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小姐的眼底浮現出一抹難以琢磨的情緒,有迴憶,有掙紮,也有說不出的淡淡的憂然。而我也不禁想起了那年夏天,她遞來了林伊的書信,卻也躲在鐵門的對講機後麵無情地拒絕……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相見……


    我的心裏彌漫著莫名的滋味,酸甜苦辣也隻能化作了緬懷時過境遷的感慨,無悲無喜。隻是故人在前,免不了生出幾分懷念來。


    管家小姐也很快調整好了神情,迴以一個好看的笑容,說道:


    “賈先生,別來無恙。悠悠數載,您依舊是少年模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我拿出拖鞋。我換好鞋子,脫掉有些濕的外套放在她的手裏,踱步到客廳,迴頭說道:


    “管家小姐,你也一如當年那樣的好看。賈某鬥膽問一句,姑娘姓甚名誰,芳齡幾許啊?”


    她略有些羞澀地抿嘴一笑,將我的衣服掛好,禮貌地說道:


    “賈先生說笑了,當日沒有自我介紹,是我失儀了。我叫沐雯,如果您和我家小姐是同齡的話,那我虛長您五歲。您叫我小沐就好。”


    “小沐?”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說道,“這樣吧,你也別叫我賈先生了,聽著也挺別扭的,你叫我賈念就行。另外,我也和林伊一樣叫你雯姐,你看如何?”


    沐雯遲疑了一下,說道:


    “賈先生,這……這恐怕得等我們小姐出來確認一下,我才能答應您。實在抱歉。”


    她說著,又向我鞠了一躬,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擺手道:


    “你別這麽客氣,咱們也算老熟人兒了,你別搞的我來你們家視察一樣。”


    “好的,賈先生。”


    我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麽漂亮的女人居然這麽死板。我幹脆不再管她,自顧自地走到林伊的表櫃旁邊端詳起來。


    好家夥,琳琅滿目的腕表幾乎涉及到了高檔機械腕表的所有品牌,其中還有一些手動機械表和石英表,甚至還有鮮有存世的古董表。而且這些腕表被林伊進行了分門別類,比如正裝表、潛水表、飛行員腕表等等,她都將這些表分類放在一起。


    上上下下端詳一番,在正裝表的那一列,我就看到了之前幾次見到林伊的時候,她所佩戴的兩枚積家的腕表。不僅如此,林伊的藏表也不單單是諸如百達翡麗、朗格這樣的頂級品牌,從入門級別的天美浪,到帝舵、百年靈,再到蕭邦、歐米茄、格拉蘇蒂、萬國等等,甚至還有幾塊獨立製表廠的小眾腕表。


    隻不過我找了一圈,倒是沒有看到理查德、宇舶或者一些廉價機芯的換皮時裝表等等這樣的工業垃圾。果然,林伊是個愛表懂表的人,不然不會有這麽多經典有品味的腕表收藏在家裏。


    我咂吧咂吧嘴,下意識把自己腕間的那枚美度舵手收到了包裏。我粗略算了算,就這一櫃子的腕表已經價值千萬,可見林伊的財力雄厚。我有些羨慕,但也不至於酸什麽,畢竟她是瀾海的千金,依連的總經理,這些錢對她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罷了。當一個人比你強的不多的時候尚且還能升起妒忌之心;可是當這個人讓你高不可攀,差之千裏的時候,你反而沒什麽別的心思了,這就是人心的弱點,而我自然也逃脫不了這種心理。


    就在這時,沐雯開口道:


    “賈先生,您也喜歡腕表嗎?”


