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樹愣愣地看著身前的麗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進去吧,看看腳。”少女抬腳朝著醫館裏走去。


    “呦,原來我們少主這麽招姑娘喜歡?我看這個小姑娘就不錯,等以後長大了將她娶迴家。”劉玉璞那賤賤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當然,隻要小主子喜歡,天下女子沒有娶不得的。”金藜起哄道。


    “金叔劉叔你們還是不要開我玩笑了!”少年雙臉通紅,心裏泛起一絲絲漣漪。


    “你聽聽,心跳這麽快,還不是心動了!”金藜感受著少年胸膛劇烈地跳動,頓時翻了一個白眼。


    “金叔!”許小樹央求道。


    “小主子,你要切記修行才是第一位的,如今不止是你父母還有許多人在等著你!”金藜感覺少年有些心亂,立馬提醒道。


    “知道了。”許小樹心中當即一凜,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入那個醫館中。


    當少年進入醫館內,立馬感覺到一陣熱氣迎麵撲來,很是舒爽。鼻腔裏充斥著草藥的氣味,不說難聞,也說不上好聞。


    見一雙腳滿是血汙的少年走進來,立馬有夥計前來指引少年落座。


    “我朋友,叫李叔來給他瞧瞧。”少女瞅著許小樹進來立馬走到少年的身邊。


    夥計聞言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後起身便朝著更裏麵的屋子跑去。


    “對了,我叫蘇淺淺。”少女將身上的白色大氅取了下來,掛到一個衣架上麵,如同迴到了自家一般。


    “我叫許小樹。”許小樹默然開口。


    許小樹從懷裏將那個紫色玉瓶拿到手中,“淺淺姑娘還是將這個收下吧,不然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少年再次將玉瓶遞向那個身著白色衣衫的少女。


    少女遲疑了一下,將少年手中的玉瓶取了過來,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玉瓶正是許小樹在煉脈期服用紫色丹藥所留下的藥瓶,說不得多麽珍貴,但這是許小樹目前能給出的最值錢的東西。


    “料子倒是不錯,可以作為此次搭車和治療的費用。”少女抬頭朝著少年嫣然一笑。


    許小樹看著蘇淺淺的模樣,眼裏先是欣喜隨後又化作了冷淡,最後低下了頭。少年有意壓製心裏的感覺,隻是他如何能壓製的住。


    蘇淺淺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心裏“咯噔”一聲,臉上笑容消失了。


    “我想去看看老人狀況如何?”話剛出口,一夥計帶著一個下顎留有山羊胡子的大夫來到少女的身前。


    “小姐。”那大夫先是朝著少女行過禮,然後才將目光轉向許小樹,最後將目光停在少年的兩隻血跡斑斑的腳上。


    許小樹隻得壓下心裏的想法,將草鞋脫下來。


    大夫伸手點了點許小樹已經結痂的雙腳,看著裏麵還有少量的沙石,叫人取來刀具和烈酒。


    許小樹看那大夫已經用火焰烤過的刀具再次將腳下麵的血痂全部割開,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少年感覺自己自從東河村走出來之後就頻頻受傷,感覺頗為無語。


    大夫割開少年腳上的傷口,將裏麵的泥沙清洗幹淨,隨後又用棉紗纏繞了一圈打好結才朝著少女行了一禮退去。


    臨走前叮囑許小樹兩天之內不要下地,很快就好了。


    大夫剛走,少年就已經穿好草鞋站了起來。


    蘇淺淺對他怒目而視。


    “我就去看看那個奶奶怎麽樣了,我皮糙肉厚不用擔心。”少年不由自主地解釋了一句。


    “誰擔心你啊,臉皮真厚。”少女紅著臉從椅子上跳下來前麵帶路,心裏像小鹿一樣碰碰亂撞。


    “金兄,我看你就沒必要再強調這個事情了,我們爭取幫助少主事業愛情兩不誤。”劉玉璞給金色鯉魚傳音道。


    “這個事情看他自己了,我不便再說,說多了反而會引起反彈。”鯉魚正在遊動的身形,猛然一怔,隨後繼續遊曳。


    許小樹跟著蘇淺淺左拐右拐沒一會兒就到了老人所在房間。


    進入屋內,那個小小少年正趴在老人的床前愣愣出神,老嫗是趴著的,腰背上麵已經多了白紗纏繞,想必已經處理妥當了。


    “小姐,這老人本來就常年染病,加上這背上的一道傷口,怕是提前料理後事才好。”一個年齡稍大的大夫看著進來的兩人,放下手裏正在收拾的藥罐,朝著少女走來,伏在少女的耳邊輕輕開口。


