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是黃帆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一個。


    說實話,黃帆自己都沒想到會有一段感情發生。她以為自己晃晃悠悠的生活就應該是全部了。她的人生裏,除了雪莉這個朋友以外,都沒有什麽人存在過。


    “哎,我說,那時候要不是我主動、死乞白賴的纏著你,你說你得多孤獨。是我解救了你好嗎?”雪莉手裏拿著烤串兒在那兒比比劃劃。


    “哎,秦朗,你這咋這麽口淡啊,再給我加點兒鹽精兒。”


    “那就不是給你吃的好嗎,人家那是給董董的,你吃的還沒烤好呢。等著吧。”


    雪莉蹭到秦朗旁邊:“哎呦,我說,沒有我,你能有這機會?”


    “是,沒有。”秦朗點頭表示認同。


    “哎。再給我弄個五花肉給我烤個蒜在裏邊兒啊。”


    “明白,曉得~你看著單點好不。”


    “沒問題。”


    “哎,你剛才說帆帆上學那會兒就那麽特立獨行嗎?”幾個人準備著自助燒烤邊聊天,黃小董則在一旁用手機在和他的小夥伴小胖、瘦猴兒三個人一起連線視頻,不停的在安利他的這次出遊,狂炫給他烤串兒的秦叔叔。秦朗也十分配合的和他的小夥伴們打招唿,還邀請小董的小夥伴們一起過來玩兒。


    “哎哎哎哎,胖子,猴兒,你們倆可別說出去啊,我這可是撒了彌天大謊,騙咱們老班說我媽病了,這會兒我應該是正在醫院陪我那病重的媽媽呢。”說著把鏡頭轉給了正在旁邊聽著小曲兒喝著啤酒手拿烤土豆片的黃帆。


    “嗨,兩位親愛的寶貝,好久不見了。過幾天放假了來阿姨家做客好嗎?阿姨再給你們安排一次家庭bbq,ok?”


    “okok,放心吧,阿姨,董董,我們倆必須給你碼住。”


    黃小董又把鏡頭晃到了附近的風車,跑去給兩個小夥伴拍風車看。


    “注意著點兒別跑遠了。”秦朗在一旁烤著串還不忘提醒道。


    “哎呀放心吧,沒有事兒。”雪莉在一旁說道。


    “你剛才也沒說啊,黃帆在學校那會兒什麽樣啊?”秦朗不依不饒的問。


    “哎,我說你們兩個怎麽談的戀愛啊?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感情你倆這在一起六七年,就混個朦朦朧朧唄?”


    “哎。”黃帆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哎呦,大姐,遠著呢,聽不到。”


    “我們那會兒、、、”秦朗低聲提及,但是一時又不知如何開口便又住了口。


    黃帆看向遠處,此時微風習習吹得樹影輕晃好像也把她晃到了過去。


    她和秦朗算是日久生情吧。一個初入險惡職場雖才華橫溢但尚顯稚嫩的新人和一個雄心勃勃卻百般周全的上司,再沒有比這更合拍的搭檔了吧。


    雖然唐菲菲事件的功勞都歸了潘文迪,但知曉內情的人都看出了黃帆的聰明才智和果決,潘文迪的忌憚也足足的證明了黃帆有無限可能的實力。而秦朗更是欣賞黃帆不拘小節的格局和善良。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有注意到這個女孩兒,麵上總是冷冷的,心智比同齡人更加穩重成熟,做事情的條理性和邏輯性很強,而且,她有自己的一套準則。身在這個圈子他看到太多女孩兒走了捷徑,他們的工作性質也好還是周圍的風氣也好很容易被誘惑。也許你抬抬手就會害了一些人但是自己卻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利益。又或者,你自己就是資源的一部分。


    黃帆是懂這些的,她不是那麽單純的小白,她知曉一些規則,但她有自己的不服和不忿。隻是她不善表明,麵對有些人她盡量憐憫和盡力而為。


    黃帆之與潘文迪的不同就是她有憐憫之心。她看得到有些人的苦和扭曲,除了不助紂為虐留一聲歎息也是尊重和理解。這是秦朗在周圍很多人身上沒看到的,他本以為是因為她年紀尚小不經人事還沒有被周圍所熏染,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孩兒身上有那麽多常人不能背負的沉重。從他知道那一刻開始,他就再難以像關愛一個普通下屬一樣去看待她,那個女孩兒的形象在他那兒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可柔軟可堅韌的女人,一個有著巨大能量的女戰士。


    他欣賞她。


    當一個男人一旦用欣賞的眼光看一個女人,多半就動了愛慕的心思。


    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唐菲菲的危機公關?還是那個被推逐出圈的男孩兒,還是更早以前。她初來公司的時候?


