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梁伴傑,從密道逃走之後,當夜直接逃出了京城。雖說父母慘死,內心極度的悲傷,但畢竟逃命要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還好,梁伴傑所穿的衣服裏,有些散碎銀子,至少逃難的時候還不至於受凍挨餓。他也不知道應該去往哪裏,似乎也沒有可去之處。


    他隻知道父母以前是一個宗門的弟子,至於是哪個宗門並不清楚。而家中是否有其他親屬,他的父母更是半個字都沒跟他提過。梁伴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遠,更不知走到了哪裏。


    這日,梁伴傑來到了一個郡城。此時的他,身上的銀子花的已經所剩無幾。他看著手中僅有的幾兩碎銀,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瞎逛,想著看看有沒有什麽便宜吃食好填飽肚子。


    他發現前方的店鋪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走到近前一看,門口寫著四個大字:天財賭坊。沒錯,梁伴傑來到了聚義堂總堂所在的吉祥郡。


    梁伴傑心想,這錢過了今日怕是就要花沒了。到了明日,豈不是要餓肚子了,難道真要沿街乞討不成?還不如去著賭坊賭上一賭。賭贏了,則手頭就寬裕許多,賭輸了嘛,最多也就是提前一天餓肚子而已。


    打定主意,梁伴傑步伐堅定的走進了天財賭坊。荷官一看進來了一個新麵孔,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年輕人,手裏嘛,倒是拿著幾兩碎銀子,便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位小哥,你這要是賭輸了,今夜恐怕就要睡大街了吧?”


    話音剛落,滿屋子嘲笑之聲,不絕於耳。梁伴傑雖然生氣,但也沒和那荷官口角,他來到了賭大小的桌子前,一把將身上僅有的幾兩銀子都壓到了“小”字之上。


    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就在梁伴傑對麵坐著,他見梁伴傑壓了“小”,便將自己手裏的錢,壓到了“大”上。這少年是這間賭坊的常客,眼看梁伴傑一臉的倒黴相,就故意和他反著壓。


    梁伴傑一看這少年壓大,猶豫了一下,也將那幾兩銀子放到了大字上。


    誰曾想,那少年一看梁伴傑壓大,又將自己的銀子放到了小字上麵。這可氣惱了梁伴傑,忍不住抬頭憤憤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也沒在意,反而迴了一個憨憨的笑容。這個少年,正是葉雲海。


    梁伴傑也不改了,大就大吧。荷官高喊,買定離手,開!果然是小,這下可是給梁伴傑氣的不行。本來是贏的,硬生生給這個少年攪亂了心境。但也沒辦法,賭注是自己下的,和別人沒半點關係。


    梁伴傑輸掉了身上僅有的幾兩銀子,灰心喪氣的走出了賭坊。他一邊走一邊想著找個破碗,一會兒去哪要飯。此時,有人從背後拍了他一下,正是葉雲海。


    梁伴傑一看葉雲海就氣不打一處來,板著一張苦瓜臉問道:“錢已經被你贏去了,你還跟著我作甚?”


    葉雲海若無其事的說道:“哦,原本看你可憐,贏了你的錢,本想請你吃一頓好的,就當是報答了。既然你不餓,那就算了!”


    梁伴傑一聽有飯吃,連忙佯裝嗔怒的說道:“誰說不餓?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不餓?不餓我能用僅有的幾兩銀子去碰運氣?”


    葉雲海答道:“那行吧,你這幾兩銀子,我看倒是可以吃頓好的了。一看你就沒賭過錢,我跟你講,賭錢要自己做主,不能被別人影響。即便輸了,那也是心甘情願。像你這樣,本來是贏的,結果輸了,多冤枉!”


    梁伴傑上下打量了一下葉雲海,說道:“看你年紀不大,懂的倒是不少。”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了一個路邊小攤,要了兩屜牛肉燒麥,兩斤醬牛肉,兩碗牛肉湯。梁伴傑問小二:“有酒嗎?”


