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抓住此人手腕,秦重立馬知道自己判斷的沒錯,這是一名女子,手腕纖細柔若無骨,感覺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似的。但是,這名女子可不一般,秦重曾與她交過手,深知她武藝了得。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吃大虧。


    果然,女子處變不驚,手腕輕輕一翻,正是擒拿手的中一招,順勢就要脫開秦重的鎖拿。秦重嘿嘿一笑,同樣的一招卻是反著施展,手掌翻花一般又擒住了女子脈門。女子氣急,矮身一肘,直向秦重腰腹撞過來。


    人群擁擠,很多的手段施展不開。而且,女子心有顧忌,不敢放手與秦重一戰,隻在方寸之地,使出一些近身小巧之法,想要掙脫秦重的鎖拿,然後尋機逃脫此地。擒拿與反擒拿,輕巧無聲卻暗藏兇險。


    拋開力量不談,秦重的近身格鬥之術,與當下的武技大為不同。自從以太極拳逼退青雲散人,秦重就開始琢磨後世的武技,比如軍體拳、擒拿法、格鬥術秦重都曾習練過,如今不過是再熟練一下,融會貫通而已。


    這些武技經過無數年積澱,無數高人反複修正,一招一式,無不博大精深而又精練實用,比之如今的武技,要高明的多。此刻施展出來,招招式式無不精妙絕倫,恰到好處卻又大出人意料之外。


    一番纏鬥下來,女子心中愈發驚駭,她手段盡出卻脫不開秦重鎖拿。再看秦重嬉皮笑臉輕鬆自如,根本沒有使出全力。這種境況,讓女子一顆高傲的心倍受打擊。她可是自幼名師教導,武藝高強,從未如此狼狽過。


    “你待怎樣?”女子無奈停下,冷聲問道。


    “當然是擒下你這個小賊。”秦重抓著女子手腕,笑道。


    “你才小賊,姑奶奶我。”女子話說一半,倏地住口。轉頭四顧,周圍人流擁擠,倒也無人關注他們。迴頭怒視秦重,低喝道,“放開我。”


    “你若有本事,就自己掙脫。”秦重猛地一扯,向人群外擠去。


    “你幹什麽?”女子臉若冰霜,恨不得殺了秦重。奈何力不如人,隻能被拽著走。眼見秦重往人群外擠,頓時有些慌亂。路邊上,黑衣捕快往來巡視,正盯著人群尋找可疑嫌犯。一旦暴露行跡,下場隻怕比死更可怕。


    “你猜猜?”秦重一臉戲謔。


    “你?”女子又氣又急,眼神中,隱隱透出絕望。


    “你是否也有紋身?”秦重忽的迴頭問道,下意識望向女子脖頸。


    女子聞聽猛地站住,瞪著秦重,卻並沒有說話。


    “不說?”秦重臉一沉,作勢就要撕扯女子衣服。“那我自己看。”


    “你?你住手。”女子大驚失色,一把捂住胸口衣襟。隨即,她看出秦重是在嚇唬她,頓時羞惱萬分,不管不顧,提膝向秦重撞來。


    秦重身子一側,避開膝撞一擊,單手一抄,已攬住女子的大腿,微一旋身使力,女子頓時雙腳離地,不由發出一聲驚唿。以一個非常香豔的姿勢,被秦重摟在了懷裏。女子懵了一霎,隨即熱血上湧,羞憤的隻想死去。


    “放開我。”女子一聲尖叫,發怒的豹子一般,手腳奮力掙紮起來。


    秦重雙臂一緊,女子登時氣息一滯,渾身都軟了三分。秦重的力量,哪裏是她所能抵抗?就這麽抱著,一步步向人群外擠過去。


    “你?你個登徒子,你混蛋。”身體異樣接觸,讓女子又羞又怒,已經語無倫次。但她此刻被秦重雙臂摟住,除了雙腳亂踢,根本動也動不了。而且她深知秦重是敵非友,是以心裏更多一份莫名的恐懼。


    “你再叫?引來了捕快,我可救不了你。”秦重低頭說道。


    女子登時住了嘴,仰起頭惡狠狠的瞪著秦重,眼裏好似要噴火。此刻兩人離得近,幾乎臉對臉。秦重清晰的看到女子眉眼,雖然塗了顏色,但是相貌輪廓並未改變。纖眉秀目,瓊鼻櫻唇,是個很漂亮的狼山女匪。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莫名的,秦重記起來一句話。


    “若能好好活,誰願做賊?”女子掙紮無果,索性放棄了掙紮,任由秦重抱著她,走向未知的命運。此刻聽了秦重說話,不由的流下淚來。


    “做了賊就要擄掠民女,禍害百姓?”


