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嗯?”


    “不用管我。”桑嵐無意識哼了哼,他側頭看向近在咫尺的人,無意中抬眸一瞥便瀉處千百種無法言說的風情,“如果…你還想的話。”


    “那就繼續。”


    第46章


    天間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原本在冬日裏略顯沉悶的夜空也因那漫天飛舞的銀蝶而變得清疏而高遠,本該在雪天難尋的月,此時卻半露出皎白的身軀,與明朗的宮燈遙遙相望。


    這晚的天色,狀似昏暗、沉寂,卻隱隱透出祥和,乃至不可言說的欣悅。


    露華宮外值守的宮人都知曉今夜帝王召見了漠北的使臣,原以為是有什麽急事相商,皆凝神靜氣地在外等候,但是過了近一個時辰都不曾見人出來,也未見帝王有任何吩咐,致使等候的宮人心裏起了擔憂,唯恐內裏發生了什麽意外。


    但到底謝流庭有令在先,也無人感貿然上前打擾,左思右想間,終於等到了被前去安排使臣住所的淩釋歸來。


    “淩總管,陛下入湯泉已過了一個時辰,宮內雖有地龍取暖,但夜間天氣寒涼,這般下去怕是……”像是怕驚擾了殿中的人,那宮女說話時聲音很低,姿態稱得上是謹小慎微。


    旁人不知,但淩釋大抵是能猜到內裏的情況的,於是他擺了擺手,示意那宮女先退居一側,隨後抬手輕輕敲了敲門,隻恭敬地低聲道了一句:


    “陛下,夜深了。”


    過了片刻,才聽得一道聲音被內力裹挾著自宮殿深處送出


    “知道了,且退下罷。”


    “是。”


    得了迴複,淩釋隔著門行了一禮,這才領著殿外值守的宮人一同離去。


    殿內的聲響也在他們走後重新響起。


    明知道其中間隔著很長一段距離,殿外的人不可能聽見,但桑嵐還是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下意識屏住了唿吸,連帶著一把抓住謝流庭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動作。在感知到外界的氣息逐漸遠離的時候,才稍稍放鬆下來。


    心神轉移,自然也就不自覺地忽略了某個人。


    謝流庭沒有錯過桑嵐麵上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他輕笑一聲,隨後溫和地舒展了眉眼,施施然直起身,眸光俯下,輕易便將身下人的情態盡數收入眼底。


    “塔塔很緊張?”


    桑嵐耳根一紅,嘴硬到:“……才沒有!”


    謝流庭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微微抬起手腕,指腹點在桑嵐被水液沾濕的鎖骨上,並隨著那綿延的曲線緩慢滑動向下。


    分明握在腕間的桎梏被鬆開,桑嵐卻沒覺得輕鬆,反倒生出被某種漂亮卻又冰冷的蛇類纏綿地環繞之感。


    “繃得這般緊。”溫涼如玉的指節慢條斯理地拂過那柔韌的腰側,宛若蜻蜓點水般帶起陣陣癢意,桑嵐一邊縮了縮妄圖躲閃開,一邊聽見罪魁禍首用那把清潤低啞的嗓音含笑道:“早知該讓他們再多待片刻。”


    眼前這人端看著是一副君子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有如惡鬼,手下的動作也並不停歇。


    桑嵐氣不過,於是猛地伸手捉住謝流庭搭在他身側的手腕,咬牙悶聲道:“……我見陛下精神抖擻,想來蠱毒應是解得差不多了,不如便放開我罷?”


    “朕這蠱毒難解得很,這才不過一個時辰罷了。”謝流庭眉眼帶笑,撚起桑嵐身前的一縷長發,落在唇畔吻了吻,溫聲道:“接下來,怕是仍要辛苦皇後了。”


    桑嵐聞言,心中隱隱升起點不妙的預感,下一刻,眼前一花,他便被謝流庭從鋪墊的衣物中撈起來,身上被順手披了一件對方的外袍,膝彎被謝流庭以單臂環著,就著這副麵對麵的姿勢落在這人懷裏。


    上下視角忽然對換,桑嵐垂頭看了眼抱著他的人,蹙眉:“這又是做什麽?”