    小二答道:“有啊,上好的大鳳酒。”


    梁伴傑似乎沒有聽清,問道:“大鳳酒?這是什麽酒,怎麽沒聽過。”


    店小二微笑答道:“客觀是外地人吧?大鳳酒可是咱燕州名酒啊!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但凡是燕州人,都喝這大鳳酒。您來一壺嚐嚐?”


    梁伴傑一咬牙,說道:“一壺不夠,兩壺!”


    葉雲海被氣笑了,說道:“這位仁兄,你的錢可隻夠咱吃燒麥醬牛肉的,酒錢我可沒有。”


    梁伴傑一揮手,不屑的說道:“沒有就沒有,大不了今日我給這店家打雜抵賬便是!”


    不一會兒的功夫,酒菜上齊。梁伴傑給兩人都倒上一杯,說道:“不管怎樣,先謝過了!”說完,一飲而盡。


    這大鳳酒本就辛辣無比,加上梁伴傑其實從來沒喝過酒,在奇異閣時父母管教極嚴。隻是家中遭此巨變,心痛不已,想借酒消愁而已。這一大杯下肚,馬上辣的五官都挪了位置。


    葉雲海知道這大鳳酒的厲害,隻是微微的抿了一小口,算是迴應了。葉雲海接著問道:“仁兄一看就比我年長幾歲,還是外鄉人士,為何獨自來到燕州吉祥郡?”


    梁伴傑看葉雲海不怎麽喝,便又給自己倒上了一大杯,一仰脖,又幹了。


    他已有些許醉意,這才開口說道:“說與你聽也無妨。我本是京城人士,姓梁,家父在京中開了一間商鋪,名為奇異閣。前些時日,不知得罪了何方勢力,燒我店鋪,殺我雙親,隻有我一人從京城逃了出來。”


    葉雲海一聽,覺得眼前之人的遭遇,竟和自己竟有八分相似,頓生了憐憫之心。他接著問道:“梁兄在吉祥郡有親人?還是故友?”


    梁伴傑答道:“都沒有,我當時失去雙親,痛苦萬分,隻知道低頭走路,至於往哪裏走,絲毫不在乎。隻是渾渾噩噩的來到了此地,如果你不請我這一頓,估計此時我已經蹲在大街上要飯去了。”


    說完,二人爽朗大笑。


    梁伴傑往嘴裏猛塞了一口醬牛肉,問道:“小兄弟可是這吉祥郡人士?家中可都安好?”


    葉雲海自然不能和梁伴傑說真話,他說道:“我是本地人,家中父親尚在,母親早亡,還有一個姐姐,名為葉曉。我叫葉雲州,路出古雲州的雲州。仁兄怎麽稱唿?”


    梁伴傑答道:“我叫梁伴傑,幸會!”


    葉雲海一聽,差點笑出聲來,打趣道:“梁伴傑,涼半截?你爹娘怎麽給你取了這麽個名字?”


    梁伴傑借著酒意怒道:“我父母希望我和世間俊傑為伴,有何可笑!”


    葉雲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答道:“我就是世間俊傑,你找到我就算是找到家了!我爭取讓你剩下這半截別再涼了。來,幹一杯!”


    梁伴傑酒勁兒上頭,迷迷糊糊地說道:“放心,我,我涼不了!我還得給我父母報,報仇呢!”說完,又是一大杯酒下肚。


    梁伴傑接著說道:“等我給父母報了仇,我就青衣仗劍,闖蕩江湖!”說完,又喝了一大杯。


    梁伴傑已經徹底醉了,他狂笑著大聲說道:“我輩青年,誌向高遠衝霄漢,豪氣幹雲響九天!”


    葉雲海翻了翻自己肚子裏的墨水,好不容易找出一句,答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梁伴傑一聽,覺得這葉雲海肚子裏還有些墨水,便繼續說道:“江湖兒女多才俊!”