    秦重想起作坊那事兒,頓時一肚子火氣。他可是親眼所見,不是什麽道聽途說,也因此,他對狼山匪極為厭惡。但是,眼前之人畢竟是個女子,兩人根本毫無交集,若非書院一番遭遇,他都不知道狼山還有女匪。


    如此一個花季少女,真要交給捕快,秦重有些於心不忍。


    “哪個擄掠民女、禍害百姓了?你少汙蔑。”女子脖子一梗,立時反駁道。


    “哼,爾等惡劣之行,乃我親眼所見。”


    “你胡說。”女子堅決不信。


    “愛信不信。”秦重擠出人群,避開捕快,幾個大步拐進了胡同。


    “你要帶我去哪裏?”女子略顯詫異的問道。


    “牢獄。”秦重沒好氣的說道。


    “哼。”女子冷哼一聲,也不再言語。不過,她也隱隱有些猜測,秦重似乎不會把她交給官府,心中略略安穩下來。至於去哪裏,隻能聽天由命。隻是被秦重一雙鐵臂,箍的她渾身難受,暗罵這登徒子,不懂憐香惜玉。


    剛轉過一道彎兒,秦重猛然定住腳步,女子也不由的心中一顫。


    胡同口,迎麵走過來四五個人。其中一人,正是早上被逼下跪的捕快。此時他也看到了秦重,臉上一陣青紅變幻,神色極不自然。其餘幾人,也都是早上那一撥人,隻是秦重當時沒有在意,哪裏記得他們的長相?


    “啊?秦公子有禮。”


    “見過秦公子。”


    ...........


    這幾個捕快一見秦重,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裏直罵,這大荔縣城也忒他娘的小,拐進這鳥不拉屎的胡同,都能碰見最不想見的人。但是沒辦法,秦重的身份在那裏擺著,何況還有齟齬,一個個連忙躬身見禮。


    碰見這幾人,秦重也是一陣驚詫,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將懷裏的女子,往背後一掫,換成了背在身上。他能感覺到,背後女子微微的顫抖,倒是沒有借機發作,讓秦重輕輕鬆了一口氣。他背著的,可是狼山匪啊。


    秦重目不旁視,與幾個捕快擦身而過。


    “秦公子背的這是何人?”卻在這時,捕快頭領出聲問道。


    “嘿嘿。”秦重一陣怪笑,掩飾著自己的緊張,慢慢轉過身來。“我背的是狼山匪,你要不過來查查?”秦重臉上在笑,眼裏卻是冰寒。


    “不敢,不敢。”幾個捕快一邊打著哈哈,一邊連忙扯住頭領,急急往另一邊走去。走的很是慌張,就仿佛秦重會吃了他們似的。


    在他們想來,秦重定是惱了頭領生事。此刻故意說著反話,八成又想栽他們一個什麽罪名。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哪是他們可以對付?上午吃的虧,還沒有迴過神兒來呢,下午再不長腦子,那就是純粹作死了。


    眨眼間,幾個捕快不見蹤影。秦重深吸一口氣,緩解緊張的心情。這太他娘的也太巧了吧,背著狼山匪,竟遇見了捕快,還是剛得罪過的捕快。隻要那捕快頭領稍微堅持一下,秦重都不知道要如何處置。


    真要露了餡,那是跳一百次黃河,也洗不清自己了。


    “為何不把我交給他們?”女子問道。


    “幹嘛交給他們?”秦重嘟囔著,把女子往上顛了顛,大步向前走去。


    “你認識那些人?”女子又問道。


    “嗯,不僅認識,還有仇。”秦重拍拍頭,有點後怕。


    此刻,秦重都沒有發覺,他已放開對女子的禁錮。而背後的女子,一邊揉著酸疼的手腕兒,一邊皺眉思索著什麽,卻沒有再掙紮反抗。過了一會兒,女子輕輕扭動身子,調整了一下姿勢,似乎嫌秦重背的不太舒服。


    女子的直覺,有時候就是沒道理。明明被擒拿挾持,然而她卻能感覺到,秦重對她似乎並無惡意。這麽一想,女子登時愈加氣惱。若無惡意,那幹嘛要挾持自己?一副兇神惡煞登徒子模樣,卻是在戲耍她不成?


