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發地將他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歎了口氣。


    難以想象,我和老秦曾經這對在學校裏特立獨行、沒心沒肺的好兄弟,僅僅畢業了兩年之後,就已經滿臉愁容。這兩聲歎息歎的是物是人非,歎的是心思難測,歎的是何去何從。


    老秦抹了一把臉,剛拿起手機,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才接通道:


    “喂,羽涵,我在。嗯,賈總在我旁邊呢……行了,我知道了,明天賈總去公司,迴去再和你說。嗯,嗯,拜拜。”


    我眯著眼看了老秦一眼,直到他掛掉電話,才問道:


    “蔣羽涵?”


    “對,她問你怎麽樣呢。”


    我點了點頭,說道:


    “這姑娘很厲害,能力也很強,你和她多打打配合,咱們部門的工作也能進展不少。當初你的專業水平可是高的嚇人,多和她溝通溝通。”


    老秦掃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行了啊,我和她溝通比你多,你就甭操心了。”


    “哦?”


    老秦見我的表情有些奇奇怪怪,馬上解釋道:


    “念兒,你可別亂想啊。”


    “我有說什麽嗎?”


    “呃,那,那倒沒有。”


    我沒再拿他打趣,也實在是沒這個心情。我收拾好桌子後,又和老秦大概聊了下工作上的事情,然後他看了眼腕表,說道:


    “念兒,我得迴公司,還有些事情。”


    “好,對了,你怎麽過來的?”


    “打車啊。”


    我把自己的車鑰匙遞給他:


    “你開我的車迴去吧,明早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行,明天見。”


    “明天見。”


    老秦離開了,可我始終也沒有能夠給他什麽實質性的建議。花知暖被我弄丟了,薛淩與我有著說不出的隔閡,林伊又早已和我明說,如此想來,我好像迴到了原點,隻是比原點還要淒慘許多。


    我的頭又疼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偏頭疼,可是每每涉及到她們,我總是難以遏製這種頭痛欲裂的感覺。我忽忽悠悠地站起身,從櫃子裏拿出兩片布洛芬塞到嘴巴裏吃掉,然後再一次關了手機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於是,我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個黑衣女子,她皮膚白皙,可是從頭到尾都是黑色裝扮。我看不清她的臉,打了個招唿,她卻迴過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然後從嘴裏吐出一柄長劍,刺穿了我的心髒……


    我從驚嚇中坐起,渾身都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唿吸著。


    轉頭望向窗外,居然已經是傍晚了。我扶著額頭,擦了擦汗水,迴想起這個噩夢,始終不明白寓意是何。胸口一陣疼痛,伴隨著強烈的嘔吐感。我掀開被子,捂著嘴衝到衛生間吐了起來,連同中午沒有消化的食物,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了才停了下來。


    我無法忍受身上奇怪的味道,脫光衣服準備洗個澡。


    花灑裏的熱水把浴室弄得潮濕,我赤條條地站在水霧彌漫的衛生間裏,看著鏡子前的自己。不知為何,僅僅兩三天的時間就已經消瘦了不少。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沒有刮幹淨,整個人顯得頹廢喪氣。


    匆匆忙洗完澡,我坐在電腦前準備用工作來分擔一些胡思亂想,可是那一封又一封的工作文件看得我頭昏眼花,怎麽也靜不下心來。莫名的一股煩躁湧了上來,我用力合上電腦,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


    我不敢去想花知暖,可是越是不讓自己去想,那些片段越會找上我,然後在我的腦子裏橫衝直撞。於是,這些胡亂出來的想法開始不僅僅是花知暖,還帶上了薛淩,帶上了林伊,帶上了過去的人和事,好像不把我弄得崩潰絕不罷休。


    忽然,隔壁的一陣鋼琴的聲音傳了過來。家裏的隔音沒有那麽好,以至於隔壁小孩兒經常會在不特定的時段練習鋼琴,甚至有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那陣不夠熟練的鋼琴聲便會擾人清夢,花知暖也曾為此抱怨了一段時間。


    可是如今這段鋼琴聲卻好像拯救了我,這段帶給我迴憶的《卡農》一瞬間竟隱隱讓我的腦子平靜了幾分,而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想起了那遙遠的救世主,那個曾經三次拯救我的女人。


    我需要她,無關乎愛,隻關乎我自己,這具自私而又卑鄙的自己……


    ……


    五道口萬年不變的是擁堵的交通與穿著時尚的男男女女,夕陽殘喘在遠處天邊最後一片雲層的後麵,而我已經打車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宇宙中心”。


    我有些著急,因為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渴望聽見一個人的歌聲,至少即使是那些成名的頂級歌手,我也並沒有這樣在心裏渴求過那些音符能夠解救我。


    走過繁忙的馬路,不小心撞了幾個路人,然後在別人毫不客氣的“神經病”的罵聲中向著那家店走去。


    “巴黎貝甜”的生意好像不如上次我來的時候那樣火爆了,三三兩兩的幾個客人的盤子裏隻剩下吃剩的殘渣,幾個店員閑來無事,站在吧台後麵聊天。我徑直走上前去,竟意外見到了上次來找我取設備的那個姑娘。


    她帶著帽子站在角落裏發呆,見我過來才堆滿笑容說了句: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麽,可以掃碼點餐。另外,本店新出的蛋糕可以買一送一,充值會員卡可以全部飲品打八折哦。”


    她說得很嫻熟,那張職業化的笑容裏滿是疲憊。她沒有想起我是誰,所以,我禮貌地看了下菜單,然後象征性地點了一杯果汁。


    付過款後,我才開口問道:


    “請問,純子在嗎?”


    這個姑娘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我,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說道:


    “那個,您……”


    “上次我們見過,我這次是來找她的。”


    “啊,我想起來了。”她的笑容淡了幾分,隨即說道,“您不知道嗎?純子已經被辭退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被辭退了?”我有些著急,連忙問她。


    “先生,她的事情我不太方便告訴您。如果您是她的朋友,這種事情應該去問她自己吧?”


    這姑娘說得不是很客氣,我卻生不出計較的心思,追問道:


    “那她還在旁邊唱歌嗎?”


    “好像她偶爾還迴去,不過具體我也不清楚。需要我給您她的聯係方式嗎?”


    我搖了搖頭,接過那杯果汁,說道:


    “謝謝,我等她就行了,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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