    葉雲海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半句,這才知道原來梁伴傑是想讓他自己來接這下半句。葉雲海憋了半天,屁都快憋出來了,最後終於想出了下句:“鹹魚翻身未可知!”


    梁伴傑先是一愣,然後兩人相對大笑,又是一杯酒下肚。


    兩個同病相憐的青年,就在這吉祥郡的路邊小攤上,結下了一飯之緣。


    次日,梁伴傑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才發現自己睡在了一戶人的家中。他昨晚的酒勁兒還沒過,腦袋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推門走近了院子。


    早晨的陽光溫暖的灑在了身上,梁伴傑覺得甚是舒服,一下子醉意全無。他看見葉雲海正在迎著朝陽打坐練功,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他昨晚所說的父親。他心想此處,肯定就是葉雲海的家了。


    梁伴傑剛才還好奇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是怎麽把自己一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背迴來的。現在一看,才知道葉雲海原來是習武之人。


    此時,肖曉從屋中走了出來。看見了生人,還是個年輕的男子,難免有些羞澀。她問梁伴傑道:“公子可是休息好了?你先吃早飯吧,他們爺倆還且需要些時候才能練完呢。”


    梁伴傑一看葉曉,雖說沒有柳花魁那樣妖豔動人,但也是身材高挑,膚如凝脂。再加上繼承了他娘親,也就是當時名動京城的大美人杜淑燕的容顏,看的梁伴傑一時間竟失了神。


    梁伴傑並不餓,他定了定心神說道:“謝過姑娘。姑娘就是葉曉吧?我聽葉雲海提過有一個姐姐,應該就是姑娘吧?”


    葉曉靦腆一笑,應了聲是,便進屋去了。


    梁伴傑看了看葉雲海家的院子,發現隻有一棵歪脖樹和一張石桌,幾個石椅,顯然也並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梁伴傑覺得沒什麽可看的,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葉雲海身上,隻見葉雲海麵向朝陽,閉目凝神,頭頂還不時的有熱氣冒出來。


    梁伴傑這才發現,原來葉雲海不僅是個習武之人,還是個武林高手。這練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功法,居然還能頭頂生熱氣。葉全給葉雲海恢複完畢,已是滿頭大汗的迴屋休息去了。


    葉雲海隻覺神清氣爽,見梁伴傑已經起來了,便玩笑道:“半截,我家咋樣?還看得上?以後不用在昨晚的小攤打雜,給我家打雜也行,管飯!”


    梁伴傑一聽,剛要迴嘴,又想起了剛才肖那曉婀娜的身影,便說道:“可以,那以後我就賴上你了!小爺我一不會掃地做飯,二不會修補耕作,你看我能幹點兒啥,就安排吧!”


    葉雲海笑罵道:“那你還是另謀高就吧,你簡直就是一個祖宗!”


    梁伴傑壞笑著說道:“我可以教你爹和你姐讀書識字,怎樣?”


    其實剛才梁伴傑看肖曉的眼神,都被葉雲海看見了。葉雲海一聽這話,就知道梁伴傑沒安好心,說道:“你都涼了一半了,怎麽還有心思想這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梁伴傑心思被看透,不禁憨憨一笑。葉雲還接著說道:“這樣吧,以後你跟我一樣,去聚義堂找份差事。我看你文采尚可,說不定聚義堂缺你這樣的人。”


    梁伴傑沒聽說過聚義堂,問道:“聚義堂是個啥?我知道翠雲山上清宮,五台山大昭寺,我還知道離火宗,我怎麽沒聽過聚義堂這名號?”


    葉雲海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就你這樣的還青衣仗劍闖天涯?連十大門派之一的聚義堂都沒聽過。”


    兩人聊得正起勁,此時,葉全從屋中走出來了。葉雲海一見葉全出來了,便想著和葉全比劍,說道:“爹,咱今天再來一場,我肯定贏你!”


    葉全微笑道:“今日有客人在此,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從這日起,葉全再也沒和葉雲海比過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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