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霧縈繞的九重天,菩提重重地咳出了一口鮮血,麵容慘白得像是一碰即碎的薄紙,他站都站不直,身體軟綿綿地滑了下去。


    帝君目眥欲裂,他是九重天唯一的君,是天道選中的人,從來都沒有這般地失態過。


    他把手放在了菩提的天靈蓋上,一襲金絲線繡製的帝袍在風中獵獵翻飛。帝君緩緩地移下了視線,目光陰冷得猶如一條毒蛇:“菩提,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菩提現在是個凡人,他把他腦仁捏碎,他就真的狗帶了。


    他手下漸漸地發力,金光在手心中流轉,菩提痛苦地皺起了眉毛,有鮮血從眼睛、嘴巴、耳朵流了出來,七竅流血,看著觸目驚心。


    然而菩提的嘴角卻抿成了一個弧度。


    那是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帝君的淩霄殿設有專門的結界,是一個不可踏足的禁地,但凡神仙闖入,帝君就能輕而易舉地得知來人。


    菩提研究了千年,發現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帝君的修為高深莫測,結界永遠無法破解。


    唯一的方法就是凡人,以凡人之軀入結界,結界感受不到神力,會認為是飄過去的一片葉或一瓣花。


    這才不會引起帝君的警覺。


    然而,仙界從來都沒有凡人,凡人朝生暮死,如浮遊一瞬,是上不了九重天的。


    這又變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來來迴迴似乎陷入了死循環。


    菩提想了千年,始終未想出破局的方法。


    卻不曾想,他那個千年前一時間心善收下的徒弟,居然為他打破了這僵局。


    既已登上九重天,下一步便是剝奪全部的法力,恢複成凡人的血肉之軀。


    菩提在仙界招貓逗狗,上房揭瓦,惹得眾神仙大發雷霆,直罵他活了千年,越活越倒迴去了。


    還有神仙抱著自己心愛的老母雞,氣成了一個河豚,指著他鼻子罵他發瘋找別處發去,也不是他家雞奪得他的神力,別朝可憐的母雞撒氣。


    菩提並沒有瘋,他腦子裏清醒得很。


    他在等,等著帝君受不了眾神仙的聯名上書抵製,最終剝奪掉他全部的法力,把他淪為一個廢人。


    千年修為,一朝散盡。


    甚至都來不及惋惜和遺憾。


    菩提望著自己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法力的雙手,有些出神地望了一會,這雙手曾經刺出驚豔天下的一劍啊。


    如今,這雙手再也握不了劍了。


    他不惋惜,不遺憾,他要贖清他千年前犯下的罪孽。


    菩提韜光養晦了一陣子,眾神仙都以為他消停了,對他的關注度也就漸漸地弱了。


    隻有家養老母雞的那位每次路過菩提,總要堅持不懈地給他翻兩個大白眼,來代表自己始終如一的嫌惡態度。


    菩提等了一段時間,終於讓他抓住了機會,走進了帝君的淩霄殿。


    這個非召不得入內的仙界禁地。


    裏麵封存著無數隱秘的秘密,又被隱藏在光輝燦爛的金光之下,藏了個嚴嚴實實。


    天界有一珍寶,叫涅盤鏡,鏡中可以封存神仙的記憶。鏡不碎,人便永遠也想不起來前世今生。


    如同鳳凰涅盤一般,從此與過往斷絕瓜葛,永生永世也記不起來。


    菩提知道,他把這個鏡子摔碎,帝君絕對不會放過他,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會找到他,捏死他。


    已經無所謂了,千年前所有的罪孽,也該有人償還了。


    鏡子碎裂,無數金光如遊魚一般湧了出來,遊出天際,宛若萬千遊魚過江海,場麵極其震撼又美麗。


    遊魚去了凡間,人間落下了一場大雨。


    大雨過後,該想起來的也都該想起來了。


    菩提閉上眼睛,而他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了。


    命懸一線間,一道黑影如雷電般掠過,一掌拍在了帝君的前胸膛。


    帝君連身形都沒晃一下,也不抬頭,模樣雖然在笑,聲音中卻絲毫不含有笑意:“扶嘉?怎麽,你也來找死嗎。”


    扶嘉咬牙,直接從袖中抽出長劍,“鏹”地一聲劍刃出鞘,劍身閃爍著宛若冰雪般冷冽的寒光。


    抬手之間,扶嘉已揮劍斬來,任誰看了都得讚歎一聲:“好劍。”


    然而,扶嘉的劍舞得再怎麽天花亂墜,在強大的帝君麵前,也是枉然。


    帝君連身體都沒動一下,周遭散發出金燦燦的護體靈光,替他擋下了密密麻麻的劍雨。


    扶嘉絕望了,他早該知道的,他和帝君之間的差距,是再修煉一千年也難以追趕得上的。


    帝君,天地間最強的戰神。


    動動手指的功夫,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好深的師徒情。”帝君嘖嘖歎息:“讓人扼腕,讓人惋惜。”


    他眼中又是淩厲至極的一道寒光:“也讓人厭惡至極。”


    他手上正要發力,想要給扶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個教訓,一隻虛軟無力的手卻搭上了他的手臂。


    菩提隻剩下一絲力氣,像是一條被衝到岸邊垂死掙紮的魚,下一秒就要與世長辭了。


    剛才帝君忙著應付扶嘉,放在他天靈蓋上的手,到底是鬆懈了幾分力道。


    菩提積攢了一點力氣,費力地道:“懷善……你該,該……咳咳,找慎之。“


    “你,你……咳,去他那兒便知道了。”


    聽著菩提如同破風箱一般的咳喘聲,扶嘉心如刀割,恨不得替他痛苦。


    可是他根本打不過帝君這個天地第一武神,隻能徒勞地站著,指甲惡狠狠地嵌入了手掌心,暗自惱恨自己的沒用。


    帝君神色陰沉,他抬手似乎想繼續捏爆菩提的天靈蓋。


    可是在聽到菩提瀕死時候劇烈的喘息聲的時候,一雙手竟然有些顫抖,遲遲地下不去手。


    這個千年來一直位居高位的男人,第一次紅了眼眶。


    他閉上了眼睛,有一滴晶瑩的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流進了他的領口。


    他一甩手,把死魚一樣的菩提準確無誤地丟到了扶嘉的懷中。


    扶嘉尚未弄清發生了什麽,一臉愕然,趕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菩提,又攬腿把他抱了起來。


    隻聽帝君的聲音泛著徹骨的寒意:“帶他走,再也別迴來。”


    “菩提,別再讓我看到你,我當你死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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