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歌瞧著心裏高興,捏了捏顧知軒白嫩的臉蛋,誇了句,「我家小軒最聰明了,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嫂子打從醒來以後變得親切許多,顧知軒也很喜歡同她親近,可在這麽多人麵前被她蹂躪,還是紅了臉,一邊躲避她伸過來的魔手,一邊囁嚅道:「這法子不是我想的,是楚哥哥想的。」


    楚哥哥?這裏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她又望了望岸邊的男子,恰好看到他扭過頭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看到那人的側臉染上了一縷紅。


    顧知軒一路都是笑著的,有了這一桶魚蝦,家裏就不會沒有飯吃了,他跟虎子說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魯家村換些銀錢迴來,要給妹妹做身像樣的衣服,要給家裏置辦些物事,還要把哥哥留下的債還上。


    顧知軒心思單純,殊不知這一桶魚蝦能換來的,與他所求不過是九牛一毛。


    清水河依傍著景山,初春的樹木已經開始抽綠了,山間開墾的地裏有不少人在勞作,許雲歌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


    中遊洗衣裳的農婦見著他們叔嫂兩人從上遊下來,遠遠地打招唿,「小軒、顧家妹子。」


    許雲歌哪裏認得人,可偏偏這麽大的地方都是空曠的,想躲都沒地躲,她尷尬地衝對方笑了笑,反倒是顧知軒甜甜地喚了聲:「秀華姐。」


    那喚作秀華的農婦將衣服從河裏撈出來放進一旁的木盆裏,待兩人走得近了,這才站起身來。


    三人一路往迴走,秀華問了顧知軒兩三句,便開口同許雲歌說起話來,「顧家妹子,可有段日子沒瞧見你人了,小軒、蓉兒還聽話吧?」


    許雲歌唯恐一開口露出馬腳,淡淡地點了點頭,顧知軒人小走得慢,落在後頭,兩人便停下來等他。


    秀華見她這副神情,還以為她沒從喪夫的打擊中緩過來,忙道:「顧大哥這一走,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日子總還得過不是?你可別想太多了。」


    好像和本尊很熟的樣子?許雲歌在心中腹誹,麵上卻不露痕跡,「我知道了,多謝秀華姐關心。」


    「瞧你們城裏人就是禮數多,我呀,就是提醒提醒你,前兩天的風寒好了沒?聽說是那個楚翊救了你?」


    秀華看上去像是單純的關心她,尤其是到了岔道拐彎的時候,都走了兩步了,還不忘迴頭跟她說:「對了,村裏那些舌頭長的,若是你聽到什麽不好聽的也別往心裏去。」


    楚翊救了她?就是剛剛在上遊遇見的那個家夥?別是什麽本尊留給她的爛攤子吧?許雲歌心裏想著事情,進家門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


    顧秋蓉趴在木桶旁看顧知軒帶迴來的新鮮物事,一邊嘰嘰喳喳地跟這些小玩伴們說話。


    「嫂子你看,小魚和螃蟹在打架。」


    許雲歌剛收拾完牆角的一堆乾柴,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家真是窮得可以,沒米沒麵粉她還能理解,畢竟這科技不發達的時代,農戶都是靠天吃飯的,可這柴枝滿山都是,居然也隻剩下這麽一點了,她發了會兒愁,聽見顧秋蓉的童言稚語,便將眼前的難題拋諸腦後,樂嗬嗬地逗弄起顧秋蓉。


    「那你看誰能打贏啊?」


    「肯定是小魚啦,牠滑溜溜的很不好捉呢。」顧秋蓉玩心一起,楊柳枝條般的細胳膊伸進木桶裏,跟那被圈禁的小魚小蝦玩起來。


    水花四溢,許雲歌也不阻止,倒是看著那桶魚蝦動了心思。


    「呀,袖子濕了。」顧秋蓉皺了皺眉,袖子濕漉漉地貼在胳臂上,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許雲歌幫她把袖子挽上去,忽然聽得她嘴裏奶聲奶氣地說:「那天嫂子也是這樣,跟小魚似的,濕漉漉地被楚哥哥抱迴來,蓉兒怎麽喊你也不理我,可把我嚇壞了。」


    這應該是自己剛剛重生到這個世界的事情吧?許雲歌笑了笑,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頭發,看來秀華姐說得沒錯,的確是那個楚翊救了自己。


    「不過後來楚哥哥親了你一下,嫂子就醒來了。」


    那玉蔥般的手驀地一頓,親了一下?開什麽玩笑,這可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她該不會被抓去浸豬籠吧?