    我點點頭,道:


    “是啊,我平時就喜歡了解各種腕表品牌,可惜啊,也就隻能看看了。”


    沐雯淺淺一笑,說道:


    “賈先生,如果您有喜歡的,可以帶走一塊的。”


    “什麽!?”我震驚得無以複加,“你可別逗我玩,我可真拿走一塊啊。”


    沐雯打開櫃門,說道:


    “賈先生,小姐酷愛腕表,也喜歡結交喜歡腕表的人士,生意往來中也有老板來家裏做客,小姐往往會通過互贈手表的方式結交一些朋友。”


    我心下了然,問道:


    “既然你說了是互贈的形式,對方當然要拿出價值相當的腕表才能互換,所以我還是沒能力帶走的。”


    沐雯沉思片刻,喃喃道:


    “隻怕先生不受這個規矩的束縛吧……”


    我也沒聽清她說什麽,隻聽到“先生”二字,直起身子嚴肅地說道:


    “沐雯,先生之謂,雖是平常稱唿,然論其名副其實者,無一不是繼往開來之達者。在我心中,近代之文人墨客、達賢尊師,可當先生者,唯豫才先生一人耳,我又怎敢腆稱先生?你稱唿我為賈先生也就算了,切不可直唿先生,我可真真受不起。”


    沐雯眼神一頓,微微欠身道:


    “抱歉,賈先生,是沐雯失禮了。”


    “無妨。”


    我轉過身子,合上櫃門,繼續琢磨著櫃子裏的腕表。就當我彎著腰貼在表櫃上貪婪地欣賞這些工藝品的時候,林伊和花知暖齊齊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我隻是一個扭頭,便被她們那白花花的大長腿閃了眼睛。


    有女妖且麗,裴迴湘水湄。


    我趕緊轉過頭去,臉上發燙,嗔道:


    “你們兩個怎麽迴事兒?隻穿一件襯衫就往外跑?褲子也不穿!簡直是有辱斯文!”


    林伊輕笑了一聲,花知暖則是走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按在我的胸前,剛剛洗過澡的熱氣帶著洗發水的香直衝我的腦門兒。她頸處還有幾滴未擦幹的水跡,靡顏膩理,柔柔地說道:


    “念兒,幹嘛說得這麽正經,我們兩個大美女走過來給你看,難道你很虧嗎?”


    我趕緊眯上眼睛,雙手合十,歎道:


    “阿彌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以色見我,音聲求我,不能見如來。”


    花知暖動作一停,摸了摸我的額頭,問道:


    “也沒發燒啊……念兒,你嘴裏叨叨什麽呢?”


    這時,林伊雙手交叉於胸前,懶懶地靠在表櫃旁邊,雙眸剪水,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道:


    “公子不入釋卻言指如來,且問如如,萬法難明何以來之。然爾目隱灼灼,假以合手,度字麵而不知字裏。其‘色’非女色,其‘音’非女音,乃如來之色音也,豈非公子之自欺耳。”


    林伊說完,眼眸精光爍爍,略帶笑意等待著我的迴複。花知暖左看看我,右看看她,無奈地搖搖頭,走到沙發上坐下:


    “完了,這下我罪過大了,這水把兩個人都給澆傻了。”


    我有些汗顏,其實我對這些儒道釋的東西也就知道個皮毛,自以為此語中的色音二字指得是女色呢。本想在花知暖麵前賣弄一番,結果一知半解隨口說的東西就這樣被林伊無情揭穿。大意了,下次可不敢在她麵前胡說,免得露怯。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正色道:


    “抱歉,是我胡言亂語了。”


    林伊不語,走上前來摸了摸我的頭發,驚道:


    “哎呀,差點忘了你也淋了水了。雯姐,快照顧賈先生去洗澡。”


    沐雯迴道:


    “好的,小姐。賈先生,請隨我來。”


    我連忙搖頭迴道:


    “不用了,林伊,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淋點水不算什麽。你倆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迴去了。”


    林伊拽了下我的衣角,說道:


    “你先別走,現在你再出去肯定會著涼的,你是不是男子漢也不影響你可能會感冒。我家裏有幾件衣服你應該可以穿,你就在我家洗澡換上吧。”


    我有些意外她家怎麽有男士的衣服,斟酌了一下,略顯扭捏地說道:


    “那個,你......你男朋友不會介意嗎?”