    黃帆之所以能在他手底下也是他和潘文迪要的人,沒錯,黃帆本來應聘的就是潘文迪所屬的部門。當時以黃帆的資曆作品和麵試測評來看她無意都是眾多來泰和求職中最出眾的那一個,同時也給了黃帆很好的各項待遇,雙方都很滿意的狀態,她基本就是手拿offer的事兒了。但潘文迪就是再三阻攔。


    “我們的團隊陰盛陽衰太嚴重了,急需要一個男助理啊,這個女孩兒我看了,蠻好,不過,我還是想看看咯。”


    “我看她不大愛笑的樣子,冷冰冰的,這不大行啊,咱們是幹嘛的啊,哪有公關對著人家客戶裝酷的啊。不行的哦。”


    “是,有作品拿過獎,大大小小的,但是你看那麽多人裏人才多的是啊,還有那誰不是還幾個國外留學的,也拿過獎的。哎,這不算啥。能人太多了。我都挑花眼了。”


    無論怎麽樣了,潘文迪就是不鍾意黃帆進入泰和。


    潘文迪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是在幾個領導和她麵談的當場,她全程聽著麵無表情,既不用渴求的眼光看向任何一人也沒有因為潘文迪的挖苦而慍怒。隻是最後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的時候垂下了頭。畢竟她還是很想進泰和這樣的大廠鍛煉學習,那會兒她以為大公司的包容性會很強,沒想到也還是會因為自己的個性被人所詬病。


    “那好吧,那很遺憾了。”其中一位高層領導說道。


    黃帆笑了笑點頭,禮貌說道:“沒關係,希望以後還有機會。”


    她要起身的時候秦朗開口:“要不,給我吧。我缺個助理。”


    “喲秦朗,這兒本來也沒你什麽事兒啊,你又來湊熱鬧,再說了,你們部門也沒編製了吧。”潘文迪似嗔似怨的說道。


    “沒事兒,我現在就申請一個。啊,各位領導,我先口頭申請一下,這個女孩兒,啊,叫黃帆是吧,給我做助理吧。”


    “啊,反正你也是要做經紀,我這兒和溫蒂那兒也是同屬部門,都一樣兒,你就來我這兒吧。”


    “秦總你這可是跟我搶人了啊。”潘文迪又改口道。


    “唉,溫蒂你這話說得,你繼續找你的陽光大男孩,這姑娘,我要了。”


    “沒問題哈?”秦朗又仰頭示意了一下黃帆。


    黃帆也是有點兒意外,本來她以為她要找工作失利,沒想著能峰迴路轉。還有點兒茫然。她當然覺得沒問題,隻要有機會能進泰和,隨便哪個部門,她都相信自己將來一定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但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啊,不也得看人家單位領導的意思。


    “嗬,秦總親自要人了啊,那通知人事吧。”


    “祝賀你啊小黃同誌,咱們秦總那可是大有作為的人呐,跟著他,你能學到不少東西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啊。”


    黃帆笑了笑,逐個道謝。


    秦朗。。。


    潘文迪或許從一開始就預見了自己會有一個強勁的對手,而且,還是從自己手底下溜走的。


    而她們第一次正麵交鋒還是在兩年後。


    “sherry?哦、、、你是黃帆的大學同學?”


    雪莉知道黃帆最近工作忙的胃疼,買了藥又在家裏做了幾個可口的飯菜過來泰和看黃帆,不想黃帆外出還沒迴來卻碰到了潘文迪。她一早就從黃帆的嘴裏聽到過這個女人的尖酸刻薄。


    “朋友。”雪莉露出客氣微笑唇。


    “沒想到黃帆還有朋友啊?”潘文迪捏著她的尖嗓拿腔拿調的說道。


    “嗬。”雪莉又是客氣的微笑著,並沒有搭腔。


    “哎呀可是不巧,她這會兒出去了,好像是去了律師所,嗐,這次她可是惹了大麻煩,真不知道會讓公司損失多少,哎呀,錢不錢的倒也無所謂,多少錢,泰和也給得起,就是這有損公司名譽形象的事兒,那才是重中之重啊。哎呦,但是看這樣啊,嘖,真是、、、”


