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反映楊學山土改時搞腐敗的資產階級生活的信後,組織上很重視,——革命剛勝利,就敢利用手中的權力搞資產階級腐敗生活!這是人民政權絕不允許的!於是派人去丁莊、劉莊、紅崗廟村、豔色店等楊學山工作過的地方調查。


    可經過深入細致的調查後,沒有發現楊學山有生活腐敗的現象,唯一算得上楊學山生活腐敗的問題,就是在紅崗廟村開展土改時,一連在農民協會主席趙酒櫃家吃了幾天飯,沒有按照規定每頓飯都要輪流到貧苦農民家吃。


    在迴答“為什麽”的問題時,楊學山說,這不是他提出的要求,是農會主席趙酒櫃非要他這樣做的,趙酒櫃這是為了保護工作組的幹部,——紅崗廟村土改剛開展,惡霸地主的勢力還很猖獗,關係也錯綜複雜,很可能在飯中下毒,在惡霸地主趙家豪的勢力基本被瓦解後,就沒在農會主席家吃飯了,按照規定輪流到貧苦農民家吃飯了,而且不論在農會主席家吃飯,還是到貧苦農民家吃飯,都按時按數交給他們糧票和錢,絕不白吃白喝,而且,跟人家吃一樣的飯,沒提過任何特殊要求,也沒搞任何特殊化……


    當然,調查組不會相信楊學山一麵之詞的,派人去農家對證。對證結果證明楊學山說的完全符合事實,——楊學山不僅沒搞特殊化,還沒讓搞特殊化,——趙酒櫃的媳婦處於感激之情,要給楊學山做頓扁食,楊學山都不讓,說這是搞特殊化,還是跟往常一樣喝菜湯吃胡薯……


    至於“趙家豪的小老婆為什麽深更半夜不往別人的屋摸,非要往楊學山屋裏摸?”的質疑聲,楊學山聽到後一頭霧水: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非要往他辦公室兼宿舍裏鑽,實際上,他壓根就不認識這個叫秋香的女人,不僅沒見過這個女人,也沒跟她說上過一句話,雖然傳說她長得非常那個。


    調查組找來秋香對質。秋香說,就那天晚上到“楊學山”的屋裏見過那個“楊學山”一麵,別的時候再沒見過那個“楊學山”。後來,調查組又針對那天晚上楊學山到底在什麽地方和那天晚上楊學山到底與秋香接觸過沒有,以及跟什麽人在一起等問題進行了仔細調查。


    楊學山的迴答是:“那天一整夜都與紅崗廟村農會的領導商討分田分地的抽肥補瘦的問題。當時農會領導都在。可以作證。”


    調查與紅崗廟村農會的領導挨個進行了對證。農會領導都證明,楊學山說的是事實,他們那天晚上一直到天亮都在農會開會,而且不隻是那一天,那些日子,楊學山幾乎都沒日沒夜地在農會裏工作,想趕在寒露前幾天,也就是趕在種小麥的最後節氣前把地分到農民手裏,讓第二年農民有收成,有白麵饅饅吃。


    之後,調查組有人提出:趙家豪的小老婆往楊學山屋裏摸不是偶然的,沒有前期的鋪墊,絕不會貿然往楊學山屋裏鑽的,趙家豪的小老婆說,隻在楊學山的屋裏見過楊學山一麵,不等於趙家豪的小老婆沒在其他地方與楊學山約會過,比如楊學山經常偷偷摸摸或是半夜三更跑到趙家大院與趙家豪的小老婆會麵,那天晚上,趙家豪的小老婆——秋香是不是等不及了,主動來找楊學山了?


    順著這個思路,調查組又把工作地點移到了趙家大院,逐個查問,重點對門衛進行查問。結果是,楊學山來趙家大院幾次,第一次是抓趙三,然後是轉移趙家浮財那些天出入過,除此以外,再沒見過楊學山到過趙家大院,更沒見過楊學山深更半夜來過趙家大院,深更半夜來趙家大院找秋香是前農會主席……


    信反映的楊學山的腐敗和作風的問題澄清後,調查組又開始調查另一個問題,——信中分析說,由一個大學生帶著十幾個知識分子組成的“高級”工作組搞了近兩來個月也沒有搞開的紅崗廟的土改運動,他一個大老粗,一個工農幹部怎麽就單槍匹馬地搞得開?而且,楊學山叮呤哐當短短幾天就搞開了,跟砍瓜切菜似的!關鍵讓人不得不生疑的是,楊學山在紅崗廟村這個地主武裝殘害土改幹部和土改積極分子的村莊開展土改,卻毫發無損!沒人暗中支持,楊學山他絕不會這麽輕鬆也這麽快速搞開紅崗廟村土改的,這是敵人在跟我們玩的花招,使用的苦肉計!是想通過楊學山很快搞開紅崗廟村的土改,讓楊學山得到黨組織的信任,從而潛伏到黨內,我們千萬不能大意,也不能讓敵人的陰謀得逞!如果順著楊學山根藤扽,說不定可以扽出一連串的敵特分子來,甚至還可以把敵特潛伏在中原的網絡一窩端了!