    “若是明天能醒來,則還能活個三幾年。若是......”老人轉身將沒有收拾妥當的東西快速整理好朝蘇淺淺行了一禮出了這個屋子。


    大夫說話許小樹也聽到了,少年並沒有聲張,僅僅是伸手摸了摸那伏在床前的少年小腦瓜。


    “請問許小樹來過這裏嗎?”一個身著華麗大襖的俊哥兒掀起醫館的綿簾走了進來,人還未至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大堂內聽聞此言的人皆是搖頭,剛才兩人互相道出名字並沒有被聽了去。


    接著俊哥兒大聲喊道:“許小樹!”聲音洪亮將醫館中眾人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正在安慰那小小少年的許小樹聽聞有人喊他名字,立馬朝大堂位置趕去。


    俊哥兒正要再次喊出,卻料那身著單薄藍衫的少年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前。


    “先前是我的問題,沒有注意到道中那兩人,等下我去和他們賠禮道歉。”說著那俊哥從腰部解下來一個錢袋,雙手朝許小樹奉上。“許小樹你不必覺得有什麽虧欠,倒是你的雙腳因此受傷我應該補償你一番才是。”


    “既然這樣,你把我的錢還給我就行。”少年從那個錢袋裏取出自己的金銀,然後將錢袋係緊,同樣雙手朝那俊哥奉上。


    華麗衣著的俊哥兒有些無奈,隻得將許小樹手中的錢袋拿了過來。轉念又道:“這樣吧,我看你之前草鞋也壞了,我賠你一雙新的吧。”俊哥兒掀起簾子從外麵取了一雙製作普通的黑色靴子遞給少年。


    許小樹連連推辭,蘇淺淺看向少年的眼神越發柔和。


    俊哥兒無奈,抓住少年握有金銀的手,從裏麵拿出了一粒銀屑,“這樣可以了吧?算你買我的。”


    許小樹連連道謝。


    當那俊哥兒離去時,少年將那雙黑色的靴子捧在懷裏,臉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阿娘,小樹有新鞋了,比阿爹那雙還要氣派。”


    “顧師兄,我的丹田修複好了,我把你用來給我裝藥的玉瓶送給一個姑娘。”許小樹有些羞澀地說道。


    自己默默念叨了一會兒後,少年將那雙新鞋穿在腳上,感覺整個腳部前所未有的舒適。


    “等明天我再去購置一身衣衫。”許小樹摸了摸懷裏還有不少的金銀霸氣道:“明天定要好好吃上一頓才好。”


    蘇淺淺隻聽到少年在不停地念叨著,但是並未聽清他說了些什麽。


    差人去取了一些吃食,少女坐在椅子上盯著少年愣愣出神。


    許小樹並未理會那個少女,隻是喃喃自語:“我已經在路上行走了半年時間,經過了很多大山,走過了很多河流,遇見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


    “到了這城裏也就休整幾天又要上路了,如今距離終點大概還有三分之二的路程要走。那裏有許多人等著我,有顧念師兄,關月師兄,有齊牧師父,還有其他的師兄師姐。”


    “我的身上背負了很多人的期望,有來自天上的,有來自北方的,有來自這裏的。”少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位置。


    身邊的少女聽得稀裏糊塗的,不過她並不在意,一個講著,一個聽著。


    如此就好。


    許小樹抬頭望向少女,“蘇淺淺,你說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


    “應該會吧。”少女忐忑迴答。


    許小樹“嘿嘿”一笑,再次朝著老嫗所在屋子走去。


    蘇淺淺呆立在原地,並沒有跟隨。


    吃食到了,少女端著一盤糕點走入老人所在屋子。許小樹正盤坐在地上打坐,那個小小少年正在另一張床上蜷縮著。


    許小樹睜開眼睛,朝著少女比了一個“噓噓”的手勢。


    少女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將盤子送到許小樹麵前。


    “吃些,這裏有一家糕點鋪子還不錯,每次過來必會點上一些解解饞。”蘇淺淺小聲說著。


    許小樹從懷裏摸出一顆碎銀遞給少女。“當我買的。”如今少年已經有錢,也就不用通過幹活來獲取食物了。


    “我請你!”少女將許小樹伸過來的手臂打開,小聲又霸氣地說道。


    “明天我請你!”許小樹沒有推辭,摸了摸胸口處的銀兩頓時心安了不少,有錢是真的好。


    隨即取來盤中的糕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他可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少女有些愕然,拿起盤裏的一塊想了想又放下。轉身又取來一盤不一樣的糕點,“你嚐嚐這個。”蘇淺淺從新拿來的盤中取了一塊遞給少年。


    許小樹咬了一口:“好吃!”