    “自然是迴寢宮,如塔塔所言……”謝流庭彎了彎眸,仰頭看向被他夾在手臂上的人,如玉的麵容上露出一個無害的笑。


    “繼續。”


    被重新壓進柔軟的床鋪裏,桑嵐下意識想去扯不遠處的被子遮蓋住自己,然而剛一扭過身,就被人自身後壓著扣住了手腕。


    壓著他的人唇畔噙著溫和的笑,頗具暗示性地吻了吻他的肩膀,卻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馬上動作,隻悠悠道:“今日是孤的誕辰,塔塔特意前來,應當也有準備壽禮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壽禮今日在殿中時便已獻上不過三年未見,陛下記性便已經這般不好了嗎?”


    先前被人折騰得氣喘籲籲又掙脫不得,因此桑嵐好不容易在言語上找著機會,自然便要嗆他兩聲。


    謝流庭對此卻並未在意,反倒是眉眼間的笑意愈發溫柔:“可那是漠北送的禮,而非塔塔親自送的。”


    “朕不要漠北的禮,朕要你送的禮。”謝流庭自後覆上桑嵐的脖頸,扣著他的腰偏頭吻上他的頰側。


    “我送的……禮?”桑嵐僵硬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心知身後說出這話的確實是在有意地地在為難他。


    他來時兩手空空,當下就連身上唯一一件披著的衣服還是對方的,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上哪要禮物送人?


    分明就是這人另有所圖。


    就在他猶豫的空檔,身後的人又靠近了些,將他的胸口壓得幾乎要貼上褥間。


    “塔塔,久別重逢…連份見麵禮都不能允麽?”


    搭在他腰間的手指輕輕不緊不慢地敲了敲,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暗示,叫桑嵐驀地一僵。


    他抿了抿唇,輕聲道:“……你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心知在劫難逃,桑嵐自暴自棄地埋下頭,幾不可察地點了頭。


    謝流庭見目的達到,直起身鬆開了手,任由桑嵐動作敏捷地轉入被中,這才微微笑道:“今日西域的獻禮中有一樣朕頗為中意,初見便覺得相當適合塔塔。”


    桑嵐順著謝流庭的指尖看向不遠處的矮幾,從他的角度,隱約可以看見木質的托盤上薄紅布料的一角。


    與此同時,男人和緩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


    “便穿那個,給朕看罷。”


    夜沉後,風雪漸消,而本該寂靜無聲的帝寢中,卻不時響起的布料摩擦聲。


    “謝流庭。”


    在摸索一陣無果後,桑嵐咬了咬牙,終於開口喚不遠處束手旁觀的人,隻是說出的話卻低不可聞:“……來幫幫我。”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羞恥,靡麗的緋色幾乎要從他的耳廓蔓延到整片光裸的脊背。


    “什麽?”


    “我說……來幫幫我。”桑嵐提高了些音量。


    倚在床頭的人聞言好整以暇地偏頭望過來,目光溫和平緩,卻像是沒聽清一般重複道:“是在叫誰去幫你呢塔塔要說清楚一些啊。”


    桑嵐憋了口氣,背在身後的手實在是有些酸了,因此不得不屈服下來,扭過頭道:“幫幫我罷。”


    “……夫君。”


    燭光輝映下,那雙盛著湖光的碧眸漸漸泛起別樣的波瀾,搖曳的光線沿著桑嵐修長的肩頸曲線一路向下蔓延至腰間,無聲地為他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