    林伊直愣愣地看著我,半晌才捂嘴嗤笑道:


    “賈念,你怎麽會認為我有男朋友呢?這些是我爸以前偶爾住這裏的時候留下的,你盡管穿就是了。”


    “哦,好吧。”我緊張的神情莫名鬆了鬆,臉上卻臊得紅,閉著眼睛就往剛才的臥室裏鑽。


    “喂,賈念,你幹嘛?”


    “洗澡啊。”


    “那是我的臥室,你不可以進哦。你要洗澡得去這個公共衛生間裏的浴室。”林伊拉著我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浴室說道。


    我的臉上一陣陣發燙,趕緊衝進浴室關上了門。


    站在噴頭下,熱水從頭到腳將我包裹,我站在花灑前方緊閉雙眼,感受著此刻的愜意。無論怎樣,今天都是快樂的一天,我也仿佛迴到了童年,迴到了當初在公園裏興奮地奔跑、玩樂的時候,即使摔倒了也不會哭泣,因為我要趕著去下一個地方玩,來不及流下眼淚……


    “賈先生,您現在方便嗎?”


    我一個激靈,趕緊關了水閥,問道:


    “誰在外麵?”


    “是我,沐雯。賈先生,您的衣服我給您拿來了,您看我放在哪裏合適呢?”


    “你,你,你……”我語無倫次地站在門口,半晌後將門打開了一點縫隙,說道,“你遞給我吧。”


    “賈先生,需要幫您搓背嗎?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就進來了。”


    我心裏一萬頭草泥馬飄過,林伊的這個管家怎麽迴事兒?到底是不是現代獨立女性啊!她現在說的這些,我就可以代表小仙女們開除她的女籍!


    我趕緊頂住門迴道:


    “我的好姐姐,你別玩我了,趕緊給我衣服。”


    門外傳來一陣百靈鳥般清脆的笑聲,片刻後沐雯迴道:


    “好的,知道啦~賈先生,給您。”


    蔥蔥玉手伸了進來,我趕緊接過衣服關了門,心裏還在撲通撲通跳著。


    不愧是熟透了的年紀啊……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客廳裏傳來了陣陣笑聲,我穿著林伊給我的衣服走了過來,才發現林伊和花知暖正坐在一起看著芒果台的綜藝,沐雯立在一旁紅唇輕揚。


    我拿起手機看了下,白天的時候有一個老秦的電話沒有接到,畢竟今天是工作日,我趕緊給他迴了個電話:


    “喂,老秦,今天找我什麽事?”


    “念兒,你今天怎麽沒來公司啊?王可龍見你沒在可勁兒找你呢,還私下裏對你嘴裏不幹不淨的。你去哪了?”


    “我……”


    “賈念,怎麽了嗎?”林伊把電視的聲音放小,對我說道。


    “啊,沒事兒。”我給了林伊個放心的笑容,轉頭就聽到電話裏麵傳來老秦的驚唿:


    “我去,念兒,那邊是林總的聲音吧?你給我說實話,現在都晚上七點了,你和林總幹嘛去了?”


    “你小子管的夠寬的啊。”


    “你別廢話,趕緊說,我總感覺你和林總關係不一般,不像淩兒說的那樣僅僅是以前認識的關係。”


    我還要解釋兩句,就看到花知暖衝過來搶走了我的手機,對著電話裏麵吼道:


    “老秦,你丫哪那麽多廢話,我和林伊、賈念在一起呢,你別打擾我們,就這樣,掛了!”


    掛了電話,花知暖還瞪了我一眼,揪著我的耳朵拉到她倆旁邊坐下,說道:


    “念兒,我和你的林總都在這兒呢,你一直跟別人打電話,你說說你禮貌嗎?懂不懂得要尊重領導啊?”


    林伊也說道:


    “是啊,賈念,秦經理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咱們不談工作。”


    我揉著耳朵訕笑著答應了兩聲,心裏腹誹,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靠在沙發上假裝看著電視裏的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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