    「蓉兒乖,嫂子問你,這個事還有誰知道?」


    顧秋蓉扳著指頭數,「我、哥哥還有楚哥哥,嗯……沒有了。」


    許雲歌鬆了口氣,「蓉兒,嗯,你要知道,救命之恩,何足掛齒,意思就是別人救了你,但是你呢,千萬不要經常把這個事掛在嘴上,所以楚哥哥救了嫂子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聽完許雲歌牛頭不對馬嘴的解釋,顧秋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乖,去把小軒叫出來,嫂子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顧知軒一迴家就窩在房間裏翻看顧知航留下來的那些書,許雲歌倒不是反對他,隻是覺得這孩子還小,心裏的事卻一點不少,她在前世見慣了那些蜜罐裏泡大的孩子,遇到個這麽懂事的,有時候還真手足無措,歸根結柢還是這個家太窮了。


    許雲歌思來想去都沒想出什麽好辦法,做生意那需要本錢;去做工,她這細胳膊細腿能幹什麽?既然想不出,不如先解決溫飽問題吧,改變生活從吃飯開始。


    顧知軒心裏還在跟許雲歌置氣,他抓那些小魚小蝦是想去換錢的,可現在桶裏有將近一半都被許雲歌徵用了,他哪裏還開心得起來。


    可炸得金黃酥脆的小魚端到飯桌上,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顧秋蓉伸了手過去抓著吃,他不由得低聲斥道:「你就不知道用筷子嗎?」


    顧秋蓉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油乎乎的小手忙活得不亦樂乎。


    許雲歌瞧他那別扭樣子,主動挾了塊魚遞到他碗裏,「趕緊吃吧,涼了就沒這麽香了。」


    家裏兩個小祖宗吃得太賣力,差點沒把碟子給舔了,不知道這個家是多久沒有見過葷腥之物了。


    將瀝過水的碗碟歸放到位,顧知軒耷拉著腦袋進了廚房,也不說話,就那麽定定地看著許雲歌忙碌。


    「怎麽,還想吃?不過是真的沒有了。」許雲歌故意調侃眼前的顧知軒,看著他越加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嫂子,我、我想著能不能將剩下的魚都炸了,我想給楚哥哥送上一些。」


    若不是顧知軒提起,忙碌了一天的許雲歌哪還記得楚翊是何許人也,看著像正人君子,居然也會藉救人之機占便宜,哼,讓他看看便宜是不是那麽好占的……


    顧知軒看許雲歌沉思,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連忙道:「楚哥哥上次救了嫂子,不管怎麽說我們也得謝謝人家,嫂子你說是吧?」


    「好,不過男女有別,這些事莫往外傳,嫂子相信你知道輕重。」許雲歌點了點頭,顧知軒可沒那麽好唬弄,她沒敢把何足掛齒那套理論給搬出來。


    「嗯。」顧知軒咧著嘴,重重地點頭。


    對於救命恩人,許雲歌也沒吝嗇材料,從桶裏將剩餘的小魚撈出來,裹了玉米粉,放到油鍋裏炸至酥黃再撈出來,撒上佐料,程序和中午可是一模一樣,隻不過多撒了把辣椒而已,哼,便宜哪有那麽好占的!


    正在腹誹的許雲歌一定沒有想到,自己這救命恩人是個嗜辣的主,不僅毫不客氣地吃光了飯菜,居然還三不五時地上門蹭飯,當然這些後話且不提。


    解決了午飯之後,許雲歌洗刷一番,帶著顧知軒和顧秋蓉上了景山,家中柴火告磬,隻好入鄉隨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隆冬時節山上落了不少枯枝,兩個孩子興致勃勃地在周圍尋找,可惜幾乎都是些細小的枝條,根本不禁燒,許雲歌抬起頭看著高聳入雲的樹木,放棄了爬樹的想法,罷了,大不了勤快點,多撿上幾迴。


    一大兩小的人影在山間晃動,山風拂過,透露著一派溫馨氣息,這幅場景落在躺在山坡上曬太陽的楚翊眼中,慵懶的表情中有道光一閃而逝,這個女人好像不是傳言中那麽嬌生慣養的模樣?他一邊想著一邊吧嗒了下嘴巴,中午那頓飯的滋味到現在好像還在口腔中迴蕩。


    卻說許雲歌三人半個下午也撿了不少柴堆在一起,可怎麽弄迴家卻成了難題,本來應該帶上繩子將柴捆起來,可她到底不是古代人,根本沒想到這裏去。


    「嫂子,你和妹妹在這等著,我迴家去拿繩子。」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顧知軒一跺腳,轉身就跑。


    可顧秋蓉的一句話讓他的步子不得不停下來,「哥,你犯什麽傻呢,咱家哪有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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