    雪莉幾次在電話裏也覺得黃帆有些疲憊和煩亂,每次問她有發生什麽事,她也隻是說是工作上有不順,雪莉以為隻是小的磕磕絆絆沒想著居然會攤上了官司。她了解黃帆的個性,如果她不想說也沒有誰能從她口中探究到什麽,何況每次她都以商業機密來堵雪莉的口。這會兒聽到潘文迪這麽一說,雪莉當時就緊張的冒汗:“帆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潘文迪倚著會客室的沙發擺弄著旁邊櫃子上的擺件兒緩緩說道:“唉,要我說,也是她小姑娘太過自信、輕狂。做事情,還是太急功近利,有野心是好,但是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是不是能夠撐得起那份兒野心。半路子出家,到底是不行。”潘文迪話裏藏針句句都是鄙夷之色。


    “帆帆做事一向沉穩精益求精,不是你說得那種貪功冒進的人,可能她的吃苦耐勞全心全意的撲在工作上,讓您有了誤會吧。”雪莉暗諷潘文迪妒功忌能。


    潘文迪這次倒反常,聽著一個無名小輩在這兒嘲諷自己也不見絲毫生氣,繼續麵上含笑的說道:“這要真是一場誤會也行,現在打的旗號可不就是合同上的誤會嗎,哈,沒用了,合同就是合同,白紙黑字的在那兒擺著,哪來的誤會。空口無憑的說辭沒有用,做事情呢要的就是個結果,要在計劃之內的結果。說別的。沒有用。。。”


    雪莉緊緊盯著潘文迪,並不發言。


    潘文迪又繼續說道:“你迴頭見了黃帆提醒她一下,不是什麽人什麽事兒都可以搶,不會看人不會做事,就會倒黴,而且會把自己拉下水永無出頭之日。何必呢?老老實實做個小經紀不好嗎?非要爭強好勝不自量力,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沒那個本事硬捧著大碗,也不怕撐得慌,端不住,碎了碗,還容易割傷自己哦。”


    “您剛才說,給您給公司都惹了麻煩,但是我看您可夠穩的,不像是很煩惱的樣子,反倒多了幾分得意。”雪莉絲毫不想遮掩對她小人言行的鄙視。


    潘文迪冷笑一聲迴道:“嗬,麻煩纏身的是你好朋友黃帆,我有什麽?不過是曾經被她搶了個藝人罷了,現在好了,藝人是火了,公司可沒得到什麽好處。白白浪費了資源被人利用,我是為著公司鳴不平啊,幾千萬的投資給別人做了嫁衣,多不值,說出去讓人笑話。拿泰和當跳板耍著玩兒,就是別人辦事不力我也是不答應。黃帆、、、我當然會配合她,而且一定會竭盡全力。。。”潘文迪意味深長的看著雪莉半晌,帶著滿足又得意的笑款款走出了會客室。


    雪莉這兒聽完潘文迪講的一通,又是迷糊又是著急,她知道黃帆一定是在忙著處理這棘手的事兒,自己又幫不上什麽忙,又聯係不到人,也不知道能做什麽,突然想到潘文迪幾次提到合同錢糾紛一類的。她猜想著也許黃帆會需要錢,想到這兒就留下了保溫餐盒囑咐了工作人員見到黃帆告訴她自己來過,自己跑去清點自己的全部家當。


    黃帆迴到公司從小同事說中接過雪莉帶來的午餐已經是夜裏兩點多鍾。跑了一天仍然是沒有什麽成效,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迴到工位,看著雪莉帶來已經變涼的愛心午餐算是給苦於奔波的自己一些安慰和動力,她打開手機想給雪莉去個電話,忙的焦頭爛額手機收到太多信息她根本看的時間都沒有。翻著一條雪莉發來的:“我今天去找你聽說了一點兒你公司的事兒,也沒大明白怎麽迴事兒,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已經把錢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別擔心。有事兒我們一起扛。我跟我們家那兩個已經說好了,律師咱們也有。明天我再去你們公司一趟,你等我。”


    黃帆極少落淚。雖然總是被人說成是冷頭冷臉但其實她內心很容易悲憫他人,隻不過很少可憐自己。她不願意自個兒憐惜自己。


    可雪莉會。


    平時她和雪莉會吐槽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兒,但是真遇到事情,她反而會自己去麵對,她不想雪莉擔心。


