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為了防止那兩名侍衛突然發難,放下茶水,手上搭著毛巾一直站在旁邊。


    表麵上深田是個婢女,實際上在毛巾裏麵的手握著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隻要有一點異動,她就能瞬間割掉兩人的喉嚨。


    來看診的女人一口關外腔,身材纖細飽滿,五官精致,接近一米七的個子,可惜穿的長裙而不是旗袍,那雙被遮擋住的大長腿,看走路姿勢就知道有多好看。


    女子看起來二十五六歲,打扮富貴,珠寶首飾一看就是上等貨,說話的聲音雖然夾雜著關外音卻也算得上悅耳動聽,隻是這傲嬌的脾氣在秦海的心裏減了不少分。


    不過開門做生意嘛,秦海要的是客人兜裏的錢,脾氣差點就差點,反正在他手上,再兇悍的母老虎,都會被調教成溫柔的小貓咪。


    女子無病卻稱有病,秦海就知道這裏麵有事兒,尚未搞清楚對方的具體身份,也不好下手,於是耍起了江湖算命的把戲。


    剛剛女子的一番言語,秦海猜了個大概,極有可能是因為和家裏的老爺慪氣,故意來這裏裝病,然後好以此獲得男人的關注,大概率是爭風吃醋落了下風,才想出來這麽個蠢辦法。


    秦海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裝作一副仁心聖手的大義模樣,拿出精致脈枕做了個請的手勢:“太太看起來病得不輕,待我號過脈,才好給太太對症下藥。”


    “對對對,號脈,還得抓藥,大夫說的是,哎喲,好難受,您快給我瞧瞧~”


    遇見這麽做作的女人,秦海心裏也是無語,單手搭在白嫩細滑的手腕上,裝模作樣搖頭晃腦了好一會兒。


    收迴手,秦海麵色凝重道:“太太已經病入膏肓,怎麽不見老爺陪同,這要是有點閃失,可要後悔莫及啊。”


    女人瞧秦海這麽上道,冷哼道:“這不是升了官嘛,來京師任職領取軍餉,每天都有人請客,幾乎住在那胭脂巷裏,留我在旅館不聞不問,我都快病死了,看他管不管!”


    秦海腦子裏迅速搜索信息,這女人的表情和語氣說明家世顯赫,男人又是來任職領取軍餉,現在這個時間點,誰會來京師?


    有了線索,沒一會兒秦海就想起來了一個人物,奉係頭目之一,人稱狗肉將軍的張宗昌。


    過年時被任命為蘇皖魯三省剿總駐紮在上海,手握宣撫第一軍,因為盧永祥是段執政的心腹,被任命為江浙宣撫使,等於摘了張宗昌的桃子,加上孫傳芳窺伺上海已久,在張宗昌入主上海灘時極力拉攏,兩人還拜了把子,這樣張宗昌才退出上海灘。


    在張作霖各方麵斡旋之下,功成身退的張宗昌拿到了山東軍務督辦的職位,以此順理成章的入主富庶的山東,張宗昌因此紮紮實實的成為了一方實權軍閥。


    現在四月中旬,迴京任職的大人物就隻有張宗昌,一想到這裏,秦海立刻明了,難怪這女子如此做作,敢情是對張宗昌尋花問柳打破了醋壇子。


    既然來了如意醫館,這種送上門的冤大頭,不狠狠的薅一把,就對不起師父陳仙芝的諄諄教誨。


    秦海故作高深,手指在桌麵上劃拉了幾下,一臉驚駭道:“莫非太太姓袁,老爺尊諱中帶有兩輪大日?”


    女子聞言也是一驚,傲嬌的模樣收斂起來,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瞎子大夫。


    有些謹慎又有些好奇道:“你不是看病的大夫麽?難道還會算卦?”


