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並沒有用太大力氣。”戒尺落下的時候,他並未覺得多疼。


    隻是聽起來響而已。


    “沒有用太大力氣……”宋瑾禾托腮陷入沉思,一副偵探家的模樣。


    父係人格偏激暴戾,陸言笙幼時戲唱不好,他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把陸言笙關木箱一整夜。


    由此可見並不是會對兒子手下留情的人。


    許醫生也檢查過陸小芸身體並無異常,一個正常成年人的力氣不說把胳膊打折,起碼打腫是沒問題的,可現在卻隻有一點紅印?


    宋瑾禾又問:“小時候伯母打你也不疼嗎?”


    “疼。”陸言笙說:“她隻是左手沒什麽力氣,右手打還是疼的。”


    “看來陸老師小時候沒少調皮挨揍啊。”


    “……”陸言笙在她額頭上輕輕嘣了下,“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小時候調皮點很正常。


    “嗯哼。”宋瑾禾揉揉額頭,“所以剛剛伯母是用左手打的?”


    陸言笙沉吟片刻,忽然抬眼,“第二人格用左手。”


    宋瑾禾眼前一亮,這不就來線索了嘛!


    陸小芸上車的時候她留意過,右手先抓的車門。


    人在使用手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先出較常使用的那隻手,所以陸小芸本身是右撇子。


    可切換第二人格的時候卻成了左撇子,說明當年傷害她的人一定是用左手做了什麽令她印象深刻,導致第二人格有著如此鮮明的反常。


    陸言笙由衷誇讚,“我的瑾禾腦袋真靈光。”


    不僅僅是這件事,之前的多次交手都可以看出,他這個女朋友是個小機靈鬼。


    聽著笙笙老公越來越寵、越來越溫柔的話,宋瑾禾感覺餘生都不用吃糖了。


    糖分都被他承包了。


    高冷的笙笙老公談起戀愛來也太甜了吧!


    “不過現在,先睡覺。”


    不管是為了陸小芸的病情還是為陸小芸討迴公道,親生父親還是要找的。


    但不急於一時。


    “嗯!~”


    ——


    翌日,陸言笙一大早就起了床,確認陸小芸第二人格消失後,才允許宋瑾禾離開主臥。


    出了房間她就直奔陸小芸臥室,此時陸小芸正躺在床上,嬌姐喂著她喝湯。


    輕輕敲響房門,“伯母,早。”


    陸小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接過嬌姐手中碗筷,“下去吧。”


    “是。”


    嬌姐起身,經過宋瑾禾身邊時特意叮囑她不要再刺激老夫人。


    她點了點頭,滑進臥室。


    陸小芸並不理她,仍端莊優雅地喝著湯。


    她就坐在床鋪旁邊靜靜地等著,不急不躁。


    良久,陸小芸把湯碗放在一側,“見過言笙的父親了吧?他昨晚迴來過。”


    說著,她的眼角餘光瞥向衣帽架上的男士衣服。


    說到這個……


    宋瑾禾想了想,盡可能委婉地問:“伯母,我能問一下伯父是做什麽的嗎?好像他不常在家。”


    陸小芸眼底湧上迷霧,“在我們這一片,他算是戲曲行的祖師爺了,淵城還是個小村鎮的時候他就在這建立了四合梨園,將戲曲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發揚壯大,他身上肩負著傳承的使命,徒弟遍布八荒九州,當然不可能像普通父親那樣常常陪在妻兒身邊。”


    話裏話外盡是崇拜之色。


    看來陸小芸的第二人格是以其師傅為原型而衍生的。


    當年陸小芸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被師傅收養並教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難免被優秀的師傅吸引。


    若說陸小芸喜歡的是她師傅,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正因為她的這份喜歡刺激到陸言笙的父親,從而做出了那樣的事?


    宋瑾禾忙不迭又道:“可我覺得伯母在戲曲行也很厲害啊,雖然舞步錯了,但伯母這麽多年沒再唱過戲嗓音仍能保持圓潤細膩,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多愛慕者吧?”


    陸小芸本身性格溫柔內斂,並沒有因此驕傲,“不管一朵花開成什麽樣,總會有欣賞這朵花的人前聞香,人之常情罷了。”


    “沒想到伯母如此深諳人性,瑾禾受教了,最近有科學家研究表明,聰明優秀的人大多是左撇子,伯母的師傅一定也是個左撇子吧。”


    她仍不忘記試探,但有了昨晚的教訓,她不敢問得太直白,隻能從邊緣尋找線索。


    沒想到陸小芸卻搖頭,“不是,我們都是右撇子,科學家這話好沒道理,我師傅雖然是右撇子,但他很聰明,很優秀。”


    果然,傷害陸小芸的不是其師傅,第二人格衍生成師傅的模樣是因為暗戀。


    宋瑾禾沒敢再問太多,隻道:“我也覺得這話沒道理,對了伯母,您身體好些了嗎?今天言笙特意請來了肖師傅陪您唱戲,您想唱嗎?”


    “肖師傅?”陸小芸灰暗多年的眼睛終於有了亮光,“他來了嗎?”


    看著陸小芸著急忙慌要下地,宋瑾禾也顧不得自己還坐著輪椅,伸手就扶她。


    臉上是無奈的笑容,“伯母別急,現在還早呢,等肖師傅來了我陪您一塊兒。”


    “你陪我?”


    “對啊,言笙不方便出麵,但是伯母,您要相信言笙把你藏起來,是為了保護您,現在的粉絲可不比伯母當年的追隨者那麽溫順了,雖然這樣會很枯燥煩悶,但是以後隻要我趕完通告,我都來陪您唱戲怎麽樣?”


    陸小芸心裏一動,可又不想給宋瑾禾希望,“你沒必要討好我,家裏的事都是我丈夫說了算。”


    本以為這樣說宋瑾禾就會打退堂鼓,不曾想她臉上的笑容沒有分毫變化。


    “伯母,我不是在討好您,我也不是想從您身上下手取得認可,我隻做我自己,不需要任何人認可,我會這麽做,隻是因為我想這麽做。”


    陸言笙曾說過的話,如今被她報答在陸小芸身上。


    “因為伯母是言笙的母親啊,如果伯母不開心,言笙也會受到影響,而我不想看見他不開心,所以我隻好讓伯母開心點啦。”


    陸言笙敦默寡言,女傭對陸小芸也是恭恭敬敬的。


    二十幾年來,她從未聽到過這樣溫暖的話。


    看宋瑾禾的目光都柔和下來,“是要多麽優秀的母親,才能教出你這樣的孩子?”


    笑眼冷了幾分,宋瑾禾搖頭,“我沒有媽媽。”


    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她都沒有機會喊出“媽媽”這個詞。


    女性往往都是感性的,陸小芸心疼了下,抬手抓上輪椅,“走吧,不是說要陪我唱戲嗎?”


    “好~”


    陸小芸推著宋瑾禾到了一樓時,陸言笙正好轉頭,詫異地看著她們。


    昨天得知宋瑾禾是他女朋友時,陸小芸的反應十分冷淡,今天就替她推上輪椅了?


    輪椅上的人兒勾唇,手藏於腹前,悄悄衝他比了個“耶”。


    臉上寫滿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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