    “一向倔強的黃老師居然哭了?”秦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黃帆身邊。


    黃帆慌忙擦了眼淚,低頭不語。


    秦朗半倚坐在麵前的桌子上,遞給黃帆兩張紙巾:“看著還挺豐盛的。你朋友送來的,我聽微微說中午的時候你朋友來找過你。”


    “嗯,我大學時候就認識的朋友。”


    秦朗上手碰了碰餐盒:“涼了,熱一下,別浪費了。”


    黃帆抬頭看向秦朗,又因為自己還紅著眼圈,又有些尷尬隻能眨眼來掩蓋自己的窘態。


    秦朗倒是一臉坦然摸著自己的肚子:“我這會兒有點兒餓了。”


    兩個人把雪莉帶來的飯菜又熱了一下,拿去秦朗的辦公室。


    “小帆你這朋友的手藝很是可以啊,完全可以開店了。”秦朗吃的噴香。


    “嗯,雪莉的廚藝確實是不錯,對美食也很有研究,她自己也經營著一家中餐館的。”


    “哦?是嗎?那有機會去捧場啊。”


    “好啊,有機會我帶你去。”


    秦朗看著黃帆在做咖啡,說道:“其實咖啡也是很脆弱的東西,不當的保存會讓它吸收雜味,一旦被侵染,自己的風味也會逃逸消散。”


    黃帆訕笑:“我不大懂這些。”


    秦朗總過去從她手中濾杯將濾紙放入:“比如,這個咖啡粉,它其實就不應該存在,最好的口感應該就是當即入口,存在粉杯裏多少還是差點兒意思。”


    “啊那你還準備這些。”


    秦朗一挑眉聳聳肩扮了個無辜臉:“我又喝不出來。”


    黃帆被他的模樣逗笑。


    “別著急,這得慢慢來,也需要技巧的哦。”


    黃帆坐在一旁看著秦朗彎著頭仔細的看著濾杯裏麵的咖啡粉,有不平整的地方他用手輕輕去敲濾杯這樣裏麵的粉就恢複平整。


    她也不懂這些,早前聽說秦朗手底下的助理還有專門為了他去考了咖啡師,那會兒以為他是有多矯情事兒多的人,這會兒看著他仔細耐心和自己講的頭頭是道,倒也覺得這個人蠻有趣。


    “這個,很有儀式感。”秦朗端起細嘴壺緩緩倒入熱水,濃鬱咖啡香充盈著房間的每個角落,黃帆不自覺的微笑。


    這會兒她感到寧靜和安逸。


    “看起來很簡單對不對?你偷學了?不過看起來容易也蘊藏著各種口味的可能哦。”


    “來,嚐一嚐。”秦朗將第一杯咖啡遞給黃帆。


    “嗯。好喝。”黃帆立刻就給了一個讚。


    “我就知道。”


    “雖然是同樣的動作,但是一個人每次泡出的咖啡也不會是完全相同的味道,這點很奇妙,這種神秘的不確定性,令人期待。當然,炮製和等待的過程也更加讓人覺得浪漫。是不是?”


    黃帆看慣了秦朗在事業人情上的油滑,常見到的他總是一副豪放不羈把酒言歡的樣子,沒想到他居然還是這樣心思細膩還會說浪漫的人。


    黃帆隻笑著品著咖啡。


    “帆帆你笑起來更好看,特別是嘴角上揚的時候。”秦朗盯著黃帆說道。


    黃帆猛然聽到這一句,登時就傻了眼,斂起了笑容,僵在那兒望著秦朗眼中有疑惑和不安。


    “嗬,我是說,你應該多笑笑,不要總板著一張臉。潘文迪這一點說得,還是挺可取的。”秦朗看著黃帆呆愣愣的樣子也覺得有些想要發笑。


    “哦,好。我以後會注意。”黃帆垂下眼還是有些不自然的迴道。


    “這一次,潘文迪給你下了難題了吧。”秦朗率先開了口。


    黃帆低頭捧著咖啡的手不自覺的擰著,頓了頓輕微歎了口氣說道:“是有些麻煩。”


    “有仗咱就打,不要怕,拿出你剛入行剛進泰和時候的氣勢,那時候,你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記不記得?還不了解行業規則就為人家抱打不平,現在是從灘塗走到了海中間,畏首畏尾了?”


    “不是的秦總,我是、、、”


    “任何時候,我都相信你。放手一搏,沒所謂輸贏,輸了也不算輸。沒關係。”秦朗好似安慰的拍了拍黃帆的肩膀。


    黃帆望著秦朗的眼中有感激也像是又有了些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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