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林地院的人事處長打電話讓楊學山來人事處一趟。


    1987年7月上旬末的一天,楊學山去了省林地院人事處。


    楊學山本以為人事處長是為他多年來向上反映的要求平反和恢複職務的事。因為他的林地所的所長職務已經被撤銷近十年了,也就是說,楊學山已經靠邊站了近十年了,這近十年來,隻有他找領導或向上反映,要求平反恢複職務,沒人主動找過他。現在人事處長主動找他也隻能是為他多年要求平反和恢複職務的問題,不會是其他問題。


    當楊學山聽人事處長說,院領導想“請”他以處長的身份帶隊去沙河縣去解決果園合同糾紛後,感到很突兀。我的老天啊!爭取了近十年了,要求恢複正處級所長職務,一直不給恢複,不僅不給恢複,還卡他,打壓他,處處刁難他,還處心積慮地想置他於死地而後快,——把他騙入毒氣室,想用化學藥劑熏死他,在得知他被毒蛇咬了後,不及時派車,耽誤了有效治療期,讓他迴林地所等死等等。今天這是怎麽迴事?一反常態地突然給他“加冕”了一頂、他爭取恢複近十年都沒給恢複的相當正處級的所長的皇冠,現在不僅給他“加冕”了這頂耀眼的正處長級的皇冠,還讓他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去“北巡”壩上解決政務。


    麵臨“幸福”來敲門,楊學山一時難以判明,他這是臨危受命呢還是別有用心的人想給他頭懸上一把利劍。於是他向人事處長詢問了一下沙河縣果園合同的事情由來。


    人事處長把沙河縣果園合同的情況大概對楊學山講了講。


    聽完人事處長避重就輕的講述後,楊學山納悶地問道,院裏這麽多處長,他們幹嘛不去,偏偏叫他楊學山去?


    人事處長結結巴巴地說:他們都有事去不了,而且他們都不堪大任。


    楊學山對人事處長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一笑了之。


    對於楊學山這種態度,人事處長早有所料,之前,沒少為此做功課,連夜加班翻閱了楊學山的檔案。所以,當看到楊學山輕蔑的一笑,怕楊學山一口拒絕了,人事處長趕緊大誇特誇楊學山,說楊學山不管年輕時在南方,還是後來調到北方,在農業戰線上都有出手不凡的表現,是搞農業的一把神手,再難的農業問題,到了楊學山手裏都能迎刃而解等等。


    等人事處長誇完後,楊學山又“嘿嘿”一笑,冷靜地問人事處長,當地各級政府是怎麽處理的。


    人事處長又大概向楊學山講了講當地政府解決的經過和結果,然後,埋怨道:“現在,當地政府已經明確向省裏表示,他們解決不了,要求省裏派能人去解決。這明顯是把責任推到省裏來了!”說到這兒,人事處長挑了一下眉,向楊學山示意內心的不滿後,又說,“下邊的市不想承擔責任,可以推到省裏來。可省裏不可能再往上推了吧?省裏再往上推也推不上去了!所以省裏把這個責任交到咱省林地院。”說到這兒,又把楊學山狠狠地誇了一番。最後用聽起來類似乞求的口吻對楊學山說:“所以,我們就把你這個能人派去了!”


    楊學山想了想,堅定地說:“我去!”


    “啊?你去?”盡管人事處長為了說服楊學山去壩上解決果園合同做足了功課,也絞盡了腦汁,準備好了悅耳的話術,但對楊學山這麽堅定同意去壩上還是信心不足。當他聽到楊學山堅定地說“我去!”後,差點兒跟中了大獎似地喜極而泣起來。


    “我去!”楊學山又堅定地說。


    “你,你真去?”人事處長不敢相信地又證實地問楊學山。


    楊學山堅定地點頭說:“國家和人民遇到困難了,我不能袖手旁觀!”


    “好!好樣的!那你等會兒!”說完後,人事處長恐怕楊學山改變主意,又不放心地問了楊學山一句,“你等會兒啊?”


