間湧了上來。


    她猛地撲過去,卻不敢正眼看人,隻扯著救援人員拉扯逼問:


    “人活著嗎?”


    “是他嗎?”


    “你們說話啊!”


    剛有個人要開口,莊夏棠卻開始極力否認,下一秒,便發了瘋地哭起來。


    魏良鵬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崩潰到如此,他從後麵抱住她,在他耳邊不斷地說還沒有定論。


    自己這麽耐心勸慰,隻是不想見過於激動。


    賀藩的臉色也很難看,像是在壓抑什麽,但跟救援人員說了一會兒之後看了下擔架上的人。


    他緩緩環顧四周,突然衝站在周圍的礦工吼了一聲:“陸擎呢!把陸擎給我找出來!”


    礦工四下無人出聲,隻都盯著賀藩和哭鬧的女人看。


    賀藩聲音嘶啞,一雙鷹眼滾燙灼人,抬起手杖指向所有人:“說!那天晚上,陸擎是被人殺了,還是自己跑了?”


    莊夏棠瞬間安靜下來,和魏良鵬齊齊看向賀藩。


    所以陸擎沒死,甚至說,他根本就不在礦洞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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