    隨後,少女才取了一塊吃了起來,細嚼慢咽盡顯大家閨秀的氣度和涵養。


    不多時,少女和許小說告別後,隨著那名憨厚漢子一起離開了,說明天再過來看他們。


    許小樹將盤中剩下的糕點放在小小少年床頭的櫃子上,開始正式打坐。


    半夜那小小少年起來吃了些盤中的糕點又睡著了。


    一夜無話,天光大亮。


    老嫗在天亮不久就醒過來了,隻是精神竟然比之前好了許多,感覺整個人年輕很多。


    “應兒,大母走後你要照顧好自己。不可再像之前那樣調皮了,要與人為善,不可行惡事。”老嫗坐在床上,伸手撫摸著少年的額頭,眼裏盡是不舍。


    一想到這麽小小的人兒以後要自己討生活,老嫗心裏五味雜陳。


    “應兒,你先出去,我和這個大哥哥說些話。”老嫗朝著小小少年揮了揮手。


    “本以為還能活些時間,將應兒養的再大些,這樣老身離開時也不像現在這麽擔憂了。擔心這孩子吃不飽,穿不暖和,受人欺負,以後會不會變壞。”說著老嫗撐著身子挪到了地上,朝著少年跪了下來。


    “一看公子就如那天上的仙人一般,見不得人間疾苦,也見不得世間有不平事發生。公子心善,但是老身實在沒有辦法了。應兒是老身撿來的,那個時候老身還不算太老,勉強靠著給人縫補衣服賺些錢將他拉扯這麽大。可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老身已經力不從心,吃一頓餓一頓,時常幾頓都吃不上熱乎的。也沒有人再找我這個老婆子縫補衣服,靠著街上人心善時不時施舍一些,我們才活到現在。”


    看那老人跪倒在自己麵前,少年連忙走到老人身旁試圖將她扶起來。“老人家,你起來說,能幫的忙我一定幫。”


    但是老人倔強地跪倒在地,少年並未將她扶起來。


    “希望公子能在我走後能帶著應兒,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無理,但是老身實在沒有辦法了。希望公子能帶著他給他一條生路,等他生活能自理之後即可讓他自行謀出路。現在對他來說,老身一旦走了,怕是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不管老身是上了天還是入了地也一定感念公子的做法,會時時祈禱公子平安順遂,事事如願。”說罷,老嫗扭轉身子朝著許小樹磕了三個響頭。


    許小樹轉身躲開,“老人家,我盡我所能照顧他。”許小說眼前又浮現了那道壯碩的身影,那個秀麗的身影,那個紅色的身影。


    如果不是張叔一家,自己怕是也活不下去。雖然少年看起來仍然處在需要被父母照顧的階段,但是如今少年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這是張叔帶給自己的善意。在自己絕望無助的時候是張叔一家帶自己走出了那段歲月,如今遇見這種事情,自己也應該那樣做才好。


    老嫗連忙道謝。


    許小樹將老人扶在病床上,又將門口那個少年叫了進來,隨後自己出去守在門口。


    “應兒,等大母走後,你就跟著門口那個大哥哥吧,你要記住大哥哥對你的好,以後有能力要迴報這樣的好人,大母會在天上看著你。”老嫗雙手齊齊放在少年的小腦瓜上,眼中仿佛又浮現了在林中初次見到少年的模樣,迴想著這些年來少年的懂事和帶給她的歡喜,老人眼角有淚光閃爍。


    兩隻手不停地摸著少年的小腦瓜,“應兒,這些年苦了你了。”老嫗喃喃自語,眼中仿佛看到了已長成青年的男子向她走來,老嫗張開雙手去抱那道身影:“應兒......”隨後老人雙手在空中晃了晃無力落下,溘然長逝。


    “大母!”少年抬起頭看著老嫗低垂著的頭顱,大聲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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