    楊學山坦然地向人事處長點頭。


    人事處長趕快跑到時任省林地院領導的辦公室,向時任林地院領導報功,並請求下一步指示。


    聽到楊學山同意去壩上,時任林地院領導也驚訝得又是張嘴又是咧嘴,他沒想到楊學山膽子會這麽大,真敢冒死往槍口上撞!心想,既然楊學山敢冒死往他槍口上撞,那他對楊學山這個亡命之徒也用不著客氣了,等著楊學山铩羽而歸時,他再對楊學山抻出的脖子狠狠地砍上一刀!以解這些年來楊學山淨向上揭他的短的心頭之恨。因為他知道,各級有職有權的人說話,都沒人聽。楊學山一個又沒職又沒權的“沒落”所長說話,更沒人聽了!楊學山到沙河縣不他媽的挨揍就算便宜他楊學山了!沒準兒,上了歲數的楊學山去了沙河縣就躺進沙河縣醫院迴不來了!


    他趕緊讓人事處長迴去跟楊學山立個“軍令狀”,好等楊學山迴來後,嚴厲懲罰楊學山時,讓楊學山無話可說。


    得到指令後,人事處長趕緊快速搗騰著小腿往人事處辦公室跑。身子還沒到人事處辦公室,先把頭探進屋,看楊學山走了沒走。當看到楊學山還穩穩當當地坐在屋裏,懸著的心才踏實下來。然後,又三步變成兩步跑到辦公桌前,快速拉開抽屜,又迅速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白紙,坐都沒來得及坐下,就拿著那張白紙在楊學山眼前搖晃著說:“既然你同意去了,咱們還得立個‘軍令狀’!”


    “這事還要立‘軍令狀’?”楊學山疑惑地問。


    老練的人事處長又唬楊學山說,“這是省裏要求的!”說完,怕楊學山不耐煩打了“退堂鼓”,就寬慰楊學山道,“沒幾個字。一會兒就寫完!”說著,人事處長在白紙上下筆如飛地寫了起來。


    真不一會兒,人事處長就把一張白紙變成了一份“軍令狀”。然後遞給楊學山簽字。


    楊學山接過“軍令狀”看,見上麵寫著“軍令狀:我自願受省林地院之托,前去沙河縣解決果園合同糾紛。如果沒解決沙河縣的果園合同糾紛,甘願接受相關要求的處理!”等內容。


    看完“軍令狀”後,楊學山抬起頭看著人事處長問:“還簽什麽‘軍令狀’啊?這不脫了褲子放屁——找費事嗎!我去就行了唄?”


    怕楊學山不在“軍令狀”上簽字,人事處長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楊學山說:“啊呀,說白了,這就是走一個形式!”


    楊學山耐人尋味地笑了笑。


    “這真就是走一個形式!”人事處長見楊學山意味深長地笑,心虛起來,說,“老哥,你聽我的沒錯!你簽就行了!就是個形式!”


    “我簽!”說著,楊學山把“楊學山”三個大字簽在“軍令狀”的最下邊。


    楊學山剛把自己的名字的最後一筆寫完,人事處長“噌”地一下把“軍令狀”從楊學山手裏拽了過去。拽過去後,幸災樂禍起來地說:“這可是白紙黑字了!想抵賴也抵賴不掉了,啊!”然後,快速放進抽屜,接著又怕楊學山奪迴去似地趕忙關上了抽屜。


    ……


    楊學山迴到林地所,到財務預支路費和住宿費用等,準備北上。


    見被捂了近十年的楊學山又要掛帥出征,林地所議論紛紛。有人嘲笑,有人漠不關心,也有好心人勸楊學山,歲數大了,保重身體最要緊,還是不去的好,人家都敢幾天幾夜不讓縣領導吃飯解手睡覺,何況你說話算不了數的靠邊站了近十年的、早就到了退休年齡的人了!再把你憋成膀胱腫大了,就得不償失了。還有善良的人提醒楊學山,還是不去的好,誰去了也解決不了!況且,中央和省裏都下明文了,解決不了糾紛,造成惡劣政治影響的,該問責的問責,該撤職的撤職,特別是最後一點,到時候真的要有人負責的,不然向上邊沒法交待!你想想,你總這麽一封信一封信地告省林地院領導,省林地院領導這次還能輕饒了你楊學山?還不得抓住這機會狠狠整你楊學山一下?不僅把他楊學山的職一擼到底,借機開除了你的公職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很有可能會公報私仇,就著這次機會,把你的黨籍也開了,最後弄得個“雙開”的結果!這樣又體現了省林地院對沙河縣果園糾紛處理的嚴肅態度,也公報私仇,把你楊學山的公職和黨籍都開了!即使把你楊學山的公職和黨籍開了,你楊學山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為你楊學山跟人家立的“軍令狀”握人家手裏呢!人家想怎麽處理你楊學山就怎麽處理你楊學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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