    雖然眼前的景象曖昧無比,卻在桑嵐身上顯出稱得上是聖潔的漂亮。


    將這一切收至眼底,謝流庭喉結滾了滾,這才斂眸直起身,抬手捏住桑嵐身後的那截布料,不多時便將之係緊,連帶著握著桑嵐的肩將他轉了個身。


    眼前人的模樣便在燈光之下展露無遺。


    “果然。”謝流庭鳳眸微彎,暗色的眼底濃霧漸沉,“很合身,塔塔。”


    西域的服飾較之大晟與漠北的都要清涼許多,此次特意進獻的這套舞服更是如此,是以並未寫在禮單當中,是隱晦地獻予帝王用於後宮尋樂的物件,若非是正遇上桑嵐,這衣服怕是要被永久地塵封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熱情豔麗的紅與華麗耀目的金交相輝映,稱得上是透明的幾片紅色薄紗隻能堪堪遮住青年修長柔韌的軀幹,手臂和大腿則被一圈圈細小的金色細鏈以及寶石環飾所纏繞,一不小心就會勒出隱秘的紅痕,而兩邊腳腕處掛著的精致鈴鐺,隻需輕輕一動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偏生在這副裝扮下,青年的神情還是仍舊清澈又幹淨,於是高遠而不可褻玩,於是叫人想要將之收入掌中,輕慢地玷汙。


    比起曾經穿過的那些輕薄的大晟女子服飾,身上這套衣服顯然更加突破桑嵐的認知界限。


    “看夠了麽。”迎著謝流庭的視線,桑嵐不自在地偏開頭道:“可以脫了麽?”


    “不急。”


    指腹無聲無息嵌上那兩個深陷的腰窩,謝流庭輕輕垂首,在接吻的間隙纏著人低聲哄道:“今日還未見塔塔落淚…再多給朕一些時間罷。”


    不待他迴答,細碎的碰撞聲便驟然響起。


    桑嵐恍惚之間,便被人一舉推倒,跌入了床間。


    接連的吻像是一根持續的引線,逐漸將潛伏著的欲望點燃,等到桑嵐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情不自禁落入了獵人的網中,再難掙脫,隻能經受著連綿不斷的愛撫。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他才伸出手,攀著謝流庭的肩頭,含糊地請求:“用別的、別的地方也好……實在……”


    於是他便被掐著腰抵入柔軟的被間,身後緊貼著謝流庭溫熱的胸膛,耳畔則不時傳來對方細密的吻與低語。


    “塔塔…實在太乖。”


    “分明,隻要張口拒絕,朕定會停手。”


    男人的語調充斥的愛憐卻又滿是愉悅,他低下身,像是銜住獵物那般在桑嵐肩頸處輕輕咬了咬,留下一個淺色的印記。


    這麽做完之後,他的手腕卻便被人輕輕搭住。


    桑嵐費勁地摸索著向後抬手,指腹觸上謝流庭的手腕,“我說過……隨你喜歡的。”


    “就當是,補上三年的壽禮。”


    心髒驀然被一股從天而降的暖流所包裹,謝流庭動作一頓,良久,才微微掩下眸,將人往自己懷中攏緊了些。


    “塔塔。”他喚。


    “……嗯?”


    “塔塔。”


    “嗯。”


    “塔”


    這一次,不等他說完,桑嵐便搶先應道:“我在。”


    他的此時無法高聲說話,嗓音也變得又低又啞,縱然如此,但他仍舊重複著應道:“謝流庭,我在的。”


    短短六個字,卻像是一道朦朧又堅定的月光,溫柔地便將人籠罩。


    內心深處的隱痛被這簡單的一句話徹底撫平,謝流庭俯身向下,對桑嵐迴以再也無法抑製心緒的深吻。


    時隔三年,這朵曾經脫逃過的皎潔的塔格裏花,終於跨過重重山水,又落在了他的懷裏。


    最終,花費了大力氣穿好的那身衣服還是在某人的手下變得零落而破碎,連同桑嵐本人一起,變成了濕漉漉而又慘兮兮的模樣。


    第47章 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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