    想到秦重的可惡,女子不由恨恨地磨牙。但她也知道,如今身處險地,不能輕舉妄動。最關鍵之處,乃是秦重武藝高強,一招一式精妙絕倫。即便女子本身武藝不弱,更是心高氣傲之輩,但是,卻不得不服,自己不是對手。


    就算有心想逃,她也逃不出秦重的魔爪。


    左拐右繞,足足走了有半刻鍾,他們又迴到了正街上。不遠處,一座高大的門樓上,懸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大字寫著:射聲弓箭社。


    “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女子沉默了一路,終於開口問道。


    “賣了。”秦重沒好氣的說道。


    “哼。”女子翻個白眼,不再搭理秦重。


    女子並不知道,其實此刻的秦重,心中百般糾結。一直竄來竄去,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就是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名女子。冷不丁瞧見漏網之魚,出手擒下隻是下意識的動作。真的擒下了,反倒有些猶豫不定了。


    一個花季小娘子,與他無冤無仇,真的要送去監獄嗎?


    秦重的心裏麵,莫名有些抵觸。畢竟,他來自千年後世,有著自己的價值觀和道德底線,從小接受的人文教育,讓他保持著善良本心。


    抬頭看見弓箭社牌匾,秦重眼神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進了門,秦重放下女子,卻伸手扯住她的手腕。院子裏有七八人,正張弓搭箭,瞄著三四十步外的標靶。一個個汗流浹背,雙手不停的抖動。


    弓開圓滿,引箭不發。這是控弓訓練,鍛煉雙臂的力量,極耗精神。因為不僅是雙臂,雙腳、雙腿、腰背、肩膀,都要同時發力,而且要保持穩定。眼神鎖定前方標靶,不可有一瞬遊移。初學者練習控弓,痛苦難熬至極。


    房簷底下陰影裏,支著一架精致的躺椅。旁邊矮凳上,擺著茶壺茶杯。吳承祖躺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嘴裏哼著小曲兒,二郎腿搖來晃去。


    所謂弓箭社,類似民間社團,又有點武館的味道。使用的弓箭,不是軍中製式,而是民間的獵弓,殺傷力不大。這些人自發組織,到縣衙報備後,可以開門收學徒,傳授弓箭技法。縣裏有治安行動,弓箭社也要隨時聽調。


    秦重不理會旁人,牽著女子的手腕,直向吳承祖走去。二人形容怪異,自然引得學徒注目。明明一個小女子,卻穿著士子瀾衫,臉上塗抹的蠟黃,被一個高大的漢子拽著走,一副很不情願,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吳大哥。”秦重走到了跟前,吳承祖還未察覺。


    吳承祖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待他認出是秦重時,眼睛登時睜的老大,很是吃了一驚,蹭的跳了起來,滿臉都堆起了笑容。


    “啊呀,秦兄弟啊,稀客稀客。”眼睛一轉,吳承祖看向了女子,略有些迷糊的問道,“秦兄弟,這位是?”女子穿男裝,這是搞哪樣?


    “朋友遇到點事兒,想在你這裏安置兩天。”秦重說著,將女子往前拽了一下,接著說道,“不知吳大哥這裏,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秦兄弟說話了,不方便也得方便。”吳承祖哈哈一笑,滿口應承了下來。不過,眼裏的神色,卻變得有些古怪。


    “那就多謝吳大哥。”秦重一喜,抱拳道謝。


    “小六子,過來。”吳承祖喚過一人,交代道,“東邊兒那間廂房,去好好收拾出來,被褥用具都換新的。”瞧了身旁女子一眼,又接著說道,“還有,去找你大嫂,安排兩個伶俐的侍女過來,好生侍候著貴客,不可怠慢。”


    “吳大哥,不用這麽麻煩。”秦重有些不好意思。


    “怎的不用?”吳承祖一瞪眼,說道,“弟妹到此,豈能委屈?”


    “啊?”秦重一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吳大哥誤會了,不是,不是。”


    “懂,懂。哥哥都懂,秦兄弟隻管放心。”


    “嗨。”秦重無語了。偷眼瞧了一下身旁女子,隻見她早已低垂了頭,耳朵根子連同脖頸,都霎時泛起了紅霞。被人誤會至此,還無法解釋,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好在,女子沒有暴起發作,算是給秦重留了麵子。


    “吩咐下去,東邊的院子,誰也不許靠近。”吳承祖喝道。


    “是。”一眾射手齊聲應答。


    秦重咳嗽一聲,神色有些訕訕。慢慢的靠近女子,說道,“先住這裏,暫時避避風頭,過兩天再出城。你放心,沒人會難為你。”


    “嗯。”女子頭垂的更低,脖頸都快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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