    女子這麽一說,就證明秦海猜對了,很有深意的嗯了一聲:“太太言語中透露著貴氣,脈象中出現鳳鳴之象,我就知道太太身份不凡,沒想到真的是張將軍的夫人,您能來,鄙店當真是蓬蓽生輝啊,來人啊,給夫人換上好的參茶。”


    隔壁藥房裏嘰嘰喳喳的幾個女孩子瞬間安靜下來,招娣迅速從一個瓷罐子裏取出三片山參片,又放置了一些茉莉花和一些茶葉,沏好之後熟練的端了過去。


    精致的青花瓷茶碗,比之深田之前上的茶規格高了不止一點。


    打開茶蓋不需要去看,光是聞那香氣就讓人有一種醍醐灌頂疏通心肺的感覺。


    再加上秦海改口稱唿她為夫人,剛進門時心裏窩著的火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心裏那個舒坦啊,還真的不怎麽生氣了。


    女子姓袁,名春娥,是張宗昌寵愛的三姨太,因為張宗昌發妻早亡的緣故,二姨太袁淑娥,也就是袁春娥的親姐姐才是張家當下的管家夫人。


    這個年代豪門世族娶幾房姨太太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人越是往高走,姨太太越多,在圈子裏越有排麵。


    張宗昌的牌麵不小,一共二十一房姨太太,隻不過大多都是張宗昌興趣使然圖個新鮮,以此當做自己身份的象征。


    而這些姨太太最終的命運也是失寵之後下堂再嫁,各有命運不一而論。


    單說這原氏姐妹,相差七八歲,姐姐袁淑娥天生麗質,嫁入張家深得寵愛,妹妹袁春娥自然沒事兒就會在張家玩兒,大部分時間都是幫姐姐帶小孩兒。


    時間一長,袁春娥就喜歡上張宗昌,她的性格活潑,心思靈巧,關鍵是年輕,身段模樣一點不比姐姐差。


    生過三胎的姐姐雖然仍舊受張宗昌喜歡,可架不住袁春娥的輕吹靚麗和主動出擊,麵對如此可人的年輕姑娘,沒多久張宗昌的防禦工事就被擊穿。


    兩人偷摸著行了魚水之歡,張宗昌喜歡的不得了,結果姐姐袁淑娥知道真相,便將妹妹趕出家門老死不相往來。


    袁春娥性子執拗,說非張宗昌不嫁,好好的姐妹因此鬧的水火不容,本來顧家疼老婆的張宗昌也因為受不了兩姐妹成天吵架,開始長期不著家,尋花問柳風流瀟灑。


    袁春娥畢竟年輕,也未生育,加上心思活絡,出來姐姐,她心裏是能容忍張宗昌再娶姨太太的。


    在張宗昌看來,袁春娥體貼懂事,所以出門交際都會帶著她。


    這次從上海迴京師,袁春娥一路陪伴,儼然正房夫人的架勢,從時尚的上海灘來到京師,麵子上張宗昌給的夠夠的。


    可架不住自己的男人一連六七天混在青樓,袁春娥每天叫人去傳話,得到的迴應都是男人之間的應酬,女人別搗亂的迴複。


    好不容易等到張宗昌迴旅館一次,還沒一個小時,隻是換了身衣服又出去了。


    這一等又是五六天,袁春娥又沒來過京師,每天待在東交民巷的旅館裏,身上都快長菌菇了。


    思來想去覺得心裏不痛快,渾身難受,就想親自來八大巷見識見識,找到胭脂巷張宗昌所在的富春樓,碰巧撞見不堪入目的畫麵。


    氣血上湧淚灑當場,被姨太太找到青樓,還撒潑打滾的開鬧,張宗昌麵子掛不住,這叫什麽?叫禦下無方,若不給袁春娥一點顏色,好不容易當上了一方諸侯,結果落個懼內的名聲,以後腰杆可就直不起來了。


    給袁春娥一頓訓斥,又讓侍衛將其帶走,鬧劇才算結束,袁春娥無奈的離開胭脂巷,也不上車,就在路邊走,偶然間看見如意醫館的招牌,心生一計,這才有了剛剛無病說有病的滑稽一幕。


    秦海幾句話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給套出來,也明白袁春娥的目的,知道了問題症結所在,解決起來就有的放矢。


    秦海起身朝二樓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肝火旺盛,若不早點舒緩,恐有大礙,待我針灸推拿一番,定當恢複如初...”


    袁春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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