    是因為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又非常費時間和精力。之所以把這個問題放到最後,就是想集中精力,下大決心,花大力氣,徹底搞清!


    那個年代,鬥爭白熱化,使用的手段無所不及,相互間的滲透無孔不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方都千方百計不讓對方滲透進來,又千方百計滲透到對方內,一旦滲透進去,帶來的效益也是巨大的,同理,被滲透起來所造成的損失是巨大的。


    調查組先是翻看楊學山的檔案,查有沒有可疑之點,即有沒有與敵特組織接觸過的經曆。結果沒有發現可疑之點,——楊學山經曆很簡單,南下前,除7周歲多跟父親到東北做過苦力外,沒有出過他的家鄉,然後就是跟著南下幹部團從太行直接來到中原。


    調查組又把調查重點轉到了到了楊學山在中原土改中接觸過的人。經過一個一個捋,還是沒有發現楊學山可能是敵特潛伏的蛛絲馬跡,——楊學山土改中接觸的人除了各農村的農民外,就是工作組的成員和上級領導,沒發現他與其他可疑之人接觸過。


    經驗豐富的組長想親自跑一趟太行調查,看看到那兒有沒有什麽線索,被地委勸住了:太行省離中原那麽老遠,身為太行一介農民的楊學山怎麽與中原特務網掛得上勾?而且,楊學山的家鄉——西羅山村又是八路軍控製的革命老區,國民黨特務機構在那兒沒有生存空間,他去哪兒混入國民黨敵特組織!況且作為農民的他當時還是個沒有國民黨特務使用價值的人物,敵特組織絕不願意在一個個名不見經傳的農夫身上花費精力和財力的。相反,楊學山是太行當地組織一手培養起來了,組織對他知根知底!楊學山出過家鄉西羅山村的時候才七周歲多,敵特組織怎麽會培養一個窮得破衣爛衫的、當時大字不識的一個孩子當特務呢。楊學山不可能是國民黨特務!舉報楊學山有國民黨敵特務嫌疑,應該是因不解楊學山一人怎麽能搞開了一個由大學生帶著十幾個大知識分子的龐大工作組沒搞開的紅崗廟的土改而提出的種種猜測。趕緊把有限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到急需開展的土改工作中去。現在國家百廢待舉,需要大量願意為新中國獻身的幹部,楊學山在農村運動中顯露出做農村工作的非凡的才幹,是我們農村運動中不可多得的人材。楊學山的事趕緊就此為止!要是有問題早應該查出來了!趕緊讓楊學山在農村運動發光添彩!農村土改運動需要楊學山!新中國的建設也需要楊學山這樣奮 進的人材!因為新中國的建設離開不新農村的建設……


    事情搞清後,又恢複了楊學山的工作。


    1950年上半年,南方省敵特分子和土匪殺害了許多幹部,急需幹部補充。1950年7月初,李軍找到楊學山,問他願不願意跟他繼續南下到南方省?並把南方省的鬥爭形勢如實地告訴他:南方省的敵特分子和土匪很猖獗,據一份正式調查報告稱,僅在南方省境內公開活動的土匪就增加到了二百多股,此外還有暗中搞破壞和暗殺的敵特分子!僅一個地區就被群眾揭發出來了潛伏特務分子就有253人!李軍對楊學山分析南方省複雜的鬥爭形勢時說:南方省土匪多,其自然條件的原因,南方省地處邊陲,偏安一隅,境內山高林密,便於土匪隱匿和生存,曆朝曆代土匪不斷,素有“無處無山,無山無洞,無洞無匪”之說。像大明山、小明山、大瑤山、十萬大山等,都是土匪活躍的地域。造成南方省如今土匪多還因為當年南方省軍閥派係實行的“三自”“三寓”政策有關,把南方各級學校塑造了一座座大兵營,為武裝土匪提供了人力資源,造成南方省的鬥爭形勢複雜的原因,還有內地的地主惡霸們為躲避土地革命,帶著大量資金逃竄匯聚到西南地區,並與當地地主惡霸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如果楊學山繼續跟他南下到南方省,他不能保證楊學山平安地活下來。並給楊學山一天的時間好好想一想。


    楊學山的老鄉們聽說,李軍找楊學山繼續南下,有人來勸楊學山留在中原,留在中原工作比在南方省工作離家近,以後家裏有個什麽事可以照顧一下,南方省那麽遠,坐火車也得四五天,來迴十來天,特別不方便,而且,中原局麵已經穩定,沒有生死的挑戰了。南方省的土匪非常猖獗,麵臨著敵特分子和土匪的殺害的風險很大。劉大龍還拿出報紙讓楊學山看:“你瞅!報紙上都刊登了!從今年春天到現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西南地區就有近4萬名的幹部和群眾積極分子被殺害。4萬啊!這可不一星半點的啊!其中僅南方省就達7000多人!”劉大龍又指著報紙上的“7000”數字給楊學山看,“這可不是道聽途說啊,這全是報紙上說的!”……


    楊學山麵對著生死的巨大挑戰,他跟著李軍繼續南下了嗎?他後來的命運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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